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岛行记(一):无限接近天空
1 苏格兰女人

到苏格兰爱丁堡欢脱地颓靡了两天,已经是筋疲力尽,出行的第八天竟然已经觉得有些厌烦,实在不像是我的一贯作风。还好,在此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可能性,为自己在旅途的第九天准备了一场放松之旅,在网上成功报名Timberbush游览天空岛的三日团,这倒对于我是件新鲜事儿——毕竟,它也算是我第一次尝试国外本地旅行小团,我一直坚信这可以使我学到更多,也能让我领略不同于我们国人审美的自然风光。 趁着明媚的阳光和惬意的凉风,我早早地到达集合地点——LawnMarket街上的一个粉刷着青绿漆的酒吧小门口。与我的想象有点偏差——我们的司机导游(driverguide)并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留着一点小胡子、操着一口英式性感的苏格兰口音英语的男人——首先,我承认,我们的司机导游是一位很可爱的微胖的苏格兰女人,她留着棕红的妹妹头短发,穿着白色工作制服,正与另一辆车的苏格兰男司机交谈甚欢,她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和蔼柔和的感觉,同时露出的酒窝将她的圆脸衬托得更加可爱。我起先还有些胆怯,嗫声嗫气地询问着:“请问…是这个车吗?”说着,我把我预先在手机上截图好的行程单给她看,“是的!”她似乎总是报以他人爽朗的微笑,“你想现在上车先坐着吗?想的话现在就可以上去!” 谢过她的好意,就跳到小巴士上慵懒地瘫在座椅上了——我饶有兴味地环顾了一周车内,左侧是一排单人座,右侧是双人座,最后一排可以容纳五人。抱着在车上交个外国朋友,以至于让自己不那么“孤立无援”的想法,我坐在了右侧。同排左侧的一位欧洲长相的青年一言不发,安静地借着斜射的阳光看书——其他的人后来才陆续登车,隐隐约约看见一位亚洲长相的女人,可她似乎很快闪到了后面,我也没当回事,接着是印度的一家五口人,突然心中倒挺艳羡的,毕竟我一个人出行,难免会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 载满二十一人的小车缓缓驶出繁华喧闹的皇家英里大道,苏格兰女人拍了下话筒——它发出的砰砰的声音一瞬就填满了车厢——用她迷人又晦涩难懂的苏格兰英语做起了自我介绍——哦,叫她Martine就好了——然后开始介绍接下来三天的行程(itinerary),即便我已经预先知晓了行程涉及的地方,可这些单词从她的嘴里吐出,硬是花了我不少时间去反应,庆幸之前做了功课,否则只能不懂装懂了。

让我很诧异的是,国外的这种“司机导游”并不等同于国内某些无良导游——一个劲地在那里宣传各式光怪陆离的购物店,还强迫顾客光临购物,可气的是,偏偏他们的本职工作也做得不那么出彩,对于景点历史、由来等的介绍总是模棱两可,显示出一种没有诚意的样子——但私以为,苏格兰的导游和苏格兰街头上那些各有所长的卖艺人极其类似,生来似乎就是一个脱口秀表演者,将苏格兰这片自古充满悲情色彩的土地的曲折历史,向我们娓娓道来,我心想着,他们一定是非常热爱自己的家乡,才愿意成为一名向导,对每一个初访者都付出最大份的热情——这样的工作也必定不是枯燥煎熬的,他们充满激情,精神饱满,车上的乘客更像是他们的朋友,而非“旅行团员”。 2 “你是中国人吗” 车辆行驶着苏格兰高地的高速公路上,云淡风清,叫人好生惬意,远处呈斜方向排列的一组风车悠然地转动着,伴随着车上播放的悠扬的苏格兰民谣,一种宽阔的意象在我的内心展现,一份辽远的景色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 似乎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痴痴地出神地凝望着窗外,高大细长的针叶林快速地在我眼前闪现,又倏然地匆匆与我告别,总之,我们正与大城市的联系越来越浅。 歇脚的第一站是罗蒙湖(Loch Lomand),有意思的是“湖”这个词的发音,苏格兰英语将词尾的“ch”发得类似于法语的小舌音——也就是那个像极了吐痰的音,后来才发现,爱尔兰语里也是如此,这两个地方,倒真是有着剪不断理不清的关系呢!


