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新引·怎样判别是非》选摘
【学习篇】
1. 攻习任何科学,相当的牛角尖是一定要钻的。如其不然,我们将永远停留在浮光掠影的阶段。在钻过牛角尖以后,如果我们增益了相当的智能,那么正是我们到达了进步之起点。——《逻辑新引·前语》
2. 弄学问就需要如此,有一点含糊都不可随便放过,必须搞得一清二楚才罢休。这样,久而久之,咱们的知识就可相当明彻而致密。——《逻辑新引·第四次 选取推论》
3. 如果我们对于某一种学问还没有看见门在何处便大谈派别,充其量不过助长浮光掠影的兴致而已。——《逻辑新引·第十次 三段论》
4. 大致说来,在表达一种学理时,常遇到一种不易克服的困难。即如果过分想做到容易了解,那么对于该学理不免打了折扣。如果对于该学理不折不扣,那么懂起来也许比较困难。——《逻辑新引·第十二次 变式》
5. 就学问来说,愈是流行成了一种口头禅的东西,愈是有问题。恐怕,少数人长年辛勤获致的成果,似乎不是大多数人在一两点钟之间就了解、就能欣赏的。——《逻辑新引·第十二次 变式》
【逻辑是非篇】
1. 人类是一种能够运用思想来指导行为的动物。如果一个人的思想愈精细正确,他的行为至少可以减少许多错误,或者可以获得成效。——《逻辑新引·第一次 逻辑的用处》
2. 一般人,在较少的时间对于自己的知识发生怀疑的反省。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间以内,都以为自己的知识绝对可靠。各人的知识,或来自感官,或来自传闻,或来自传统,或来自集体,或来自测度。一般人对于由这些来源而得到的知识很少经过理知的过滤作用。于是,这样的一些知识,沉淀到意识之海底,就变成所谓成见。新来的由感官而得的知识材料,由传闻而得的知识材料,或联想而得的知识材料,就在这些成见的沉淀基础上生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而久之,年纪大了,就成为成见累聚起来的珊瑚岛。珊瑚是很美观的。许多人之爱护其知识亦若其珍爱珊瑚。凡没有反省思考的训练与习惯的人,最易坚持他们的成见。这类人的知识,较之有反省思考的训练与习惯的人之知识,是更与情感、意志、好恶,甚至于利害关系纠结在一起。所以,你一批评到他的知识,立即牵扯到他的情感、意志、好恶,甚至于利害关系。可巧,这类人的知识偏偏常常是最不可靠的,偏偏常常是最经不起依经验来考验的。于是,他们的知识之错误由之而被珍藏。而且,如果种种外在条件凑巧,他们再依此错误作起点向前发展,那么人类古今的大悲剧便可由之而衍生。——《逻辑新引·第三次 推论是什么?》
3. 在人文现象和社会现象里,绝无数理的必然,绝无逻辑的必然。如果在这些界域之中有这种必然,那么人类和社会一定是死的。许多人一方面拼命反对‘机械论’,而同时在另一方面特别肯定‘必然’,这真是令人大惑不解。如果他们说在人文现象或社会现象里所谓的‘必然’就是像数理的必然那样的必然,或像逻辑的必然那样的必然,那么这不仅是滥用名词而已,恐怕对于数理的必然与逻辑的必然之知识不够。或者,因为对于逻辑的必然之无可置疑,一般人易于发生崇敬感、可靠感与信赖感;于是有实际目的的人看到了这一点,便借着‘必然’这一文字记号,将人对于逻辑必然的崇敬感、可靠感与信赖感巧妙地移置于‘历史发展’‘社会发展’等社会现象或人文现象之上。当大家相信‘历史发展’或‘社会发展’也有必然性,因而鼓动情绪甚至于行动时,那……那不是可以发生‘力量’吗?我想,这些‘必然’的真正用意……是在这里。——《逻辑新引·第三次 推论是什么?》
4. 有实际作用的人,他们用字用句的目标,与科学家根本不同:科学家用语言的目标,在于表达真或假、错或对。许多有实际目标的人之运用语言,其目标只在使别人激动。——《逻辑新引·第三次 推论是什么?》
