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说”去死：有关强奸的六个真相

小友说：每每新闻中有女性被性侵的案件，除了震惊之外还在为一群“直男癌”评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或者“女生应该自重”而让人气愤。说了一大通浪费口舌，要改变直男癌的思维很难，为了保护自己，女孩子们一起来听听跆拳道黑带的心理咨询师怎么说。
从林奕含到各种学校的性侵事件，这些年来，类似的事件不时见诸媒体，姑娘们和有女票的汉子们都不敢掉以轻心吧？随着社会的开放和性别失衡的加剧，暴力性侵害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怕是只会一路走高。
据说在发生重大公共事件，尤其是灾难性事件的时候，旁观者出于自己的焦虑，是会更多地关注相关信息、寻求可能的「解决之道」的。那么，作为一位有跆拳道黑带资格的心理咨询师，笔者就在这儿把几个重要的问题再拿出来谈谈，以缓解各位守法好童鞋们的紧张情绪。
No.1 害你的往往是熟人
半夜游荡在街头，手持武器或者沾满麻药的手帕，尾随受害人到僻静的角落，突然下手……如果你觉得大多数强奸犯都是这个德行，只能说你还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也许是低俗小说看太多？
大多数强迫你和他们发生性关系的都是熟人，或者说，在计划强奸之前就已经认识你的人。根据美国司法部 2005 年的统计数据，超过 2/3 的强奸犯是认识受害者的。另一项调查报告显示，只有不到 1/4 的强奸犯是陌生人，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是受害者的丈夫、男友或前任。我们不好用美国的数据类比中国，也不好用总体统计数据推论个案，但这个趋势总体上大概类似。
从加害者的角度来说，熟人强奸其实更好下手，更不容易被防范。熟悉能降低目标的警觉，而且有充分的时间事先预谋，做好各种准备。我可以事先磨快刀子，准备好药物，甚至选好犯罪场所并事先踩点……而受害者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也许还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约会或者会面呢。所以一旦下手，受害者往往不易逃脱，而且还容易导致证据灭失，增加了追究罪责的难度。
可见，对大街上的陌生人疑神疑鬼，不如对自己认识的人多加小心。这句话再说一百遍都不嫌多。
No.2 「贞操」算个屁，谁都别装逼
我知道很多男性不爱听这句话，甚至很多女性也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这么说。
注重女性贞操的人往往觉得「生死事小，节操事大」，认为女孩子一旦被强奸就会名节受损，以后见不得人，所以他们会义正辞严地要求女孩子宁死也不能被人强奸。然而这里可能隐含着对强奸受害者的污名化（Stigmatization）倾向。
最常见的污名化是指责受害者要对被强奸负责，所谓「穿着暴露」「行为不检」……如果你认为女性因此就活该被强奸，那你就掉入了社会心理学中的「公正世界假说（Just world hypothesis）」：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报。––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逆推出「凡遭厄运，必是坏人」这样的结论啊。
实际上，只要我们承认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承认人人都是平等的，上述解释就是站不住脚的。一个女孩子穿得很火辣、作风不保守，就会引得男人不由自主、不能自控地实施犯罪，若如此，这个男人是不是应该被砍手砍脚砍 JJ 呢？毕竟是你自己按捺不住嘛。再极端一些，一个女孩子是如此有魅力，哪怕只露出脸来都会引得男人发疯，那她为了自己的安全，就必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毁容吗？——我们知道，在有些奇葩的国家，女人被强奸是她们自己的错。然而我们又不是活在这样的地方。那么，给强奸受害者泼脏水，指责她们咎由自取，就是毫无道理的。
那些认为「被强奸还不如去死」的人，多半都给所谓的「贞操」赋予了它本不该有的意义：家族的声望，亲友的面子，……我们基于这些意义贬低受害者的价值，这就是污名化。受害者自己也容易因此自尊受损，对自己做出贬低。这对她们来说，是双重伤害。
只要我们把贞操类比于财产，把它看做是当事人自主拥有的东西，我们就应该允许这个人自行处置它。如果当事人自己把这件事看得比生命更重要，选择宁死不屈，我们应该理解，但不应该提倡。有人遭受抢劫的时候，我们不会以「尊严重于生命」为由要求他一定反抗。我们会建议他交出财物，保全性命。同理，有人遭受强奸犯威胁的时候，我们也不能要求她或他把贞操看得那么重。我们应该建议这个人优先保住命。
这件案子目前还在审理。如果受害者真的是因为拼命反抗强奸而被杀害的，我建议我们不要称颂这种做法。
主张「贞操大于性命」的人们啊，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B。
No.3 别闹，你打不过他的
