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留声机
拆开包裹的时候,一个人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多年以前舔舐到冰箱顶上,妈妈偷藏的罐中蜂蜜的快感。一次看似成功的集市“打猎”,把迂回战术运用的淋漓尽致,在物价跑得比火车头还快的今天,卢笛自认为孤身一人在刚刚人头攒动的市场上,能淘到眼前之物,足矣。回到家里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卢笛开始独享这份惊喜。
“不要强调过去。”
一张醒目的纸条贴在最后一道程序上。
“疑神疑鬼的。”卢笛没在意,拆掉了纸盒,拿出了一台精致小巧的工艺品。并非多大的外形,却承载着 留声机 的定义,机身勾勒的图案,至少对艺术细胞停滞不前很多年的陆笛来说,多半是欣赏不来。拱形的设计不难想到嬉笑过园林里遍地可见的拱桥,支撑着两头的桥洞却不是空的,一排金属按钮,静候着有缘人的到来。而它现在的主人卢笛,正手足无措地皱着眉头,端详眼前的新欢。
“天线,卡槽全没有,这不会是个摆设吧?”顺着机身搜寻常识里的部分,有那么一刻,卢笛的脑海里闪过成交之后老板不经意的笑脸,自己忙着享受收获的喜悦,也没顾着摸一摸虚实,对一个市场老手来说,失误了。“奸商!”卢笛来回码了好几遍,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唉。”卢笛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就跟着家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机器,对本是出身唱片行的卢笛,迎来了人生第一次的假货。
他挠了挠愈发火热的头皮,眼神里只剩下显眼的一排金属按钮。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卢笛准备做最后的尝试。也不知什么原因,按钮上播放啊,快进啊什么标记也没有,而此刻已不管不顾的卢笛,哪里管的着,随便按了一个键便是。
本就火热的脑海伴随健位猛然递增,紧箍咒一般一股热浪在其中迸发,蔓延开来,妄图顺着耳蜗的空隙撕扯开卢笛的大脑。与其说平静,卢笛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是呆滞。一段段回忆旋律一样被拉扯出来。不爱出门的习惯什么时候变的,如何渐渐适应一个人身处人海茫茫的集市,都开始变得清晰。一道倩影,伴随着老人双眼的模糊,反而也一样,变得清晰。
在唱片行已经消失的年代,他过着她远去的未来。当年携手走过的繁华,如今孤独却也不会尴尬。一份拒绝成为习惯,要用多少时间?一块回忆要被接纳,要用多少时间?乐起乐落,转瞬即逝。陪伴过的彼此,羡慕过的骄傲,分开时的痛心,伴随着老人奋力,不留余力地一掌,在眼泪和留声机一同落地的瞬间,定格在了脑海。
过了一会儿,卢笛弯腰收拾好地板上的狼狈,把结婚照摆放在了阳光沐浴足够的窗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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