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 | 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诗有李杜，侠有金古。
金庸与古龙，如同天地阴阳，共同撑起了一个磅礴的武侠江湖。如果说金庸是在江湖外写江湖，那么古龙，则是身在江湖写江湖。他生来便是一个诗酒天涯的侠士，他的一生，是一个浪子的真实写照。他说：
朋友，要和有热血的人交。
恋爱，要和有热血的人谈。
酒，要和有热血的人喝。
死，要为有热血的人死。
我不是圣贤豪士，我只有一腔热血。
32年前的今天，一代奇侠古龙驾鹤西去。
32年后的今天，让我们一起为他呈上一壶好酒，
祭奠那自由不羁的一生。
                
                
▲ 来一张古龙最帅的照片，刊登在《华视综合周刊》上。作家秦戈孤指追忆古龙：“醒着的人都希望喝醉，朦胧中他们还可以看到，那个人，那柄剑，大口地喝酒，喊着：朋友、酒和女人。”
落拓江湖载酒行
刀光血影游半生
古龙本名熊耀华。解放战争爆发后，14岁的古龙随父母移居台湾，但仅仅过了4年，父亲就因为婚外情抛妻弃子，母子五人陷入了绝望。他找到父亲大吵一架：你不要这个家，我也不要了！
多年后古龙成名，别人问他的父亲是谁？他说自己是“国民党元老熊希龄的遗腹子”，一生拒不原谅生父。
父亲走后，古龙成了没人管的大孩子。他在社会上独自闯荡，加入黑帮，抽烟喝酒，打打杀杀。你看古龙笔下很多亦正亦邪的“古惑仔”，像小鱼儿，其实都是他的真实写照。
                
                
但古龙不是个纯粹的莽夫，他肚子里有墨水，不愿一辈子当小混混。他从小喜欢读武侠小说，对写作颇有些心得兴趣，于是，靠着朋友接济和半工半读，古龙离开黑道，进入淡江大学外文系求学，开始写作赚钱。
古龙不是一开始就写武侠小说，而是写诗、写文艺小说，在杂志发表拿过些小奖，但始终不温不火。
茫然间，却适逢武侠小说在台湾兴起，诸葛青云、司马翎、卧龙生“三剑客”是当时武侠圈的领头人。古龙抓住时机，“混”进圈子拜师学艺，从此开启了自己传奇的武侠小说生涯。
                
                
▲ 左起：周瑞标（报业奇才周宝振之父）、卧龙生、诸葛青云、古龙。古龙以自己的酒量及豪爽个性，征服了武侠“三剑客”。
“开窍”后的古龙势不可挡。上世纪60年代，他接连推出《浣花洗剑录》《名剑风流》《大旗英雄传》，引爆热潮，连当时在明报担任主编的倪匡也主动向古龙约稿，古龙果然不负所望，交出一代名作《绝代双骄》。
                
                
▲ 年轻时古龙（右）与倪匡（左）。自倪匡慧眼识珠后，古龙与倪匡开始了一生不渝的友谊，后来也结识了明报的武林前辈，金庸。
童年的经历，让古龙从小就体会到孤苦无依、漂泊无根的滋味，但他骨子里有一身才气，侠气，更有硬气。
自幼“落拓江湖载酒行”，在刀光血影中讨生活，又凭一己之力，上结文人雅士，下交贩夫走卒，打出一片天地。
人们说他是浪子，而我说，首先要在前面加“天才”二字。
                
                
▲ 古龙与林青霞、郑少秋合影。
我靠一只笔，得到了一切
连不该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
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有一句名言：“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
有人说，古龙的每本书背后都有一个女人。他的内心既有浪子一般的孤寂，又有携美酒伴美人醉卧山村的情结，那些纠葛的感情，成就了他的创作。
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子，是一位舞厅女郎。读大学的古龙在舞厅里对她一见钟情，甚至为了她辍学，二人在郊区里隐居。在情人相伴下，古龙积累了大量的创作，为日后的成名打下了基础。
                
                
但从小失去家庭温暖的古龙，渴望温情，却不知如何经营，心性更是飘忽不定。这段感情仅仅维持了三年，他就离家出走，移情别恋。
直到最后终于和第一任妻子梅宝珠结婚，生下3个儿子后，再次因为长期在外“厮混”，令妻子不堪忍受提出离婚。
古龙的弟子丁情说：“古大侠生性就是个浪子，所以根本不适合婚姻生活。”他恨不得爱尽天下女子，却又无法从一而终。
                