5. 由于大家对于真理有一种基于直觉的爱好,甚至追求,许许多多有实际目标的人看到这一点,于是无不肯定凡能激动人的语言一定代表真理。但是,在有科学思想训练的人看来,激动人的语言不必真;真的语言不必能激动人。希特勒的演说可谓极富激动力了。在戈培尔的设计之下,希特勒的语言曾经几乎使所有德国人激动,甚至使德国青少年发狂。……现在呢?狂气过了!真如禅宗说的‘云散水流处,寂然天地空’。我们觉得德国人之疯狂真是好笑。我们看得清楚,希特勒的演说固然富于激动力,但是很少很少真理的成分。德国人是白死了!这是人类一场大悲喜剧。然而,还有比希特勒演说的激动力更持久的激动语言。这些激动的语言动辄冠以‘科学的’形容词。各位在街头所见的‘科学的’什么主义之类,就是这种货色。……各位想想看,科学是实验室里辛苦的产品。在街头说相声的,哪有真货色?哎!……这年头,许多人为了一些实际利害的冲突,纷纷制造一些假学术。这真是学术的大灾害!——《逻辑新引·第三次 推论是什么?》
6. 在习惯上一直依据常识或习见习闻而言谈的人,多半会说,除了男人以外,便是女人,所以‘男人和女人’穷尽人类之一切分子。但是,逻辑家的思想习惯比这谨严得多。逻辑家的思想力,像探照灯一样,要尽可能地探寻每一角落,尤其注意到一般人所不曾注意到的角落。就拿上面的话为例吧!依一般情况而论,人,除了男人以外当然就是女人,不过也有少数中性人。中性人,既不便归类到男人,又不能归类到女人。……逻辑是讲绝对妥当性的,依照逻辑来讲话是不许失败的。所以,即使中性人非常之少,既然不是没有,在逻辑上还是把它与数目众多的‘男人’和‘女人’等量齐观,而列为可能之一。这么一来,我们就不能说‘男人和女人’是穷尽的。从逻辑的眼光看来,男女二者是‘不穷尽的’。既不穷尽,我们从‘不是男人’,不能接着说‘所以是女人’。这样,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从经验或心理方面出发,在一个范围或类之中,数目众多的分子较之数目少的分子,具有较大的支配力。可是,从逻辑方面出发,少数分子影响推论的力量,与多数分子完完全全相等,即 equally powerful。逻辑家在设定推论方式或规律时,是不会牺牲或忽视任一分子的。如果牺牲了,就不成其为逻辑。——《逻辑新引·第四次 选取推论》
7. 我常常听到人说:‘你不信唯物论,那么你就是唯心论啰!’这种说法,就是误以为唯物论和唯心论二者在思想上是穷尽的。其实,在思想上,除了唯心论和唯物论以外,选项还多得很。例如,实在论、现象论等等。因此,如果因某人‘不信唯物论’,我们便一口气咬定他是‘信唯心论’是不对的。也许,他连唯心论也不信,他同意实在论,或现象论,或……在我们日常言谈之间,类似这样的错误,真不知凡几!……别以为这是书生咬文嚼字的小事,这样的想法,在一实际的发展中,可能招致人类重大的不幸的。例如,有人故意把人分作‘资本家’和‘无产者’两种,许许多多人信以为真,于是跟着乱打乱杀,结果造成世界的大祸。他们不稍微想一想,难道社会上人的种类就这么简单吗?如果并非如此简单,那么在采取行动时就可不致太鲁莽决裂了。……可见逻辑教育对于人生的重要。——《逻辑新引·第四次 选取推论》
8. 经济条件,在我们看来,对于人类的美好生活,只是一个必须条件;可是,由于长期有计划的宣传或现实生活苦恼之影响,许多人把它当作美好生活之充足而必须的条件。这显然是不正确的。我们固然可以说,经济条件不满足时,人不能有美好的生活,但我们不能反过来说,经济条件满足了,人便有美好的生活。因为,即使经济条件满足了,而其他条件,如道德、秩序、科学、艺术等未满足时,人仍无美好生活,是不是?——《逻辑新引·第五次 条件推论》
