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一段

街道上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唱歌，听不出是像戏的歌，还是像歌的戏。调子很老，却又活泼畅快，像一个劳作许多年的人，忽然有一天抬起头来，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了青山绿水，和地平线上闪着光、直流下东海去的大河。令人想起遥远的八十年代，尘土飞扬的狭窄的水泥马路，两边尽是平顶的灰色楼房，和今天的高楼大厦比起来像不起眼的积木——不是乐高之类光亮的彩色塑料积木，而是劣质木头做的、粗糙地在一面涂了漆——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像我今天一样大，用自行车带着小得不如一袋面的我，从水泥街道骑到砖铺路上，轮子在灰的红的路砖上咯噔咯噔地响。那个时候的空气里尽是这样的歌声，又苍老又崭新，开天辟地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