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丧尸题材小说《丧世孤魂2》第十三章
《丧世孤魂2》
作者：深海小豚鼠
第十三章
“没有医生的医院，和个巨型药房，有什么区别？”
李赞捂住伤口一瘸一拐进入黑漆漆的医院大堂。他拿刀的右手在墙上摸索，找寻开灯摁钮。
“在哪....按键在哪呢....”受伤的男孩精神焦躁，忧心忡忡。
室外隐约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源自建筑物背面的地上停车区域。
“谁来了？！好像有人来了！”李赞内心一阵惊慌，“该不会、该不会是那群杀人的恶徒？！”
一楼的灯，忽然自动开启。尽管他并未找到开灯摁钮。
“谁？谁又把灯打开了！！”李赞在明亮的大堂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显然闯入者是从医院另一处地方找着了开关。李赞继续仔细观察四周，留意到走廊尽头的紧急逃生楼道内，依然一片黑暗。而黑暗中，绿眼睛的家伙们正虎视眈眈、偷窥自己。
精疲力尽的李赞步步后退。他发现了大堂一角的药房，于是立刻向其艰难走去。他伤口的血放缓了溢出速度，可不知这是因为伤口就快愈合的缘故，还是因为血即将流尽。
李赞推开药房的门，进入，关门，反锁，转身，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药品。
“身上多了个窟窿，该用什么...该用什么药呢？”他紧皱眉头自言自语。毫无头绪，他感觉，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医生，他做不了主，他束手无策。
“感冒药吗，还是胶囊。消毒药膏？创可贴？需要把伤口缝起来吗？肉里面会不会有弹片残留什么的？”李赞蹒跚地徘徊在药架间，内心有无数只蚂蚁正热火朝天地参与马拉松比赛。
墙角传来异响。
李赞一个机灵，本能地戒备好武士刀，竖起耳朵。他没听错，室内确有怪声，药房里并不止他一人。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向声源靠近。拐弯，拐弯，然后李赞看见，有个人形的家伙，披头散发，浑身一丝不挂地站在一排摆放药品的铁架前，痴痴盯着地板，用力啃食纸质药盒。
李赞上前几步，抬起大刀，往对方——赤身裸体的成年男性丧尸——的天灵盖砍去。刀刃轻飘飘砸在怪物脑袋上，留下一道不显眼的划痕。
“我....我没有力气了....”持刀男孩睁大双眼。丧尸“嗷嗷”地狞笑，抬起右手，瞄准李赞头颅，挥来重拳。精神恍惚的李赞躲避不及，左侧太阳穴被击中。强烈的冲力使得他后脑勺撞到铁架，一个玻璃药瓶从架子上跌落，正好砸伤他脑袋。
李赞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他预感自己即将昏过去，而眼前的裸体男人，却向他步步逼近。曾经杀敌无数的年轻战士，对此威胁，已无力抵抗。
“我终于还是要死了....以往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是头顶的光环保我性命....死了以后，成为天使后，一样的，头顶还会有个光环....好...好...我要睡了。睡着的话，这吃人的牲口，咬我肉的时候，我应该不会有半点感觉吧....”李赞支离破碎的思绪。
空气中爆发出一声走调的枪响。
男孩闭上双眼，灵魂坠入虚无。
“爸爸，这男孩是谁？”
“他在医院用刀和怪物搏斗，晕过去了。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杀了怪物，把他抬回家来。”
“天哪，他腿被咬到了！”
“不，伤口不像是被咬到的，应该是....子弹射穿了大腿。你先处理一下。”
“万一...万一他是个坏人怎么办？醒来会不会袭击咱们？”
“怕啥，闺女。这小伙子，面相挺老实的。你爸爸我，看人很准，相信我便好....再说，他敢乱来的话，我再给他吃枚枪子儿。”
.....