                ▲ 古龙自编自导《楚留香传奇》。
                
                ▲ 古龙与《楚留香传奇》的众位女星们合影。
他只能把这些生命中的过客和经历写在小说之中。写《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时候，他在失恋，所以笔下的小李飞刀李寻欢，多情又忧郁；而写《欢乐英雄》的时候，他正在享受家庭的温馨，所以郭大路等人的行径又充满了愉悦。
有人说，古龙笔下的爱情，有一种缥缈苍白感。大概是因为那些带着遗憾的爱情经历，让他想写真爱，却又总在回避着什么，在虚与实之间徘徊。
                
                ▲ 古龙在模仿鼻子有小毛病的楚香帅。
回顾自己一生的感情，古龙说：“我对不起那些爱过我的女人。”有人说古龙是“渣男”，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但也正是这个男人，一生为女子写下无数名句：“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他虽风流，却不下流。不多情，毋宁死，这就是真实的浪子古龙。
                
                
好酒难得
好友更难得
对这个浪子来说，也许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善变的，但只有友情，让他找到了归属感。
他曾写道：
有人说：世间唯一无刺的玫瑰，就是朋友，我并不十分赞成这句话。
朋友就是朋友，绝没有任何事能代替，绝没有任何话能形容──就是世上所有的玫瑰，再加上世上所有的花朵，也不能比友情的芬芳和美丽。
绝不能。
所以李寻欢有阿飞，楚留香有胡铁花，陆小凤有花满楼……没有经历过肝胆相照的友情，就没法写出这些令人动容的生死之交。
                
                
▲ 古龙与倪匡(左)、丁情的合影。
他仗义疏财，朋友有急事向他借钱，他直接拿了一份未出版的书稿卷首出来：“你拿这些稿子去找出版社老板，要他先付20万，够了吧？”结果对方真的马上拿到了20万台币。
他一直不忘倪匡的知遇之恩，将他视为知己，共饮美酒、共谈风月，还发誓，“若有人拿刀子追杀你，能够挡在前面的，只有我古龙。”
                
                
▲ 左起：高阳、李费蒙、诸葛青云、古龙。
古龙交朋友不在乎权势地位，不在乎时间长短，只在乎是否性情相投，心心相印。“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像是流星一样，纵然是一瞬间的相遇，也会迸发出令人眩目的火花。”
                
                
▲ 这是刚被人砍伤的古龙，手上还缠着纱布，偎依在倪匡的身后，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和倪匡，曾和三毛有过短暂的相识，可他们很快就“倾盖如故”，视彼此为知己，约定大家死后一定要灵魂相聚。
我们都对死亡存有不可解之处，却又咸认为人死后必有灵魂，只是人、魂之间，无法突破障碍沟通。也认为要突破这种障碍，人所能尽力者少，魂所能尽力者多。
所以约定，三人之中，谁先离世，其魂，需尽一切努力，与人接触沟通，以解幽明之谜。
约定之后，每次共聚，都互相提醒，不可忘记。
——倪匡《长沟流月去无声》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只须一个简单的约定就够了。这就是古龙式的友情。
                
                
▲ 1980年，古龙在台北北投吟松阁与人发生冲突，受伤送院后误输含有肝炎病毒的血液，加上嗜酒，从此身体一落千丈。图为女友于秀玲照顾病床上的古龙。
47岁那年，古龙因病英年早逝，朋友们把48瓶洋酒放进了他的棺材陪葬，留下悲情挽联：小李飞刀成绝响，人世不见楚留香。
 
可古龙本人，临死都未曾失却浪子的潇洒。只见他的绝笔写道：
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
忍把浮名，换了低斟浅唱。
下刻印章“一笑”二字。
                
                
▲ 古龙手书──“一笑”。47年时光，一笑了之。
                
                
▲ 古龙死后，三毛和倪匡抱头痛哭。三毛写下挽辞：来得多彩多姿，去得无影无踪，不忘人间醉一遭。笔暗或许微微，安心稍待片刻，我们随后带酒来。
有人说，古龙是个不折不扣、甚至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他不愿做世上千千万万微弱的蜡烛，他要做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任烈火烧身。
世人惜他、叹他，可我想，古龙在天，必定依然故我。
正如他说：要活得勇敢、浪漫、自由、豪迈，活成闪逝于边城凛冽的刀，活成吟咏于天涯寂寥的诗，活成瘦马关山道的西风，活成晚来天欲雪的烈酒。如果生命无味，毋宁死。
浪子三唱，只唱英雄。
浪子无根，英雄无泪。
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红尘间，悲伤事，已太多。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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