9. 逻辑之为学,从一方面看来,就是严格地划分哪些是可以确定的、哪些是不能确定的之学。当世人常将不能确定的当作确定的,因而得到伪推论或伪知识时,逻辑家告诉人们,哪一些推论不一定为真,或不一定为假,因而可避免得到伪知识或伪结论时,影响所至,岂不很有益人生吗?——《逻辑新引·第五次 条件推论》
10. 习惯并非真理的标准。科学之可贵,常在其结论出乎常识的局限以外。——《逻辑新引·第九次 对待关系》
11. 我们通常有一种错误,以为‘合理’者可以服人,‘服人’者也一定合理。其实不然,‘合理’者不必能服人,服人者不必是合理的。在事实上,服人的语言,常极不合理。极不合理的语言,反而能动听而极服人。反之,合理的语言,常常使人漠视;有时,使人愤怒,甚至仇视。这就构成人生的悲哀。——《逻辑新引·第十九次 种种谬误》
12. 如果所谓‘用’只限于吃饭穿衣睡觉,那么人类的生活与其他低等动物也就很相近了。哎!目前流行的一种空气,什么都只讲直接效用。结果,人类的菁华快磨掉了,人变成有生命现象的机器。——《逻辑新引·第十九次 种种谬误》
13. 除了讲求实用以外,我们还要有一种为学问而学问的兴趣、为真理而真理的态度。逻辑,就它的本身说,是一种纯粹科学。逻辑之学,自亚里士多德轫创以来,经过中世纪,到九十余年前,一直是在冬眠状态之下。而自十九世纪中叶布尔等人重新研究以来,突飞猛进,与纯数学合流。由于晚近逻辑发展之突飞猛进,引起数学对于其本身的种种根本问题之检讨与改进。形势几何学(topology)就很受组论(mengenlehre)的影响。写文运思而依照逻辑方式,是一件颇不易办到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全然健康的人也不多见。很少人能说他的运思为文全然无逻辑上的毛病,即使是逻辑专家,也不能完全办到这一点。逻辑训练,除了积极方面可能助长我们的推论能力以外,在消极方面可以多少防止错误的推论,而且直接或间接可以帮助我们免除种种常见的谬误。——《逻辑新引·第十九次 种种谬误》
14. 年轻人看得出这是一个时代病,那我们就不至于永远在黑夜里行路了。——《逻辑新引·第十九次 种种谬误》
15. “……我们可别以为逻辑对于人生的关联都是直接的。照我看,逻辑对于人生的关联,间接的时候多,可是,我们不要因其关联多为间接而轻忽它。在一长远历程中,愈是间接的东西,其作用愈大。……塔斯基教授,把逻辑与人生的关联,说得够明白。”吴先生拿起塔斯基的书译道,“显然得很,逻辑的未来正如一切其他理论科学一样,根本需要人类有一个正常的政治和社会关系,这些因素不是学者专家们所能控制的。我并不幻想逻辑思想的发展,在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常化的历程有什么特殊重要的影响,但是我深信,将逻辑知识广为传播,可以帮着加速人与人间的关系之正常化。因为,在一方面,逻辑在其自己的领域里把概念的意义弄精确和一律,并且强调概念的意义之精确和一律在任何其他领域中的重要作用。借此,逻辑可以使愿意这样做的人之间获致较佳的了解。在另一方面,逻辑可以使我们的思想工具日趋完备和锋利。我们的思想工具日趋完备和锋利,我们的批评能力就可加强。这样一来,我们也许就不易被一切似是而非的推理所迷误。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到处充满着似是而非的推理,而且是时时不断地发生。——《逻辑新引·第二十次 余话》
16. 美国著作家肯尼迪(Kennedy)—现已被选为总统了—为美国《读者文摘》出刊四十周年撰写的祝贺词中说:“愚昧和成见是民主的两个最大敌人。”这话将人类祸乱的根源道出。光明虽为人所喜爱,然而人类有许多生涯却须靠夜幕的掩蔽。智慧和开明虽是民主所需,但愚昧和成见造成的氛围则是欺骗和暴虐所需。
