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画故事 09 | 绘画之父乔托,第一个醒来的艺术复兴者
名画故事|09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与众不同,对他们来说,遵守规则是一种痛苦。即使没有任何回报,他们也要去创造。因为创造,是天才的宿命。
14世纪的佛罗伦萨,整座城市中弥漫着天才出没的气息。这里的人天生就长着一副傲娇脸,管你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还是罗马教皇,在这都不好使。“不是针对谁,我们就是天生不服。”
佛罗伦萨这座“天生不服”的城市,是早在公元前59年由古罗马独裁者凯撒大帝一手建立的。中世纪期间,这里虽然名义上归神圣罗马帝国统治,实际上却是三天一起义、五天一暴动,最后任性地建立了一个高度自治的城市政权——“佛罗伦萨共和国”。
能自治的地方,经济就比较容易繁荣。1252年,“天生不服”的佛罗伦萨人又发行了自己的货币——佛洛林金币,结果很快就通行于整个西欧,甚至流传到了近东地区。这下,佛罗伦萨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欧洲金融中心,早期的银行业务快速发展起来。紧接着,当地的毛纺织业也随之崛起,做工精良的成衣行销整个欧洲。到了14世纪,佛罗伦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让人“不服不行”的傲娇之城。
除了经济发展上的成就之外,更让人“不服不行”的,是佛罗伦萨的艺术造诣。
1266年,一位开天辟地的艺术大师出生在佛罗伦萨这个傲娇之城,他就是被称作西方绘画之父的乔托·迪·邦多内。乔托的父亲是一名铁匠,技艺十分精湛,在业内享有一定的威望。而乔托的爱好比他爸要来得文艺一些,他小时候经常出去放羊,每次羊一放出去,他就找块石头在上面画画。有一天,享誉佛罗伦萨的画家奇马布埃碰巧路过,发现这个孩子骨骼精奇,是个学画的好材料,就收他作了学生。
天才小时候一定是杀伤力极强的熊孩子,乔托更是如此。按照当时的规矩,画家的学生要住在老师家里,一边学画一边打杂,天天给老板拿外卖不说,吃饭的时候还得听老板吹牛逼。估计乔托也是忍无可忍,就作了一把大死。
有一次趁奇马布埃不在家,乔托来到老师的一幅没完成的画前,很仔细地在上面画了一只生动无比、精美绝伦的——苍蝇。老师回来看见有只苍蝇落在画上,过去手舞足蹈了半天也赶不走,才发现竟然是画上去的,顿时就抄起扫把出去追乔托。
然而,作为天才的老师,奇马布埃绝不是吃素的。任何一次时代的巨变都不是天才一个人的突发奇想,先行者的探索和指引早已为伟大作品的诞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奇马布埃就是这样一位先行者,我们从他的这幅《宝座上的圣母》中,就能看到变革的征兆。
奇马布埃,宝座上的圣母(木板蛋彩)约公元1280年-1290年
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
乍看上去,我们仿佛回到了三个章节之前的拜占庭时代。在这个典型的基督教题材作品中,圣母僵硬地坐在中央,天使们严格对称地分列两侧,所有人物像小学生一样呆萌地歪着脑袋,直视着画面外的观众。
然而,圣母脚下圆弧形的台阶和两侧扶手向后退缩的角度,却让画面拥有了相对真实的空间感。奇马布埃努力地让圣母坐在一个可以感知到深度的座位上,从而向世人宣告,传说中的古罗马错觉主义和自然主义,即将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
二十几年之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乔托,创作了一幅同样题材的作品。在那件作品中,他沿着导师指明的方向,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乔托,宝座上的圣母(木板蛋彩)约公元1310年
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
圣母坐在一个精美的哥特式宝座上,她那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场来自雕塑般坚实而厚重的身躯。一道久违的现实世界中的光倾泻下来,阴影凸显出了她脸部的轮廓。胸部微微隆起,撑起了几道浅浅的衣褶。膝盖处弯曲成自然的角度,使她稳稳地坐在彩色大理石装饰的宝座上。
圣徒和天使们摆脱了呆萌的造型,侧过身仰望着威严的圣母。他们自然地围拢在一起,彼此遮挡,形成了一个有深度的空间。在这个可以被感知到的空间里,人物重新获得了体积感和重量感,并用心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从此,绘画不再是一种符号堆砌成的装饰品,抵达幻想世界的大门重新在人们眼前打开。
