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海的房间

邹波

早晨、窗子和大海，适于弱者独白

日记压住蝴蝶，写到一半就合上

半夜醒来强求音乐

早晨安静巨大的阅读力量

晨爱之前，她还要再读一读

这些锡箔纸般、声称隔绝了情欲的以前的日子

日记中的娃娃脸这样写道：

珍惜黎明、盼望太阳落山、讨厌白化病刺目的白天

将月亮擦得更黯淡，“这个夏天，似乎是两年来唯一的夏”、

“第一天，就被美景宠坏了，像搜救犬闻死在有毒的火场”

归途还讨论过

角马密集的迁徙、过河时鳄鱼无法下口

犹如时间之急流

女人们，竟然也声称无法

承载自己的理想——只想做一回小女人

也急于把他变回一个小朋克，她想打扮他

蚊子伏在墙的深雪里

钢铁躲进锈中，古代的人创造了古代的错误，

“一定是在我睡梦中

同意被你浅薄的灵魂吸吮”

看起来，这饥饿的小伙子并不叨念任何口号

只静静地躺在台阶上等死

“我梦见城市衰败成一个烂苹果。”

由南向北，迅速衰败。总突然害怕起真实来

城市，不过是几条必然遇见小偷的甬道

稀疏点缀着一两对情人，这时节跑到这鬼地方来看海

风大口大口吹进来，真是一个沉闷的小世界

巨大的阅读自己的力量帮自己写作

洁白的日记难以出版

一条火车道像旅馆的床分割了它的稚嫩与老成——

“我这一生内幕太少，灵魂却被你猜忌”

（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