稍作歇息,借着天空湛蓝,踱步湖边,静静地欣赏着湖面波光粼粼,天鹅在水边慵懒地享受着难得的日光,时而转过头用赤红色的喙啄啄后背。返程准备登车时,我才认出刚才那个在我印象中模模糊糊的亚洲面孔,她果然和我在一个车上——她的一身行头极为简便,天蓝色的薄羽绒服,变幻色的墨镜以及褐色的丝巾,一种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正当我还在对人家进行一番打量的时候,倒是她先过来问我了,“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当然是的!”暗自窃喜接下来的内容可以不用英语在那费力纠缠了。 一番查户口式的交谈后,我们都知道了对方:她来自云南的春城昆明,她不愿透露中文名,只告诉我她叫Sherry,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教书。 参加这么一个在国内知名度一般的国外旅行团,我是不奢求遇见同胞的,可是有时事情来得就是那么戏剧化,就这样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驶向天空岛(Isle of Skye)的旅行。 边的法国女孩想和她的朋友坐在一起,我这个绝代圣母也迫于“面子”,自己一个人坐到了全车最差的一个位置,即最后一排的靠窗——为我腾出空间的似乎是一位很古怪的老人,他大部分时候戴着深黑的墨镜,时不时在后面以极快的语速问着导游难以理解的问题,人看着也是十分精神,瘦尖的脸庞倒和苏格兰的苍凉冷峻有几分相似——“OK,it’s a bad movement,isn’t it?”大概是在我的遭遇表示同情,我苦笑着,仓促地坐下。他接着又轻声地对我抱怨道:“明天咱们一定要换个位置!这坐着实在太难受了!”我当时都已经做好了全程接受这个该死的位置的准备,对他的小九九也就不怎么理会了。 3 在格伦科峡谷的拍照


车辆已经行驶进高地的深处,起先,两侧还只是低矮的墨绿色山包,山麓偶然可以见到一两幢精致的彩色房子和一群放养的牛羊,随后,视线开始变得开阔,山脉依然不算挺拔高大,但给人以一种绵长苍凉的悲怆之感——尤其是当配着外面阴郁的天色时。车上继续播放着或欢脱、或空灵、或渺远的苏格兰民谣,盖尔语我是一句也不懂,只觉与爱尔兰语颇为相像,但却以一种生动的形式将外部荒凉甚至近乎单调的景色完美地诠释,也就是会让我觉得,这样的音乐也只有行驶在苏格兰高地青翠的山谷间时播放才显得应景,才显得动情。 可爱的苏格兰女人继续用她抑扬顿挫的腔调给我们讲解高地,我们即将达到格伦科大峡谷,也就是007天幕杀机里邦德携他的上司M躲避追杀时的取景地,她的话音刚落,阿黛尔的《天幕降临》便响遍了车厢,我喜欢这种应景的感觉,一首本来在脑海里没有什么具象概念的音乐,却因为苏格兰的苍山、冷湖、鱼肚灰白天而显得凄怆动人。


