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检查点火器(上)
人人都爱慕大卫;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前进,必须如此。你可以说这是某种操纵,但是那又怎样。
——李凯文(Calvin Lee)
时间从1968年转向69年,嬉皮群体正在一去不返地分裂解体。由穿着牛仔服、弹着蓝调连复段的乐手们宣扬真实性的福音所掀起的一股浪潮,将理想主义和异想天开推开。当“齐柏林飞艇”(Led Zeppelin)和“自由”(Free)这些乐队蹿到幕前时,纤巧懒散的69年大卫·鲍伊,还处在之前安东尼·纽利的风格,正好与这便服新时代完美脱节。在那个灾难性的时期,他前进的动力是一股傲慢闪光的自信,以及一些精巧但漫不经心的歌曲。现如今,年轻人的信心已备受打击。但有个关键因素对他颇为有利:一首实打实的经典歌曲——“太空怪事”。这是他的秘密王牌,他也会再次巧妙地玩一把。 这几个月以来,越来越多认识他的人注意到这个二十来岁的大卫·鲍伊身上独有的特质:他诚挚询问他人的方式,探寻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过来的,他是怎样找出同伙,并把他们归档在他的精神名片夹(Rolodex)里留待将来使用,却对当时的朋友们闭口不提。但他看起来总是有点奇怪地消极,任由他人做决定,甘愿将自己仍然受挫的自尊心埋葬。正如一位朋友——乐手兼《国际时报》(International Times)记者米克·法伦所说,“你会觉得他并不想摊牌,因为他手里还没有几张牌。” 后来那些和大卫翻脸的人总会把他从这时候开始的行为描述为,冷漠无情和善于操纵。事实上,尽管饶有城府,但他还是挺随和、随大流的,不过善于利用些偶然的机遇。他去拜访巴瑞·杰克森(Barrie Jackson)时便遇到了这么个机会,巴瑞是来自布朗利的老朋友,他一路搬到了贝肯罕(Beckenham)的狐狸园路(Foxgrove Road)。听见顶楼传来的音乐,同幢楼的另一位租客玛丽·芬尼根(Mary Finnigan),正在花园里晒阳光浴,大声喊道,“谁在弹琴?”
芬尼根说,不一会儿,大卫便下楼与其共享阳光,和她正在享用的大麻的酊氛。大约一周之后,1969年的四月,大卫搬去与玛丽和她的两个孩子同住在狐狸园路24号。他的朋友们才刚刚意识到赫敏的离开,她在完成《挪威之歌》后加入了威尔士国家歌剧团(Welsh National Opera)。他们想念大卫的这位伴侣,但对他如此神速地安排好替补感到惊讶。“我们都很嫉妒,”大卫的朋友雷·史蒂文森说道,“他从来不用付任何房租。” 玛丽·芬尼根原本有着无可挑剔的中产背景,但一次犯法被定罪为藏毒后,尽管这一罪名最终被推翻,她还是因此在1967年入了霍洛威监狱(Holloway Prison)服刑一段时间,其后她为《国际时报》撰稿,从事起了嬉皮事业。大卫和她很快就成双入对,这位歌手成了她的新事业。三周的时间,她帮着在贝肯罕高街的三桶酒吧(Three Tuns)里组建起一个定期的民谣俱乐部(Folk Club);到第四个礼拜,也就在5月25日周日,这个项目被命名为贝肯罕艺术实验室(Beckenham Arts Lab),终于开始吸引来街头乐人、演木偶戏的、诗人以及别的艺术家。和五花八门的志愿人士一起工作,大卫沉浸在默剧、视觉艺术里,不用说还有音乐。这个小集团成了他活动的中心点,就在他和哈奇的合作走到终点后的不久。这年春天,这个约克郡人许多个晚上都在和大卫紧张地加工素材,而且是在办公室辛劳了漫长一天之后。四月份,他们二人组一份期盼中的大西洋唱片(Atlantic)合同化为泡影后,哈奇返回北方,寻找一份像样的薪水来供养他的妻子和幼子。大卫好像并不在意,但后来哈奇听说他对朋友说是“哈奇认为我们永远不会成功。”哈奇觉得,这看起来是“大卫完全没有养家糊口的概念。” 哈奇离开后,大卫全身心投入艺术实验室的聚会。这个小集团自诩拥有两位女强人管理员,芬尼根和妮塔·鲍斯(Nita Bowes)——未来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的顾问、托尼·本恩(Tony Benn)的儿媳,她俩竭力争取政府补助,还谈论到要建立起全国性的艺术团体网络。俩人主宰着辩论;大卫则较为轻声细语,但很热心体贴,聊起木偶戏和街头戏剧和聊音乐同样高兴。另一位和大卫一样有魅力的音乐人基斯·克里斯马思(Keith Chrismas)看来,观众的积极性“没有组织者”那么高涨。“这聚会从第一天起就很可怕。因为酒吧从前面看很普通,但它后部是一间大屋子、一个温室,有独立入口。所以人们在暖和的夜晚来到这儿,就不太高兴了。”
