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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面窗足矣——皮箱工坊

莫吉托 2018-07-17 23:27:32

第一次去皮箱工坊是因为有朋友说这家咖啡馆5月5日新开张，老板准备了55份挂耳包，前55位客人每人送一份。说出实话还挺害臊的，可那天我还真的是奔着那免费赠送的挂耳包去的。因为是新店，大众点评上的地址是错误的，导航把我引到了滨盛路和江汉路路口就停止了，好在朋友发了地址给我，才顺利找到凯旋金座23层的这家咖啡馆。

阿堂拍的窗景

傍晚下雨，天黑的早，我拎着伞摸到23层，整层楼都黑漆漆，只有一个房间透出光亮，那里肯定是咖啡馆了。掀开布帘，一只狗狗边叫边朝我冲过来，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仔仔！你怎么这么凶，回去坐好。”吧台后面的阿堂戴着鸭舌帽，对着那只雪纳瑞教训了一顿，仔仔很乖地退回了靠墙的一张桌子底下坐着。“怕狗吗？怕的话我把它关起来。”阿堂问我，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看狗狗坐在那里很委屈的样子，也就默认让它继续待着。

整个咖啡馆并不大，但进门就有一面窗的江景扑面而来，如果是晴天应该会很震撼。吧台前有几张高脚凳，以及飘窗上放着几个坐垫，加上靠墙的三张小桌，大概只有50平左右，店里只有我一个客人，看得出在我来之前，阿堂在看书，吧台上的书还摊在我进门前的那一页。

“想喝什么？”他递过来菜单，我要了一杯手冲耶加雪菲。朋友说阿堂曾经在上海的月球咖啡待过，我注意到吧台上摆放着月球的咖啡豆，还有一些豆子的包装袋上只有名称和日期，身后有台小型烘焙机，我想应该是他自己烘的咖啡豆。我点完后，他便一言不发认真开始做咖啡。

写字楼里的咖啡馆

多年前刚刚接触精品咖啡，我也曾经花了一笔钱报名了咖啡培训课程，学了几个月后要进行考核，颁发结业证书。那个培训班算是杭州咖啡界的黄埔军校吧，最早一批杭州独立咖啡馆的老板都是从那里培训出来，当时和我一起学习的其他几位都已经盘好了店面准备拿到证就去经营咖啡馆，只有我在那里打酱油。考试那天我还是很紧张的，给我们考试的是培训班老板，他出席过不少咖啡大赛担任评委，轮到我的时候，他让我在规定的时间内做一杯拿铁。我很紧张，在做的过程中，他一直提问或者挑起聊天的话头试图让我放松，我只看着咖啡豆磨粉，压粉，然后打奶泡拉花，一点不敢抬头也顾不上多说几句，虽然我知道只要付了学费没有人会不过这种考试，人人都有证书拿，还是不知道如何寒暄。考完之后他逐一进行点评，其他几位的咖啡未必有我做的好，但很善于在做的过程中和他进行沟通，有做咖啡店老板的样子。“你就只能适合在吧台后面认认真真做咖啡，不太适合和客人沟通，但做咖啡师是合格的。”这是最后他对我的评价，后半句应该是，我这样内敛的性格，不适合开咖啡馆当老板。

后来逛的咖啡馆多了，觉得当年这个老师说的有道理，哪家咖啡馆老板不是笑脸相迎，热情洋溢，耐心解答顾客的各种奇葩问题呢，没话都要找几句话和客人套近乎，还有的第二次去就能喊出你的名字，记得你上次点的咖啡，不经意间问出“还和上次一样？”这样的问题，让人有VIP的消费感，而我自己在家做咖啡还是默默不说话，只盯着研磨度、水温、时间等等数据目不转睛，所以我根本不指望自己这样的性格能开咖啡馆，直到我到了阿堂这里喝咖啡。

认真做咖啡的阿堂

只见他安静地做完一杯耶加雪菲，倒了一小杯先自己品尝，然后整杯倒掉。“这杯做的不是很好，我再做一杯。”看我目瞪口呆，他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是一阵安静的做咖啡过程，称豆，磨粉，让我闻香，烧水，量水温，然后冲泡，再倒一杯自己品尝，然后又再次整杯倒掉，开始做第三杯！我有点坐不住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专业，是好是坏，未必能尝出来，关键是这样收我一杯的钱还是三杯的钱啊？我只是来蹭挂耳包的，万一被敲竹杠，这里没有别的客人，还有一只叫声很响的狗……第一次碰倒这样的情况，我在内心戏中一阵慌乱，好在第三杯阿堂终于给我倒出来喝了。咖啡很好喝，期间阿堂自顾自继续看杂志，仔仔和我大眼瞪小眼，可能客人多些不会那么尴尬，我默默喝完，等他报价格，还好还好，只收了我一杯的钱，当然也不敢再奢求挂耳包的事情，急匆匆撤退。

