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世上罕见的例子”

昨天刷微博看到资深演员岳华在加拿大去世了，不禁感慨又一个香港老戏骨离我们而去。纵览一遍娱乐新闻，80%的报道都称岳华为“TVB资深甘草演员”、“港剧金牌配角”，提的最多的，当然是10年前岳华在《珠光宝气》里饰演的大富豪贺峰。

实际上，岳华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成为邵氏最赚钱的当家小生，说他为邵氏一哥也不为过。当年他与郑佩佩、亦舒之间的感情纠葛虽然轰动一时，却似乎也随着年代久远而渐渐尘封。如今因为岳华离世，我又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但在生死面前，一切恩怨情仇都成了烟云……

1966年，岳华出演胡金铨执导的《大醉侠》——这部在香港武侠电影史上青史留名的经典之作，此片让岳华红遍香江。女主角郑佩佩和岳华、男配角陈鸿烈还传出三角恋，但最后郑佩佩选择了岳华，两人顺理成章发展为情侣关系。

拍拖的五年时间里，岳、郑二人数度分分合合。虽然郑佩佩亲口表示岳华是对她最好的男人，但二人感情实则很不稳定。回忆起这段情事，郑佩佩后来在自传《戏中戏》中写到：“我们曾有缘像一家人，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在那岁月里笑过、闹过、爱过、吵过，都只是戏中的片段而已。”

在笑过闹过吵过的岁月里，亦舒出现了。1969年，彼时23岁的亦舒，在邵氏旗下《香港影画》任职记者，已嫁作他人妇。这段婚姻始于亦舒的17岁，她被才华横溢却又颇为潦倒的画家蔡浩泉吸引，不惜倒追、甚至未婚生子，都要和他结婚。才子佳人的故事看似浪漫，可热情一旦褪去，现实总是爬满了恐怖的虱子。第一段婚姻的不如意给亦舒留下了很不好的回忆，以至于今时今日，她仍拒绝与唯一的儿子相认。

上一段感情的遗憾，往往需要下一段感情来弥补。

于是亦舒与岳华的相识就变得理所当然。遇到他时，亦舒和蔡浩泉的婚姻即将走到尽头，岳华英俊的外表和好好先生气质显然更符合亦舒对最佳男友的定义。

当时岳华身边虽有郑佩佩相伴，可亦舒却不管不顾。岳华开车，郑佩佩坐旁，亦舒也要跳上车来。郑佩佩女侠性格、处事豪爽，只把亦舒当朋友，三人时常同游。

偶尔疯玩到深夜，亦舒借口夜盲症无法看路，坚持要岳华送上楼。如此一来二往，亦舒和岳华暗生情愫，郑佩佩也因始终无法情归岳华而远赴美国，嫁给一个富商。

郑佩佩远嫁美国后，岳华和亦舒开始正式交往并同居。情到浓时，亦舒在一篇文章中写到：

岳华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是好人。有一张好人的脸，好人的性格。他是那种会使别人自然去占他便宜的好人。因为谁都知道，占了岳华的便宜，不会有后顾之忧……

好的男孩子还需要很多条件。岳华不抽烟不赌钱，不去舞厅，不乱花钱。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是一个很努力的演员，是个不错的男朋友，似乎样样都过得去。

岳华可以演那种青年导师，指引飞仔飞女改邪归正……有时候他空，就坐在沙发上讲解古文，讲得很不错……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健康而快乐。不要说是电影界罕见的例子，也是这世界上罕见的例子。

这篇文章，就是1971年第131期《明报周刊》的封面报道《亦舒为什么爱岳华》。时隔多年后，岳华接受《志云饭局》采访时表示，“她（亦舒）是否爱我，我不太清楚……因为她的性格比较特别，她是个颇特别的女孩子”。

亦舒的性格有多“特别”呢？有次报章杂志提起郑佩佩和岳华的往事，亦舒一生气，把岳华的西装和领带全部剪烂。最激烈的一次，亦舒冲到岳华在邵氏的宿舍，在岳华睡的那张床心口位置，插了一把刀……

可就算亦舒再怎么动刀动枪，岳华还是选择原谅她。导致他们彻底决裂，是在美国过了两年人妻生活的郑佩佩写了一封信给岳华，抱怨生活中琐事。

亦舒知道后，再次情绪失控，一怒之下将信件公之于传媒，闹得满城风雨，郑佩佩也受到牵连，夫妻感情出现矛盾。岳华觉得亦舒这次做得太过分，已触及自己底线，铁了心要分手，亦舒下跪求复合，但他拒绝。多年后重提往事，岳华说：“就算她跪下来求我，我也是那句话，你做得太过分，怎么伤害我都行，但伤害别人家庭就不可以。”

轰动一时“小生配才女”的佳话就这样结束了，二人至此再无任何交集，就算后来一前一后移民加拿大，在同一间电视台工作、在超市碰到，都当对方透明。反倒是30几年后，回港加盟TVB的岳华和郑佩佩、陈鸿烈三人反而能打开心结，不仅一起出席活动，还出演过同一部电视剧。

往事浮沉数十载，香港娱乐圈总能见证人生的无常，如今斯人已去，一切恩怨情仇，就让它随风飘散了吧。我们要记住的，是岳华塑造的那一个个经典角色，一如TVB官博的悼词：感谢岳华为香港演艺界多年的付出与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