贞操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在生死关头，生命优先于一切。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冒死反抗强奸。
我说这句话不仅有形而上的理由，也有实用的考虑在里面。因为一个女孩子想要打赢强奸犯，真的太难了。
女性的力量本就弱于男性。哪怕是有健身习惯的女孩子，只要不是满身腱子肉，在抵抗暴力侵害的时候都不见得能敌得过膂力普通的男性。如果对方还热爱体育运动，女性简直毫无反抗的机会。
何况，女性天生就不太善于运用肢体暴力。我在训练场上见过不少女孩子。她们很难做出正确的握拳动作，加上指甲长，想要用拳头打击对手、造成杀伤效果，是几乎不可能的。实际上，女孩子互相打架的时候，最常用的手法是揪头发、用指甲挠，能用拳头捶打就算不错了。而男孩子要学会握拳，学会用直拳和勾拳打人，就容易的多。毋宁说这是天性使然。
力量和技巧的差距加起来的结果就是，没受过训练的老爷们乱抡王八拳，恐怕也会完爆一个稍微受过训练的女性。
再其次，就是女性往往在关键时刻下不了那样的狠手。大多数「学过」这些动作的姑娘，要么没有经验，要么不够凶狠，关键时刻要想靠暴力解决问题，总归太不保险。而能够很坚决、很勇敢地下手的女孩子，往往平时就带着一副不容侵犯的架势，这已经足以让绝大多数侵害者退避三舍了。
此外还有一点考量：大多数强奸属于熟人强奸，这意味着加害者可能知道你受过训练。明知如此还敢对你进行性侵，说明他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而且可能准备了不止一种办法来对付你。敌暗我明，暗箭难防。这种仗还是不打为好。
                
                
总之，无论你受过多少训练，身体有多么强壮，在面对性侵的时候，请不要将暴力反击作为首选方案。
No.4 如果决意一战的话……
（注意：本节可能包含种种令人不适之内容）
但我们总要为最坏的可能性做好准备。万一我们被逼上绝境、无处可逃，应该怎么办呢？
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无论你是否顺从，强奸犯都可能心生恶念，执意要将你杀害。或者，虽然情况没有这么危险，但你自己倾向于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人侮辱。这样一来，你就需要下定决心，背水一战。
如果真的决定要暴力反抗，那么请牢记，你应该全神贯注于唯一的目的：杀死你的对手。
这只适用于一对一的侵害情境。若被迫孤身一人面对多名男性的侵犯，又无退路，反抗失败的后果将难以预料。请考虑暂时委屈求全。如果一定要反抗，那么应以优先杀死其中一人、并使其死状尽可能悲惨为目的，寄望于吓退其他对手。
男性侵害者在这种场合下由于高度兴奋，膂力和抗击打能力都会比平时更强。加上你的力量本就有限，即使全力出击，也未必能造成致命的破坏。所以若一上来就手下留情，恐怕打上去也是给对方搔痒。
而且在实施强奸时，侵害者通常会抱着一种权力欲，不容反抗、务必得手。这当然是他的弱点：他会忽视你的反抗能力，从而给你下手的机会。但这也将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若只是戳痛了他，极易触发他的暴怒。一个暴怒的强奸犯将很可能试图杀害你，而且不会再留给你正面反抗的机会。
所以一旦决心抵抗，你出手的机会就只有一次。你的目的是造成对方的：
（1）直接死亡
（2）大量失血或休克
（3）因为剧痛在一定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为逃跑赢得机会
那么，你需要看准机会，用最有效、最趁手的武器和方式出击。为做到这一点，你将需要：
（1）随身携带有效的防身武器或可作为武器的工具，并保证随时能掏出来
（2）在平时进行演练，能在高度紧张的状况下出手
（3）即使拿不到武器，也有徒手制敌的准备
（4）熟知人体的要害部位
我们必须承认，这些要求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说有点太高。这也是我反对女性倚仗防身术保护自己的原因。为了锻炼身体而学点格斗技术无妨，但无论业余学了多少，也不要把它作为首选方案。
让我举个例子吧。有这么一张教女孩子防身术的图。
                
                
这个动作是有问题的。我们一般是被对方差不多抱住之后才反应过来、准备反抗。如果对方将你连手臂抱住，你不可能有机会打击对方的下巴；如果对方将你的手臂架起来、只抱躯干，你也不容易有这么大的操作空间。
在强奸犯加害的最初，他可能会将你连手臂抱住，然后企图强吻你，或将你拖到一个便于实施进一步侵害的地方。此时你只有肘关节以下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一种可用的反击方式是向上撩击对方的裆部。见下图红圈所示的位置。
                
                
男性的下阴神经密集，从下向上打击效果尤其好。但这一击只能让对方吃痛撒手，这不足以实现前面的任何一个目的。所以一旦对方松手，在他回过神来之前，我们要马上予以后续打击。你可以打击或抓捏对方下体或喉结等部位。如果有钥匙、手机等硬物或防身武器在手边，也可以使用，比如用手机的一角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不过请注意，根据我国现行法律，一旦发现强奸犯被打得失去反抗能力，你要立刻住手，不能再补刀。否则造成后续伤害，可能被追究刑责。将对方打到无法反抗，然后应当既要能下狠手，又要懂得收手，别说是女孩子，笔者自己也未见得能做到。“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No.5 逃跑是最好的防身术