过了段时间再去，大众点评上的地址已经更新为正确的凯瑞金座，阿堂的店也在杭州的生活圈里被刷屏，变成了网红店，天气好时窗外一大片江景的确很漂亮，但皮箱也没有了座位，人满为患，还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专门从上海赶过来看阿堂。咖啡馆里热闹着，客人们自拍或者拍江景，阿堂还是安安静静地做咖啡。我开始怀疑起当年那位说我内向就否定我开咖啡馆的专家评委，明明阿堂的咖啡馆就很受人欢迎呀。人多的时候我又开始怀念整个咖啡馆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只能挤在一个小角落，点一杯广受好评的Dirty。

广受好评的Dirty

阿堂的Dirty很好喝，用的是明治冰牛奶，然后融入Espresso，因为咖啡慢慢把牛奶弄脏，最后混为一体，所以这款咖啡被叫Dirty的名字。也因为冷热相逢，丝滑柔和，所以他嘱咐我要一大口喝下去，才能让牛奶和浓缩一热一冰相冲撞，在口腔里散发出甜味和咖啡的醇厚，让人忍不住再喝一口。月球的豆子也慢慢减少，整个吧台摆放着都是阿堂自己烘焙的豆子，甜品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仔仔的宝座也被出让给客人坐，后来大部分的时候仔仔都被关在小房间里，也避免吓到客人。

去的次数多了，阿堂也会聊些自己的事情，他声音很小，又腼腆，有时候问半天，他才想出来一两句回答，更多时候我们不说话就面对面坐着互相看书，毕竟不是每个咖啡馆老板都爱聊天的呀。阿堂在上海的月球咖啡待了三年，并不是网上盛传的月球的店长，他负责烘焙月球咖啡的意式豆，但因为喜欢杭州，就来这里开咖啡馆。至于为什么选择一家酒店式公寓里面开咖啡馆，“因为我没得选。”他会这么回答。光找店面他就找了好几个月，要么租金贵，要么看不上，期间大概全杭州的咖啡馆都被他逛熟了吧，对杭州的咖啡馆他如数家珍，直到看到滨江这里的写字楼才确定下来自己的店址。因为杭州的咖啡馆都很酷，所以他又花了很久淘皮椅，桌子等等，做成很酷的咖啡馆，还起了一个“皮箱工坊”这样一点不像咖啡馆的店名。刚开始我还好奇，整天敞开大门，到了天气热的时候，空调能带动吗。阿堂早已想到了这点，他装的空调都是向室内的方向吹风，所以即使大门敞开迎接客人，室内也非常凉爽。

仔仔和阿堂

没有人不爱皮箱工坊的大窗户，有时候我会点杯咖啡，什么都不做，就盯着窗外钱塘江上的运砂船来来往往。杭州很多时候雾霾严重，夏日多雨，烟雨濛濛让窗外的江景更加像水墨画。有一日空气特别干净，我坐在吧台朝窗外发呆，阿堂转到窗边说，还有30秒你们就能看到落日的美景了。那时候的夕阳还亮晃晃，一点没有马上落日的趋势。“真的只有30秒。”阿堂又说了一遍，我们几个客人赶紧到窗边看落日，果然就在那半分钟里，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每个人都在拍落日美景，阿堂在后面拍了我们拍照和惊叹的背影。

和仔仔玩的客人，等一场夕阳

我后来一直很想和当年那位评委老师说，言语并不是咖啡馆老板和顾客交流的唯一方式，还有美景的分享，还有美食的呈现，还有桌上那些书籍留言本的交流，不能只用那一个标准来评判一个咖啡馆老板。最近去的一次，阿堂换了意式豆的烘焙度，给我做了杯Dirty，有些咖啡粉散落在牛奶上面，没有之前的那款融合起来漂亮。我喝到一半，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嘴，然后他不说话，收走我剩下的一半咖啡倒掉，又立马重新给我做了杯新的，这次我一点不奇怪也不紧张，我知道他要追求每一杯咖啡出品的完美，这样也只是收我一杯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