纵观整个艺术实验室时期,大卫的言论夹杂着时髦的地下先锋观点;然而对于他归附这一潮流之彻底,当时在他身边的人却鲜有感到诧异的。阿兰·梅尔是少数几人中“无法百分百全信嬉皮、趣皮(trippie)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他志不在此。”但大卫的嬉皮集体主义精神和“做回真我”的言论,至少预示了他要脱离肯·皮特而独立,后者对这种态度则感到痛恨。由费尔波特协定(Fairport Convention)等乐队带头发起的民谣复兴中,后来成为重要人物的基斯·克里斯马思确信鲍伊是同路人,虽然未必有什么愤世嫉俗的理由。“他看得出那些人是有趣的,他喜欢有趣时髦的人。他也知道那些大天才们大都在做民谣,所以他立马就去尝试了。” 对大卫·鲍伊而言,嬉皮运动意味着一脉灵感的矿层,有待开采,而不是什么指导哲学。甚至在他松开职业生涯的油门时,本质上他仍然是一个传统艺人。“太空怪事”——他在三桶酒吧演出的高光时刻,便体现了这种矛盾。因为时髦的科幻主题和对物质主义的排斥,这首歌会是完美的六十年代颂歌。然而,像托尼·维斯康提等朋友们所认定的那样,这是一首空有噱头的歌曲,正如乔·米克的“通讯卫星”;而且为了使它发行,大卫将不得不流连于许许多多老派的音乐产业人际关系网中。 幸运的是,早在1967年6月新邦德街(New Bond Street)的一次派对上,大卫便已遇见过一位在伦敦人脉极广的媒介人。凯文·马克·李(Calvin Mark Lee)是一位药理学博士,还在1963年赢得了政府拨款得以跟随蜚声国际的阿诺德·贝克特教授(Professor Arnold Beckett)继续深造。但在断定自己想要接触的人是“美丽、有创造力和聪明”这一标准后,就鲜有科学家能全部符合这三项要求的了,李的新项目便成了“摇摆伦敦”。很快这位33岁博士的社交圈便囊括了莱昂内尔·拜尔特(Lionel Bart)、精品时装店“丹迪时装”(Dandy Fashions)的约翰·科利托(John Crittle)、迷幻药之王斯坦·奥斯利(Stan Owsley)、顽童合唱团(The Monkees)的麦克·奈史密斯(Mike Nesmith)还有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颇具影响力、任性的民谣歌手安妮·布里格斯(Anne Briggs)曾短暂和他交往过;还有在他国王路(King’s Road)的公寓里有一墙的照片,不少是裸照,日志似的记录下他不拘一格的老熟人和老相好。如果这还不足以标示其对异域风情的推崇,那李凯文戴在前额上一块闪闪发亮的塑料圆盘——一个衍射光栅,闪烁着微光,像一幅全息图——则宣告他是星孩的证明,正如几年后吉基·星尘(Ziggy Stardust)那样的。
在1967年大卫的迪兰专辑发行三周后,李曾在一次查普尔音乐出版商(Chappell Music Publishers)的宴会上见过他。1969年初,水星唱片公司(Mercury Records)赠予了李一份厂牌推广主管的头衔,和一个开支账户,于是他便成为大卫社交圈里不可或缺的一员,这个圈子如今看来极其复杂。李解释道:“人人都爱大卫。有肯、我,还有赫敏。所以肯定会有不少争风吃醋。”李说,他们俩人有过一段性关系,时间不长但印象深刻。他记起大卫持续不断的严重头痛,他认为是“由所有这些压力所致”。如今,他纳闷大卫与他的暧昧往事是否受到野心的驱使,“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就无法成功。你可以说这是有意操纵,但管它了呢!” 还有,凯文能听懂大卫的音乐,他也是最早听到“太空怪事”的那批人之一。他觉得这首歌在各种意义上都是,“超凡脱俗的”;并着手启动一项任务,“来暗中助推一把大卫”。 李在水星公司有一个盟友叫赛门·海耶斯(Simon Hayes),之所以引起公司的关注,因为他是水星旗下一个伦敦设计群体“愚人”(The Fool)的经理;一次诡异的举动,签下他们是因为他们在约翰·列侬的劳斯莱斯车上涂画,因此接下来最棒的事便是拥有披头士本尊。海耶斯就乐队合同一事与水星进行协商;之后1969年1月,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艾文·格林(Irving Green)赠予其国际星探部主管一职。李与海耶斯是在伦敦的艺术和时尚圈子里认识彼此的,据海耶斯说,“李对‘太空怪事’这桩事真的很上心,沉迷到难以自拔。他想签下大卫,然后我说‘好主意’。”大卫·鲍伊将是他的第一笔重要签约。 期间的过程,却是充满坎坷,这都要拜水星-飞利浦帝国(Mercury Philips)迷宫般的企业架构和内部政治所赐,这个机构被飞利浦的经理奥拉夫·维普(Olav Wyper)形容为“灾难”。英国的分支飞利浦,是美国水星和荷兰电器巨头的合资公司;美国分支则保留了其伦敦的办公室,由卢·瑞泽那(Lou Reizner)负责。 瑞泽那有自己的音乐野心;他最为人所知的成就将是监督制作谁人乐队的《汤米》(Tommy)原声,以及《二战那些事》(All This and World War Ⅱ)极为糟糕的原声,后者把披头士的歌曲嵌入了黑白的战争电影片段。他还自我意淫是个歌手,视鲍伊为竞争对手,这就意味着李凯文不得不暗地里推动他朋友的事业。