睁开双眸，一片白色射进瞳孔。
腿上窟窿不见了。李赞身穿一套整洁的条纹睡衣，站在天地融为一体的大陆。而四面八方，皆为纯净却不耀眼的白光。
“天堂吗？我来到了天堂？”
这里听不见受刑者凄惨的叫声，看不到骇人的烈火，所以至少应该不是地狱。李赞四处游荡，大声呼喊“有人吗？”。无人应答，除了天边反弹而来的回声。
光的世界里，没有一丝生气，有的只是孤寂。李赞感到自己身陷一片无垠的牢笼。他走啊走，走啊走...
“原来死亡并非解脱。”李赞无精打采地说道，“死后的世界也看不到妈妈、爸爸，还有小汤圆和朱美。”
远方出现一颗颗小黑点。小黑点蠕动，靠近，变大。
“谁来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李赞眯着眼观察。小黑点是人。人站在较远的地方，看起来就会像黑点。而在那些黑点的眼中，李赞也只是个黑点而已。
黑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演变为黑块。
“丧尸！！”李赞看清了它们的样貌。腐烂的头连接腐烂的脖子连接腐烂的身子。纯净如蛋白色的世界，被沾染上大片污渍。
“为什么天堂也有丧尸？”
睁开双眸，一片金色射进瞳孔。
李赞仰面躺在一张双人床上。他抬头，观察四周，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间面积约10平米、贴满墙纸的简美风格卧室，卧室房门紧紧关闭。掀开被子，李赞看见他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白底条纹睡衣。
“刚才那番天堂景象....我一定在做梦。现在呢？现在我仍在梦里吗？”
他隔着裤子，轻轻按压大腿受伤处，感受到了微小的痛楚。脱去长裤，李赞看见腿上那条丑陋的伤疤，被细线缝合得严严实实。
“有人救了我，还给我包扎了伤口。救我的，一定是这公寓的主人了。”李赞心里琢磨着。
门外传来声响。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炒菜。李赞穿好睡裤，下床，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他慢慢拉开卧室的门，探出头张望。深褐色的皮质沙发，深褐色的木质茶几，深褐色的木质餐桌、餐椅，浅色橡木地板，大理石图纹墙纸....眼前出现一个典型的美式装修风格的客厅。透过客厅一侧阳台的窗户，他看见室外风景，由蓝天、高楼组成。据此他推断，自己目前身处一栋高层公寓楼的某户业主家里，而所在楼层应该不会低于10楼。
这时，厨房飘来了阵阵菜香。
李赞悄悄走到厨房门口。厨房内，一名长发披肩、身材高挑、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背对他，挥舞右手的铁器，炒着锅里的食物。
“是...是你....救了我？”李赞艰难地蠕动舌头发声。
女子被惊得耸了耸肩，回眸瞧了瞧门口的李赞。李赞瞪大瞳仁，与之对视。精致的眉，纯净、充满灵性的眼，小巧的鼻，饱满的唇，雪白的肌肤...那个瞬间，女孩美丽的容颜，完全震慑住了李赞。而她的年龄看起来大约只有20岁左右。
“你醒来啦？”女孩随手关掉煤气灶上的火，然后转身，“睡了足足得有...三天了吧？”
“你....”李赞脸上泛起红晕，眼珠高速转动，“你....谢谢你。救了我。”
“不，不是我救的你，是我爸爸。”女孩摆摆手。她迷人的姿态，让李赞内心如沐春风。
“你和爸爸住一起吗？他人在哪，我要好好感谢他。”李赞腼腆地抚摸自己左侧脸颊。
“找我吗？”
李赞身后传来一个浑厚嘹亮的声音。他转身，看见一个身穿墨绿色短袖POLO衫的中年男子，嘴上正叼着颗未点燃的香烟。男子皮肤粗矿黝黑，留着中分发型，狭窄的额头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鼻子宽广，形状如新鲜的青椒，嘴唇和女儿的一样饱满。他把右手的电动剃须刀递给李赞，说道：“你先把胡子处理掉吧。几天不剃，有些长了。”
