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故事

半个月前，朋友向我讲起过一件事，今晚见到她的时候我们又聊起了这事，索性写下来。

那会儿我朋友在一家便利店工作，店开在一栋写字楼的旁边。生意还算行，人挺多的，中午吃饭这个点儿人最多。有买关东煮的，买啤酒可乐的，买泡面的，买完了也不走，齐刷刷地都坐在店里解决。当然，坐在店里的不止是吃喝的人，还有玩手机的，打盹的，聊天的，抽烟不行，必须得出去。

这种热闹劲儿也仅限于周内，周末写字楼都空了谁还来便利店？

我朋友最喜欢上周末班了。人少轻松，还可以偷偷抽烟，只要绕开店里的摄像头就行。

这件事就发生在她抽烟的时候。那会儿快天黑了，店里进来一个人，我朋友赶紧灭了烟两步跑到柜台。男人只买了包烟，然后孤零零地坐在店里。

要干嘛啊？抽烟可不行。我朋友心里想。可男人就是坐在那儿，啥也不干。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男人只是把身子靠着墙，闭着眼睛，右手放在额头上，就这样坐着。

我朋友慌了，天可快黑了，店里就他们俩人，这男的是要抢劫吗？还是生病了？要不要报警啊？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男人。

过了大概五分钟，还是半小时，我朋友说记不清时间了。这男人慢慢直起了身子，放下了右手，睁开了眼睛，但还是坐着的。我朋友看到眼泪从这个男人的眼眶流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那样子哭。那简直不是哭，就只是单纯地流泪。没有呜咽声，没有颤抖，没有表情，你看不出来他是悲伤，喜悦，愤怒，痴呆，甚至连麻木也算不上。他的泪水也不是喷涌而出什么的，那太夸张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流泪。我朋友说，那男人流泪，就好像这泪水不是属于他的泪水，而是某个别处的人，借着这双眼睛和眼眶哭泣。

一个男人就这样流泪，柜台里我朋友就这样看着，也没有劝阻他，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流泪流了多久。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朋友讲完后我问她。

不知道，光顾着看他流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店我都不记得了。

没有看一下监控录像吗？应该拍到了。

没有，这件事过后没多久我就辞职了。

不过，你有没有见过人这样子流泪啊？

我愣了下神儿。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