伊卡洛斯的翅膀

——“让我们试试看,在太阳将我们翅膀上的蜡融化之前,我们到底能飞多高。” 在《大转向》这本书中,文学史学家斯蒂芬.格林布拉特认为,意大利图书管理员在15世纪重新发现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古典文本——伊壁鸠鲁的信徒——卢克莱修的原子唯物论哲学诗歌《物性论》进而引发了人们对宇宙理论的新兴趣,开启了文艺复兴。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生活在公元前9世纪古罗马的卢克莱修在原子物理的问题上惊人地正确。他认为,世俗事件是由机会和概率、而不是由上帝的意志支配的,而一切事物从根本上都是由原子组成的。 格林布拉特认为,对卢克莱修诗歌的重新发现引发人们远离基督教的苦行生活,转而关注普世价值及其提供的享受。 而罗伯特.道格拉斯-费尔赫斯特则认为,真正启动文艺复兴的并非某本书,而是现代书籍被发明出来这件事本身。 毫无疑问,约翰内斯.古腾堡于15世纪中叶发明的现代活字印刷术使得书籍成为可能,方使欧洲乃至整个西方世界的思想就像陈列在公共图书馆架子上的书一样,更容易扩展、更容易自由融通,打破了思维的禁闭与文化的垄断。 这又令我联想到最近使我充满质疑的书话形式本身。昔钱锺书先生曾经在电话里对一位因读《围城》而求见作者的英国文士说:“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又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 我国先哲孟子曾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 读书这件事,是不求甚解却能欣然会意好呢,还是知其然后仍要知其所以然更好呢。一千个读者眼中必然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原著为我们创造了一个理想世界,如煎蛋般滑嫩洁白。但在作品的背后,往往潜藏着一个更为弘大的现实世界,如鸡窝般蓬乱发臭。两相对照,看到了联结、看到了冲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些写作者所生活的世界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他们还是我们,谁都无法免除生活的徭役和命运的无常。歌德与我们,并非是思考的过程不同,而是思考过后的结果有所不同——他动笔写了,并且一直写了下去,笔尖舞动、跃然纸上的文字安抚了他,从而疏解缓释了生活施压于他的那些芜杂的焦虑。 在古希腊神话中,伊卡洛斯为了逃离迷宫用羽毛和蜡为自己制造了一双翅膀,但最终却因飞的太高,翅膀被太阳融化而堕海淹死。 诚如伊卡洛斯的命运那样,许多人认为这个故事预兆着人类为自己的高度野心在宇宙中所付出的必然代价。 但人文主义为探索科学所做出的种种努力与尝试,象征着一种勇往直前的勇气和可贵的求知美德。 因此,天文物理学家钱德拉塞卡曾说—— “让我们试试看, 在太阳将我们翅膀上的蜡融化之前, 我们到底能飞多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