李赞接过剃须刀，在下巴和人中处随意磨蹭。
“听说是您救了我，叔叔。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我正好开车去医院，想给我女儿拿些治疗气喘的药。接着就看见药房内你和怪物在搏斗。”
“你怎么杀死怪物的？”
“用枪呗。哪像你傻孩子，用刀去砍。”女孩父亲笑了笑。
“那把武士刀和我的车，都留医院了？”李赞继续问道。
“刀我当时顺手就拿着了，放心，没丢。你的车，是停在医院前门那辆Q5吧？因为车钥匙没拔，所以我直接驾驶它，把咱俩送回这儿了。我自己的汽车目前仍待在医院停车场。”中年大叔回答。
“谢谢，谢谢。再次感谢，叔叔，没有你出现....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李赞，木子李，‘赞扬’的‘赞’。”男孩神情依然腼腆。
“我叫毕秋实。做饭的是我闺女，毕盈盈。”大叔指着自己和女儿。李赞朝姑娘投去羞涩的目光。
“你们别说话了，先吃饭吧。小哥，你一连睡几天，还不饿吗？”盈盈笑盈盈地看着男孩。
“饿了、饿了，肚子好像在叫唤了。”李赞动作拘谨地用右手按压后脑勺，轻声回应，然后来到餐桌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女孩从厨房里取出大碗汤，汤里有海参、鲍鱼、鳌虾。
“这海鲜汤的料怎么这么高档？”李赞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从附近一家奢侈品购物商场里的进口超市取的。放心吧，食材没过期。”毕大叔笑着解答，“超市海鲜区的玻璃缸内本来还养了好多澳大利亚龙虾，可惜全死了。所有我只能拿些冷冻的食物。”
说话间，盈盈已经把一小碗汤递到李赞面前。
“小哥，你几天没进食，喝汤比较好。”女孩的声音，沁人心脾。
“哦，哦，麻烦你了...嗯，谢谢...”李赞不敢直视对方眼睛，只能低头结结巴巴地回应。随后女孩重返厨房，去取别的菜。
“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小伙子，把这儿当做家吧。咱仨都是落难的人，心得往同一处使。”毕大叔坐一旁拍拍李赞的后背。
“家？”李赞内心起了波澜，“我还能有家？”
“眼前这一切，慈祥的中年人，美丽的少女，鲍鱼、海参、大虾...太不现实了，我、我一定还在做梦。”
“但这梦太逼真了。不会是梦。如果不是梦、是现实的话....”
“之前我走到哪，就把厄运带去哪。我若留在这户人家，他们、爸爸和女儿，会不会也和孤儿院车队的女人、小孩一样，遭遇不测？”
毕大叔看见李赞神情呆滞，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说：“小子，还不喝汤？突然发什么愣呢？”
李赞咬了口鲍鱼肉，然后泪水止不住往下掉，滴在碗内，让汤起了涟漪。
“喂，小子，怎么哭了？难道我闺女烧的东西有这么好吃，能更好吃到让你落泪？”毕大叔满脸不解。
“不是...哦，是，东西是好吃...但我哭，是因为....因为别的...别的。”李赞支支吾吾。
毕盈盈从厨房端出两盘炒菜，看见流泪的男孩，忍不住笑了一声。
“已经太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上次有类似的感觉时，还是在一家日料店....不过，还是不一样，和现在，感觉不一样。真的，不怕你们父女笑话。我，最近一段日子，风餐露宿，哎....说来话长...”李赞粗暴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对了，对了，我....起床后还没刷牙。我先去刷个牙、洗把脸吧。”
