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
我与小张上个月刚过了结婚一周年。
一周年那天早上醒来,我故作神秘的问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睡眼惺忪,眼珠子左右转了下回我:“是什么日子啊?”我当时就有点不乐意了,“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啊你忘啦?”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下个月嘛?”我心想:终于给我逮到一次你糊涂的机会了,我非得展示下我的大男子气概(撒娇无理取闹)了。“就是今天啊,我知道了,你已经不爱我了,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感情,算了算了。”我娇嗔的就差发出一个“哼”字了。本来还有点羞愧的小张看到我这么一造作顿时也有了应对,“穷的要命就不要过什么纪念日了,也不会害臊。”我反驳道:“穷归穷,生活的仪式感还是要的嘛。我跟你说结婚纪念日要互相交换礼物的,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今天下班路上就算捡块石头也得当礼物送我哈。”说着我的嘴唇就要贴近她的脸了。“知道了知道了,晚点再说了赶紧上班去,啰七八嗦的。”小张有点不耐烦的用手掌轰开我的嘴唇,顺便赐给了我一个无影脚。
那天下班我去接她,把提前买好的手表递给她,虽说不是什么上档次的货色,但也总比刚追她的时候买的一两百块的地摊货强多了。她接过礼物尴尬的笑道:“可是我没有给你买礼物啊,怎么办!”我也跟着尬笑了起来,“路上一块石头你都没看到吗?”她笑得更厉害了,“就是没有啊,哈哈哈。”我收起了笑容,瞬间切换到韩国欧巴的深情姿态,“别傻了,你能嫁给我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不知道是气氛不对,还是招数太老,小张白了我一眼,一副嫌弃的表情跃然于她的脸上,“好像要下雨了,赶紧回家了啦。”说着她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催促我赶紧走。
小张坐在后座翻着礼物,纸袋摩擦的声音飘在周围的空气中,我紧张的回头瞄了几次,就怕她不钟意,像是在等待期末考结束老师发的试卷,我是及格还是负分滚粗呢,过了良久她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轻轻的把头靠在我的后背上,我就知道她一定是钟意的。
路灯投下泛黄的光不断掠过我们的头顶,我心里渐暖像是能感受到她额头传递的温度,那一刻我知道后座上她是我往后余生里最珍贵的礼物。
相识
认识小张是在偶然的一个契机下,我约一个异性好友一起吃晚饭,好友把小张一起带了出来,初次见面她腼腆的叫我:学长。我听着莫名的舒适,好友见状立刻杀了出来,“别叫这种人学长,他不配这个称号,我也是他学妹,但我都是叫他名字的。”我一下子吃了瘪吵吵闹闹的跟好友辩论了起来,“什么叫我这种人啊,我算哪种人了嘿。”“反正不是好人。”好友说完就跟小张暗自偷笑,晚餐时间大多都是我与好友在泛泛而谈,小张安静的小口吃着饭,夹菜都显得很拘谨,我不时会偷看她几眼,这几眼被鸡贼的好友发现了,使劲撮合我跟小张聊天,多数是我在问,她在答,那叫一个尬。但尬聊多了反而适应了小张说话的节奏,她说一段关于别人的故事时会突然中断抿着嘴巴思考,估计是在搜索她脑袋里可怜的词汇量,思考不出来就用“反正最后就是那样了...”一笔带过,她说的故事并没有吸引到我,她说话时可爱的肢体语言倒是像一汪清泉一样不断涌入我干涸的心田。
隔天我就厚着脸皮约她出来看电影了,她也欣然答应(结婚后的小张供词竟然变成:“那天只是看你是学长给你面子,我不太会拒绝人而已。”EXM?)我与她第二次相见,看完电影后我们沿着马路向她住的方向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号称情场老鸟的我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天又比较冷,我穿着单薄的运动帽衫,耸着肩不自然把手插在口袋里标准的一副猥琐男造型,当我正自顾感叹今天的造型真是太失败的时候,一辆水泥罐车突然在我们背后响起了喇叭,我整个人被震的一哆嗦下意识抓着小张的手就往路边上靠,水泥罐车疾驰过后,我急切的问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你?”小张连连后退使劲的想把手抽离某个地方,我这才发现我一紧张手掌拽着小张的手更加用力了,更像是我吓到她了,我慌忙的松开又慌忙的道歉,一时间我乱了阵脚,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边没路灯走夜路真是太危险了,我牵着你的手走吧,会安全点。”说完我心就咯噔一下像是掉进一个无底洞,我心想:“我这是什么鬼建议,这才刚开始我急个鬼啊。”果不其然,小张对我的提议表示很不可思议,“还是不要了,我们才第二次见面,怎么可以牵手呢。”我也马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太鲁莽了,不好意思,诶~但是已经牵过手了哈。”说完我又不自觉的捶了下胸口,诶你妈耶,这个时候抖什么机灵。看她狐疑的眼神,一脸看错人的表情,我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要乱想哦,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怎么会呢,没事的啦。”她笑着回道,从她的眼睛里我没看到一丝的敷衍,她真的觉得没事啊,我别过脸真想仰天长啸:“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老妈我要恋爱了。”