我看看这本小书,又看看这本小书所在的环境,尤其是看这茫茫失落并亟须自己寻找的一代,我不禁悲从中来,我不禁认为这本小书之出版,仍有其必要:它给我在灰色的天空和低沉的气压里以一丝希望,希望它在减少愚昧和成见方面,能对这一代给予一点帮助。
——《怎样判别是非·前言》
17. 人类自有文明以来,纯然没有建构化的暴力并不太多。一般而论,大规模的暴力总是经过建构化的。问题在于建构程度之高下和技术之巧拙有别。在较多的情形之下,比较持久而又规模巨大的暴力系以某种建构为其组成条件。古代流寇打起杏黄旗子说“替天行道”就是一种建构,有了这一建构,他们的结合可以比较坚固,杀人可以杀得理直气壮。因为,“替天行道”是一崇高政治伦理建构之下的产品。他们的暴力一与这一崇高的产品结合,暴力也就崇高了。不幸得很,人类的原始野性并未基本地随着文明建构的进步而消灭。这犹之乎理发店虽多而胡须还是要长一样。在许许多多情形之下,文明建构成为原始野性的纱面。此点于暴力尤然。——《怎样判别是非·第一章 种种谬误》
18. 目前世界之所以发生各种各样的罪恶,主要系由政治和经济不适合于大多数人之良好的生存所致。政治和经济为什么不适合于大多数人之良好的生存呢?因为不依照科学之故。除了西方地区以外,在世界许多地区里,政治现况和经济现况中,该夹杂着多少不合经验与逻辑的成分:关系于众人祸福的权力要靠流血抢夺。夺得以后操诸极少数人之手。这极少数人借此权力发泄情绪,或实现白昼梦呓,或满足私欲。大家的生活资据被用作对权势屈从的交换条件。教育被当作灌输社会神话的工具。……凡此等等,无一为科学所提供。——《怎样判别是非·第二章 了解科学》
19. 科学对人类的影响,除满足实用的需要以外,更重要的是态度与方法。科学提供我们比较可靠的看事看人的态度与方法。科学的态度与方法,和迷信、社会神话、义理,以及形上学这一类的东西对照起来,它给人的影响、意义更远较技术的成就为大。迷信、义理和社会神话这一类的东西,常能给人以情绪上的高度满足,并凝固人的偏执之见,因而也常引起人疯狂的冲突,或对他人的疯狂迫害。历来的信条战争,或异教迫害,都是因此引起的。如果我们本着科学的态度和方法来看人看事,结果不致如此乖谬。自然人类学(physical anthropology)不支持任何种族优越论。费希特(Fichte)说他德国人是“我”,法国人是“非我”。除了他自己奇奇怪怪的形上学以外,没有任何科学命辞支持这种奇奇怪怪的说法。黑格尔和马克思这一丘之貉[1]说, 历史的发展循正反合的途径。没有任何科学告诉我们究竟什么是“正”,究竟什么是“反”,究竟什么是“合”。没有任何科学能证明世界历史的发展是“合”于德意志人,正犹之乎没有任何科学能够证明世界历史的发展是“合”于某种制度。有而且只有科学才能帮助我们洗涤这些情感的染色,人类才可认知于一少颜色的共同的经验世界里。人类认知于一少颜色的共同的经验世界里,无谓的纠纷才能减少。——《怎样判别是非·第二章 了解科学》
20. 怀疑必须彻底。怀疑态度的应用范围必须毫无限制。如果怀疑而不彻底,也许毛病就躲藏在那不彻底的角落,于是问题不能透彻解决。怀疑态度的应用范围如果稍有限制,那么真知灼见永远不能抬头。对于眼面前的事物和建构(institutions)固然可以怀疑,对于远古的传统也可以怀疑。对于平凡人的言行固然要怀疑,对于似乎并不平凡的人之言行也须怀疑。因为,正如卡尔·波普尔教授(Prof. Karl R. Popper)所说“伟大的人物可能制造伟大的错误”。平凡人的言行之影响较少。伟大人物的言行之影响较大。所以,对于伟大人物的言行之怀疑应大于对平凡人物的言行之怀疑。普遍地说,对于人的言行之怀疑程度必须与其伟大程度成正比。