两小时后。
吃饱喝足的李赞，在餐桌边，和毕大叔交谈起了过往经历，而盈盈则安静地坐一旁，始终没有插嘴。李赞把近几个月的遭遇，包括小汤圆惨死、父亲变成丧尸、母亲失踪等事件，全都倾诉给了对方。
“每个Z国人这一年，都遭大罪了。”大叔猛吸一口烟，感慨道，“我和我闺女来自东北那边。家乡情况其实没有特别糟糕，尽管街上有怪物，可只要人躲家里不出去，就没事。不过网上说，南方比较安全，没有怪物，所以我们就往这来了。只是没想到，夏门处境并不比老家好。”
“原来你们不是本地人。”李赞摸摸自己下巴。
“听我口音就不像夏门人了吧？”大叔笑着摇摇头。
“那这套房子...？”
“这套公寓，以前是有主人的，一家三口，夏门本地居民，好心收留了咱们父女。后来那个丈夫听说神圳没有怪物，就带着老婆孩子往那儿去了。所以房子就暂时借给我和闺女住。也不知他们有没有顺利到达目的地。”
“神圳的确很安全，前段时间我电视上看到，那儿的人还在举办马拉松大赛。我正计划去那儿。事实上多数丧尸的行动速度并不快，所以不少地方应该尚未受到侵袭，病毒还没蔓延到全国。南方一些城镇，人们也许仍旧过着平常的生活。要不我们三人一道去神圳，碰碰运气？”李赞看看中年男子，再看看他女儿，带着征询的目光。盈盈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靠在椅背上，默默沉思。
“不，我并不想去。”中年男子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公寓主人离开前也向我提出过这个建议。可我不想再冒风险，不想再让盈盈冒险....不想让她和她妈妈似的....”
毕秋实停顿片刻，继续说：“所以我没答应公寓主人的提议。至少暂时，以目前这个情况，我不会让盈盈离开这个家门半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太危险了。到处都是僵尸一样的人来咬你。我得等政府把怪物清理干净，才会同意盈盈恢复户外活动。”
盈盈仍旧一声不吭。
李赞见中年男子的情绪有些许激动，尝试转移话题：“对了，叔叔，你说过，你有枪的是吧？能给我看看吗？”
“没错。有好多枪。跟我来。”毕秋实挥挥手，接着面朝女儿，“盈盈，把碗筷洗一洗。我带小伙子去书房转转。”
俩人一进入书房，李赞便看见地上堆着许多手枪、机关枪、霰弹枪。
“叔叔，你哪来这么多家伙？！”李赞惊得张大了嘴，“原先你是警察？或者...公寓主人是警察。”
“不，都不是。有一次，我出门找食物，在街边看见一辆被掀翻在地的特种部队大货车，就过去瞅了瞅，结果翻出很多武器。于是我把枪啊、子弹啊，拿到自己车上。能拿多少是多少。”
“这么多枪，面对多少丧尸都不怕。”
“以后可以送你几把防防身。”毕秋实拿起一支霰弹枪，在手里把玩，“对了，你...腿上的枪伤哪来的？”
李赞苦笑一声，摇摇头说：“被一个小孩打的，处于青春期那类。说不清楚。我救了他，他反而以为我是坏人。”
“啊？乖乖，被小孩打的？这么怂？”
“准确说，是枪走火了。”
“不过你很幸运，小子，有我女儿帮你处理伤口，不然你的血早流干了。她是念护士学校的，学过该怎么处理枪伤。”毕大叔神情得意地说道，“但实践嘛，她倒是头一回。”
“盈盈帮我处理伤口的？”李赞脑海里构思出了那一幕画面，害羞得面红耳赤。
急匆匆的风，从书房开启的窗户吹入室内，逃向南面的阳台。李赞感到一阵寒意。10月已走过一半时光，眼看秋天即将结束，冬天就要来临。
“未来会不会更艰难？”李赞看着眼前的枪，下意识冒出这句话。
“会好起来的。”毕秋实回答道，“冬天温度低，说不定能冻死把人变异的病毒....或者到了明年夏天，高温可以消灭病毒。”
“只是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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