鲍伊身边关系网中的另一个人,则加剧了瑞泽那对他的讨厌。一位水星公司执行官的美国女友,与李凯文也是相好;自从1969年1月陪着瑞泽那和李在圆屋剧场看过“羽毛”的表演后,便宣告她迷上了大卫·鲍伊。她的名字是安吉拉·巴涅特(Angela Barnett)。 正如一位与大卫·鲍伊维持了长期友谊的朋友马克·普瑞切特(Mark Pritchett)所说,“那时候安吉拉·巴涅特是个性格复杂的人,现在就更不用提了。”普瑞切特的描述用在任何人身上都很合适。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位1966年夏天来到伦敦学习文秘、随后报名就读金斯顿理工学院(Kingston Polytechnic)的安吉拉·巴涅特,将会自称在搞定大卫·鲍伊的新录音合同上发挥了关键作用。事实上,在这桩签约的关键人物,尤其是赛门·海耶斯的记忆里,安琪(Angie)在这早期阶段的参与其实是很次要的;但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几乎在鲍伊事业的各个方面,她都将成为主要的推动者。 在1975年,大卫·鲍伊会对记者(后来成为了电影导演的)卡梅伦·克罗(Cameron Crowe)说他之所以会遇见这未来的妻子,是“因为我们都在和同一个男人约会”。这个男人便是李凯文,而鲍伊对自己双性恋的吹嘘,将会成为其公共形象的一个重要元素。安琪和他共同创造了这一形象,但她对大卫事业的贡献却远不止如此。1969年5月30日她与鲍伊的第一次“约会”,自从登上舞台的那一刻起,她身边的人都因为安吉拉·巴涅特而兴奋。因为,像雷·史蒂文森说的,“她是有胆量的,她是个美国人。英国人就会坐着发牢骚,美国人会走出来行动起来。” 这一对第一次见面是和李凯文一块吃了顿中餐,还是李请的客;随后三人移步轻松谈酒吧(Speakeasy)继续玩乐,正好血腥国王(King Crimson)在那儿做最初的几场伦敦演出。他们坐下来,聊天、调情,安琪觉得这位水星公司推广人是想把她当作某种性的佳肴,供奉给他帮忙签下的这位歌手。习惯性地,安琪主宰着这场对话,而大卫的说话几乎都是冷幽默,细细体味着这种撩人的氛围。这两人甚至连外貌都很相似,白净的皮肤和几乎精灵般的容貌。当晚,大卫便跟安琪去了她那间位于帕丁顿(Paddington)小公寓,楼下是一家旅行社。 是在这不久之后的一个早晨,大卫和安琪第一次勾勒出他俩在一起时会遵循的模式。她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像一只野猫”,虽然如此,还是防不住阵阵嫉妒上心头;或是演戏般的——他对她说自己要走,却让她下楼梯。据安琪说,大卫走出门时跨过她,眼睛也不带眨一下,便默默离开了。
眼下,幸而肯·皮特仍然不知道安吉拉·巴涅特的存在,在1969年的四五月份继续同赛门·海耶斯互通书信,这位水星的星探促成了这桩交易。鉴于海耶斯大部分时间都外出在纽约和芝加哥,便由大卫·普拉茨和埃塞克斯音乐负责录制这首如此打动海耶斯和李的歌曲。那年早些时候,肯·皮特曾经给乔治·马丁(George Martin)寄过“太空怪事”的小样,期望这位披头士制作人会同意来监督一首鲍伊的作品。努力了几个礼拜后,皮特终于从马丁的秘书那儿得知他对此无感。接下来还有一次更为意外的打击,来自大卫近期所有作品的制作人,也就是托尼·维斯康提。 如今看来,“太空怪事”原始的阴郁感赋予其一种纯粹性。然而这种纯粹性却与其起源相左,因为大多数关心此歌的发行、认为这是首好歌的人,主要是出于其代表的市场机遇,即7月下旬的阿波罗登月计划。这是个不错的噱头。赛门·海耶斯说,趁着7月的登月来搭售这支单曲的想法推动了签约,“人人都在寻找诱饵,这首歌便是。” 甚至在托尼·维斯康提已经投入到“太空怪事”随后的专辑计划中时,他还是不喜欢这首歌。“利用登月人的想法,我不喜欢,”他现在说,“我觉得这一招很贱。”作为一名“有原则的嬉皮士”,维斯康提对这首歌出了名的反感,在当时还是言之有理的,纵使他现在承认道,“我已经变得喜欢一点了。”在拒绝这首歌的同时,为了帮助确保其最终的成功,在录音过程他引进了几位关键人物——一个人物会为大卫·鲍伊接下来的许多作品所用,甚至有些没有署其名的作品也是。 近在眼前的阿波罗发射意味着合同的协商和录音,都需要尽快达成。葛斯·道吉恩,刚刚加入埃塞克斯帝国,在他隔壁办公室的维斯康提想起他来,并建议让他接管这首歌。在为大卫的迪兰专辑共事过的道吉恩,和大卫挺熟,他觉得鲍伊的小样“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我必须得给托尼打电话,确认他真的想让我来做。他说这张专辑里还有很多更好的东西,期间鲍伊和我就坐下来计画这录音,每一个细节。”