可是,有些人对于别人所奉赠的怀疑态度不大欢迎。凡自以为所言是绝对真理者不喜欢别人怀疑。部落里的酋长不喜欢别人怀疑。大法师不喜欢别人怀疑。这些人拒绝怀疑的办法很多。当他们拿言辞胜得过对方时他们并不吝惜拿种种预先编造好了的言辞来对付怀疑。当言辞失效呢?“图穷匕见”,他们就露出暴力(brutality)的本色。暴力也不灵了呢?他们的“真理”也就随着大江而东去,烟消云散。照他们看来,怀疑就是不忠的表现。而无条件地信仰则为力量之泉源。所以,他们要利用种种建构来培养绝对的信仰,并且打击和消灭怀疑。这一心理工程的“哲学基础”就是“真理绝对主义”。“真理绝对主义”与“独断主义”是一对双生子。任何人一中此毒,神经就为之僵固,再也没有商量之余地了。
怀疑与猜忌根本是两回事。猜忌是自卑的产品,也是唯恐他人夺去权利的心理反应。猜忌之最深的一层是罪犯感。患有罪犯感者,因所有物得来不正,时常怕别人也以不正当的方法夺去,患得患失,所以猜忌重重。猜忌者以自我为中心。自我被封闭于一孤立的小世界之中。这种人之对他人猜忌,完全是恐惧心理之放射。所以,猜忌是主观的。猜忌者所作的判断是自行证明的。这也就是说,猜忌者所作判断,并不拿事实来检证其真假,而只是以猜忌的心理来支持从猜忌的心理出发所作的判断。这是以心理来证明心理,从一种心理出发又回到这一种心理。所以,猜忌者可以说是生活在一个“独我世界”里。这种人生活在这种世界里才感到心满意足。
怀疑则是理知追求的表现。科学家并非为怀疑而怀疑。怀疑不是目的,只是一个手段。怀疑是致知的手段。科学家把怀疑作为一种程序,希望由这种程序得到无可怀疑的结论。科学家固然要怀疑,这怀疑的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是,一但理论圆通而且证据确凿之时,怀疑即行终了。
人并非不须有所肯定。然而,没有经过怀疑而行的肯定,不是盲目的肯定,便是武断的肯定。盲目的肯定来自权威之言、风俗习尚、随声附和。抱盲目的肯定以终老,无头无脑,这样的肯定有什么价值?武断的肯定,常以先入为主,或与情绪结合而成。这样的肯定,也许很强烈,但往往不能与经验事实对照。有而且只有经过一番怀疑,把一切非理知的成分淘除了,把一切不够牢靠的论点消掉了,这样得来的肯定,才可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怎样判别是非·第二章 了解科学》
21. 道德是动机(motivation)方面的事。科学是认知(cognition)的产品。二者所在的层界不同,因而无冲突之可言。不过,道德而无认知,就是虚空而又盲目的东西。科学是道德的眼睛。在作道德决意的一刹那,就有认知参加其间。认知深广,道德也就充实些,并且实现得多些。在这个社会上,许多人常常想做好,但不知什么才是好、怎样才会好,以致常常越做越坏。而有科学知识并有好的动机的人则常可准确地做出一些好事。这一比照,可以证明道德不能离开科学。道德要想立则并且实现,厥惟科学是赖。道德有赖乎科学的地方,最关重要的还在科学态度和方法。这样说来,我们所要采取的科学,不是断章取义过了的科学,而是彻头彻尾的科学了。
如果仅仅截取科学技术这一段,抛弃它的态度和方法这一段,再把科学技术这一段安在社会神话上面,这样就会造成人间悲剧。……要科学,得从本到末都要科学。不可科学其尾而玄学其首。科学最基本之处有而且只有经验与逻辑。有而且只有根据经验与逻辑我们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合于世界真相的判断才是正确的判断。所以,我们要能判别是非,有而且只有以经验与逻辑为根据。
——《怎样判别是非·第七章 穆勒方法》
-
我愿意不见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9-03-05 15: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