然而乔托最伟大的作品,其实是他的湿壁画。湿壁画是一种高超的技艺,要求画家在墙面的灰泥底子变干之前完成绘画创作,这样颜色就会被墙面吸收,从而维持长久的保存。与之相反的干壁画是在墙面的灰泥干透之后再进行绘画,虽然效果与湿壁画相差无几,但颜色仅仅附着在表面,不利于保存。
大概在1290年的时候,老师奇马布埃在小镇阿西西的圣方济各教堂制作壁画,24岁的乔托随老师一起参与了作品委托,从那时起便牢牢掌握了湿壁画的创作要领,练就了一手下笔精确如神的本领。
不久之后,逐渐小有名气的乔托吸引了教皇本笃十一世的注意,他派了一位侍者前往佛罗伦萨寻访绘画高手,顺便带一幅乔托的画回来审阅一下。乔托听侍者说明来意之后鬼魅一笑,转身在纸上随手画了一个圆圈,然后表示“哥画完了,你拿走吧”。侍者满心以为这小子是个水货,可是后来教皇看到这个徒手画的精确无比的圆圈之后,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位罕见的奇才,急忙派人去把乔托请到罗马来。
1303年,已经声名鹊起的乔托遇到了帕多瓦的一位高利贷商人,恩里克·斯克洛文尼。他决定雇佣乔托为自己家族的礼拜堂绘制湿壁画,以求攫取暴利的罪过得到赦免。在中世纪末期,商人这一世俗阶层的崛起和他们对艺术的无私赞助,为人文主义的复兴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而这次私人委托的作品,也成就了乔托一生中的巅峰时刻。他在阿雷纳礼拜堂创作的一系列壁画,堪称那个时代属于全人类的奇迹。其中最耀眼的,就是这幅《哀悼基督》。
乔托,哀悼基督(湿壁画)约公元1305年
帕多瓦阿雷纳礼拜堂
湛蓝的天空中,悲伤的天使们摇摇欲坠。一颗枯树矗立在厚重的岩石上,顺着那石块倾斜向下的角度,我们看到了正在哀悼耶稣的人群。圣母怀抱着儿子的身体,悲痛欲绝。抹大拉的玛利亚痛心地看着爱人脚上的伤口,圣约翰张开双臂,几乎嚎啕大哭。站在树下的两位弟子无语凝噎,唯有叹息。最令人动容的,是背对观众的两位哀悼者。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孔,却仿佛可以听到他们啜泣的声音。
哀悼基督 局部
尽管这幅画继承了拜占庭艺术的主题和很多表现手法,但让我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和创新。位于左下角的人群使画面的焦点偏离中心,增加了整体的动态感。每个哀悼者不同的宣泄方式,展示了他们独一无二的个性,和彼此不同的内心世界。背向观众的人物,以巨大的体量感平衡了画面的动势。他们将前景独立地表现出来,确定了中景人物的位置,使观众仿佛置身于哀悼的人群中,见证着这个令世界心碎的时刻。
所有的这一切,都源于对自然的观察。在千年漫长的黑夜中,乔托第一个醒来。他睁开双眼,看见了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度里,都蕴藏着自然而朴素的美。从趴在草地上画羊的那一刻起,这个生性不羁的少年已经开始打破规则的束缚,在自然界的光影之间,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美的真理。
然而这位无与伦比的美学大师,并没有一副美丽的面孔。同为文艺复兴巨匠的损友薄伽丘,对他的评价特别委婉,“他是佛罗伦萨长得最丑的人,没有之一。”
更加不幸的是,他的丑陋被他的八个孩子继续发扬光大了。据说有一次但丁来拜访乔托的时候,被他那一群奇丑无比的孩子吓了一个跟头。但丁顿时就不淡定了,忍不住问到,“大师,你把世界装点得这么美,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搞得这么丑?”乔托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创造他们的时候屋子里比较黑。”
这就是乔托,天生骄傲的鬼魅之才,命中注定的时代巨匠。在他身后,整个西方世界已经慢慢醒来。人们好奇而真挚的目光交相辉映,点亮了中世纪最后的一抹黑暗。乔托留下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来自意大利半岛的世纪呐喊:
“去告诉这个世界,我来过了,我看到了!”
然而乔托的成就,却让另一群人忿忿不平,他们来自托斯卡纳另一座高傲的城市,是佛罗伦萨人的死敌。现在,这座城市里的年轻艺术家已经热血沸腾,他们决心与不可一世的乔托一战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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