这次录音预算有限且时间紧凑——道吉恩草拟了示意图,点缀以花体字来表示斯代洛风琴(Stylophone)或电子琴(Mellotron)部分;维斯康提推荐来吉他手米克·韦恩(Mick Wayne),和尚在音乐学院读书的键盘手瑞克·魏克曼(Rick Wakeman),而弦乐编曲保罗·巴克马斯特(Paul Buckmaster)又是来自埃塞克斯公司的熟人。只有节奏部分都是经验老手:鼓手泰瑞·考克斯(Terry Cox)在亚历克西斯·寇尔纳(Alexis Korner)的乐队和五角星乐队(Pentangle)都玩过,而贝斯手赫比·弗劳尔斯(Herbie Flowers)的天赋在1967年被保罗·麦卡特尼发掘后便一直担纲录音室乐手。 “太空怪事”在1969年6月20日的录音,是为数不多的,能让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其历史意义的时刻。葛斯说,“我们一到录音室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独一无二的声音,”尽管一些有趣的意外改变了最终的结果。吉他手米克·韦恩觉得自己是初试弹了一遍,就要重新调节他吉布森ES-335琴上的一根低音弦,但道吉恩却喜欢这种由变调的音符充满的混响音效,就让他在第二次录时重复这个声音。弹奏电子琴的瑞克·魏克曼,认为“[在我职业生涯]难得碰上这样让人寒毛直竖的场合,你知道你正在参与一些特别的事。而‘太空怪事’对我来说是第一次。”泰瑞·考克斯回忆起终于临近突破口时的共识,“的确,那种激动之情绝对也感染到了我。” 李凯文的举动加剧了这种大事发生的感觉,他等着、催促着取下磁带去作后期处理。“我记得他跑进来,匆匆拿起带子直接去了工厂,”道吉恩说,“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 录音后不到三周,媒体便报道了这首单曲,并刊了一些热情洋溢的乐评。其中最令人愉悦的一篇评论来自《唱盘》的佩妮·瓦伦汀,她不仅受人尊敬,还能敏锐“嗅”出金曲,她断言这首歌“会惊得所有人不知所措。” 尽管如此,除了这支单曲的圆满录音之外,一切还是混乱。在美国的水星公司相当确信这支单曲的前途,会为开始于7月20日的专辑制作大开绿灯。然而英国的飞利浦公司则组织混乱:英国部总裁莱斯利·古尔德(Leslie Gould)接到通知自己即将被取代,所以是大卫的版权商埃塞克斯公司掌管了录音事宜。然而企划很粗略。据维斯康提说,该专辑是在他、鲍伊和大卫·普拉茨一次会面上筹划出来的。“因为大卫上一张专辑各种萌,所以总体计划是让他延续这种风格。”维斯康提设想一种民谣摇滚,以大卫的十二弦吉他为基础,建议用上米克·韦恩的乐队、也是他刚刚制作过的“少年眼眸”。他们讨人喜欢,比一般的录音室乐手更年轻、更便宜,就是“一帮能和他混在一起的家伙”,吉他手蒂姆·伦维克说道。伦维克和鼓手约翰·坎布里奇(John Cambridge)才刚刚加入的这支乐队,对大卫几乎一无所知,“只听过’爱笑的地精’,所以我们没啥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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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igatorDaisy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6-14 13: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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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5-14 20:2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