大学本科时业余习武，有一天问我的教练，防身最有效的招数是什么。教练脱口而出一字，「跑」。片刻后又改口，「逃跑」。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但我们都知道他说得对。最好的防身手段，永远是逃跑。
狭义的「跑」，就是在危险来临时赶紧脚底抹油逃之夭夭。然而如何逃，逃向何处，也有些讲究。
首先，你要能够逃得掉。很多女孩子 50 米成绩 8 秒往上，体育课跑 800 米叫苦连天……那还谈什么「跑」呢？根本跑不掉。练防身术有难度，练练心肺功能和腰腿的爆发力总可以吧。如果连这个先决条件都不具备，那真要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了。
宽松的长裙或高跟鞋之类装束会妨碍逃命。为了方便逃跑，请把长裙卷到腰间，以免绊倒自己。必要的话高跟鞋是要脱掉的，脱下来的鞋套在手上还可以做防身武器使用。
其次，你要知道如何逃。拼速度拼耐力不是男人的对手，怎么办？要跑向人多的地方，引起别人的注意，以便求救。在夜深人静的小巷里被人追赶，那就跑向居民区，顺便沿路砸汽车、敲玻璃。在街上被“老婆有什么话咱回家说”的人拖走，就挥舞随身物品击打围观群众，甚至抢走他们的手机或提包。总得来说，就是要把事闹大，把更多的人拖下水，把他们变成利益相关者。
某位武学大家曾经说过，明知道对手打不到你，就没必要伸出手臂去格挡。同理，如果你能逃得掉，又何必非得学「防身术」和对方刚正面呢？
No.6 以正确的姿势行走江湖
从心理动力的角度来说，对女性实施强奸的男性，内心往往是很弱小、很自卑的。强奸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体现自身力量并征服女性的手段，是掩盖自己软弱无能的手段，或是欺辱、折磨异性的手段。这正是研究者区分出的三种强奸行为的模式：anger rape，power rape，sadistic rape。总的来说，强奸犯都是弱者。
但我们不能据此认为强奸犯都很好对付。弱者在积聚的愤怒和攻击性爆发的时候，不但危险，而且狠毒。北京大学的徐凯文老师在监狱里访谈过一些强奸犯。他指出，强奸犯大多在现实生活中都属于地道的 loser，所以在实施犯罪时，一旦遭遇反抗，很容易因此恐慌、情绪失控，攻击性增强。很多强奸未遂杀人案里都有这样的动力存在。也有些强奸犯是在犯案后，因为害怕被女方告发（或者女方扬言要告发他），临时起意将对方杀害。所以再次建议大家，除非无路可退或有充分的准备，尽量不要使用暴力反抗强奸。
除此之外，我们当然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可以学着识别潜在的危险，并及早躲开它。一个你不想与之约会的男人，深夜与之独处一室，这当然已有危险。若对此有顾虑，要么改天再去，要么请朋友陪同，绝不贸然行事。这就是对自己的保护。
一个网上认识的「摄影师」要约你拍「私房照」，而且是在你不太熟悉的酒店，拍摄的尺度又可能很大……如果不了解对方，又担心可能的危险，那么最好也不要去。这也是一种「防身术」。
实际上，这是一种广义的「逃跑」。「先为不可胜，后为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能以这样的状态行走江湖，那么少学几招「打架技术」，也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防身工具嘛……枪械其实是体力弱势一方的上佳之选。但在国内我们不能合法持枪，故无法推荐（注意：请不要随身携带任何违禁道具，否则后果自负）。
不推荐任何刀具。刃太长会被警察叔叔没收。刃太短没有杀伤力。若你力量不够，刀很容易被对方抢走，反倒给人家提供了伤害你的武器。
不推荐任何钝器如锤子，斧子，短棍，指虎……（啥？你说随身带棒球棍？）想用这些武器有效杀伤对手，就得有足够的膂力。而女性一般不具备这样的力量。用于防身基本没有价值。
「防狼喷雾」听上去很厉害但其实没什么用。这玩意通常瓶身很大，只能装在包包里，遇到危险根本来不及掏出来，而且过不了任何安检。民用版的劲儿可能未必够。下雨刮风的时候还无法使用。有掏这玩意儿的功夫，你都可以脱下脚上穿的高跟鞋然后一溜烟逃走了。不推荐。
如果一定要携带武器，请保证在危险来临时你随手就能拿到，否则就毫无意义。哪些家用工具可以作为武器，打击人体的哪个部位最致命，这个问题我们以后专门再谈。
下图的这种报警器比较合适女孩子随身携带。把报警器的本体拴在包包上，遇到危险时拽下上面的保险销（很像手榴弹有木有），远远扔掉，这东西就会发出巨大的报警声。除非把保险销插回去，或者没电，或者这货被暴力破坏，响声绝不停止。这比任何武器都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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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淼
曾任新东方 GRE 教师，目前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微信号“第二基地” ：the2nd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