那天陪着她走了很远的路,说了很多的话发现她还没到家,我就问她:“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她原地环绕一圈看着周围的地标性建筑没有一处熟悉的,一脸茫然,“好像是诶,走反了,应该往那边的。”可能是让我走了很多冤枉路,她一直真诚的道歉,我却暗自窃喜,“莫非她对我有意思,故意走错路只是想和我多呆一段时间?”想着想着我的窃喜就快溢于言表了。
结婚后我才发现那天晚上是我想多了,她就是个路痴。你能想象我们约好在花海公园见面,她比我提前到,我问她在哪,她说在一个风筝下面,我看着满天空的风筝头都要秃了。
相恋
相处的过程中我了解到小张是个从小就习惯吃苦的女孩,有个经常生病的弟弟,小时候家务活基本小张都包了,父母为了供小张读书,冷落了身体一直不好的弟弟,将他很早就撇在家里,等小张读完书出来工作了父母又把重心转回弟弟,靠的全是家里的几亩田地,种玉米种油菜花,养育了小一辈也延续了老一辈。
每当小张跟我说起家里的琐事时,我总是很耐心的倾听,不去打断也不去提问,但想对她好,想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大树的决心在心里悄悄埋下种子。
可能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小张没多久就答应了我的追求。
她从来没有过问我的家庭条件,我有一次问她:“你都不在乎我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有没有能力养你吗?”她倒回的云淡风轻,“管它呢,就当是被你骗了呗,不对,就是被你骗了。”我这一骗就骗到小张检测出怀孕了,一直看似坚强的她哭了,不是那种梨花带水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躺着眼泪不断的往下掉,湿了枕头,也听不到任何抽泣的声音,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哭,心里难受的无以名状,无论我怎么安慰怎么询问怎么憧憬未来,她就是不肯说她哭的原因,我实在没招了,只能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当语言失去作用,拥抱可能会比言语柔软的多。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后,小张终于开口了,她伤心的说:“双方父母都没见过就怀孕了这算什么,以后怎么办,她羞于跟父母启齿怀孕的事,我知道她是担心无名无份的事,对于从来没有感情经验的她来说,交往一年左右就怀孕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会把她的未来炸个粉碎,她羞于跟朋友说更不敢跟家人提及。她也怕我万一真的是个骗子不服责任呢。我也没多说什么,我知道此刻除了行动,任何誓言承诺在她内心筑起的坚韧城墙面前都无缝可钻,我二话不说跟老板请了假,也跟我父母说了情况,母亲每次跟我打电话总会问我跟小张的情况,叫我对小张好点,还不厌其烦的暗示我:“不要那么老实诶,现在大家都是先上车后买票的。你...”我对母亲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每次没待她说完我都先挂了电话,但怪母亲是始作俑者也不合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不想看着自己儿子早点成家,早点抱孙子呢。但当母亲真的知道小张怀孕了,我没听出她有一分兴高采烈的气息,她让我把电话给小张听,“小张,你不要担心,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要是过来了我就把你当作我亲生的女儿。”短短的一句话小张收住了眼泪。我知道没有父母在背后撑着我连去云南见她父母的勇气都没有。
择日我与父母还有小张四人就踏上了去云南的路途,母亲为了显得体面,家里压箱的金器全往身上戴了,就差在额头用镀金的纸贴上“有钱请放心把你女儿交给我”几个字。父亲就朴素的多,只是不善交际的他常常刻意的咳嗽来掩饰他内心的兵荒马乱。而我呢,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母亲操纵着手脚,小张看我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初见时的狐疑,我想她一定是想问我:“我TM这是要嫁给你妈了吧?”所以我大多时间都望着窗外不敢和小张的眼神对峙。
小张的父母粗茶淡饭的接待了我们,小张到家之后也是忙里忙外,我想帮忙刷个碗洗个衣服都被小张抢了去让我好好歇着就行了,真没把我当外人。我和叔叔阿姨说明了我们一家子的来意,说清了小张的状况,由于叔叔阿姨听不懂普通话,我说一段小张就翻译一段,有过于直接过于敏感的词汇,小张还让我雕琢一下再发言。我的父母算是正副军师,有些让叔叔阿姨放心之类的话说的不够力道母亲总会出来学着那边的方言跟小张的父母比划两句。场面一度非常具有戏剧性。叔叔阿姨用方言有条不紊的述说着他们的诉求,宗旨也只有一条:“只要你们真心实意的对小晴(小张乳名)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柴米油盐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去摸索就好。”我的父母深以为然的附和。
这桩未来可期的婚事算是板上订钉了,我靠着父母谈成了这场婚事。有些人如果经历了这些事都会难以启齿,会觉得自己窝囊,我也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想起就会觉得羞愧,但我不能一直被羞愧感裹挟着寸步难行啊,每当我觉得羞愧的时候我就想扬起皮鞭朝我自己屁股抽两下子,对自己说:“小王八蛋你也该上道了。”
但我终究还是跟小张过上了日子,以此日记让自己谨记:小张是父母帮称着我领进们的,往后的幸福得靠自个儿去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