苏格兰高地,按照寻常的看法,着实是过誉了,因为它有的,别的地也都有:无非就是山,就是水,就是树,就是草。但它的气韵却是独特的,我未能幸运地在高地逢上一个晴朗的天气,但这个地方,似乎也只更适合于阴霾的天空。只有远方接近地平线的一丝才透露着些许湛蓝,阳光恰好穿着云层,将远处的山峦映照,呈现出青绿的新鲜色调;再将目光移近一点,墨绿与深青是高地山脉的主色调,再往山尖儿走,则又展现出一种靛青深蓝的姿态,再着以远方低矮云朵及雾气的缭绕包裹,那一缕蓝就显得若隐若现——最后,再将目光投掷到近前的湖泊,上面只有极其模糊的倒影,但随着西风的掠过,湖面泛着灰白的涟漪,将上面的黑影打散,像极了叠层滤镜,这也便是苏格兰最典型的荒野景色了。 斜前方靠窗坐的印度胖大叔一直持着Canon单反对着外面不断地按着快门,唯恐错过了什么绝世景色,也算他运气好——我嫉妒地想着,他那一侧的山水,论壮阔,论苍茫,都远胜我这一边,不过他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因此他总是不断和他家人交换着座位,以捕捉更多景色,倒真是有点贪心——在我前两排的云南女人不像那种“上车睡觉”的中国游客,她的确不困倦,但她也绝不会拿出手机捕捉任何苍凉,只是将脸侧着窗,安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从她反常的缄默中,我似乎读出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内心的宁静,我居然感到一阵羞愧,不再那么热衷于拍照了,只有旁边的老头子忽然想起要咔嚓一下,我才会郑重地接过和他一样随意的相机,尽职尽责地将照片拍得最好。 越往里走,公路就越显得逼仄狭窄,就好像车辆浮在的左侧的湖面,抑或是行驶在右侧的青色湿润草地,将头探向窗外,已经见不到公路本身,就好像我们已经与苏格兰的绿融为一体。景色愈发地单调,适才还疯魔一般的印度大叔,已经明显地失了耐心,抱着沉沉的单反睡着了,我和云南阿姨一般,倚着窗,望着山川的绵延,感受着水汽的湿润,灰云大片大片地朝地平线延伸,湖面映射出惨白的倒影,我突然想到,这不是一直浮现在我梦里的欧洲吗?回想着几个月前作为高中生所做的一切,不由得感慨万分,似乎只有这窗外冷湿的空气分子和泥泞不堪,踩上一脚便会汲出好多水的沼泽,以及肥美鲜嫩的牧草能够与我作伴,它们是自然界中最普通的元素,我个人也是人类世界中平凡的一份子,这样的经历遭遇倒让我有理由把它们作为旅途中的唯一慰藉。 “So…we‘ll head over to the Glencoe…we will stop here…”在这奔波赶路的一天,能够走下车呼吸新鲜空气,倒也是令人感激不尽了。格伦科大峡谷的美得益于它恰到好处的角度,高耸的山川在左右两侧交叉排列、延伸,中部下凹的谷底和两侧山川构成一个角度偏钝的V字型,远处的灰云和白雾将右侧的青山包裹,下面窄短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面包车正朝更远方驶去,我忽然间领悟到了一种天地的浩荡与万物的渺小的强烈对比,峡谷风呼啸着,撩起我的头发,将我堵得不着一词,我展开双臂,欲全心全意投入大自然的渺茫之中。




“小吴,你想要我帮你照相吗?”云南阿姨摘下墨镜,手紧紧揣着衣兜,她的脸上表露更多的是一种我难以言说的深沉,我不曾知晓她黝黑的脸庞后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内心世界,但我从那一刻起,认定这是一个可靠的人。“当然!谢谢你!你看,那边的山上,中间漏了一丝光亮,就好像圣光降临,特别美!”面对一个外表似乎极端冷峻的人,我竟然用热忱的语气向她表述我的看法。 “的确!这个还可以,不过这离我想象中的苍凉还差了一点。”这么一边说着,很快就拍完了照,但她却婉拒了我帮她拍照的请求。也的确,她长期居于自然环境相似的瑞典,当然是见怪不怪了。她也不像典型的中国游客,生怕耽误了时间,早早地上车,她总是和我一样是最后几个上车的,但却总是能保证不迟到,不引起大家的嫌恶,她上车坐下后把我拦住,从包里掏出一个可爱的苹果给我,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句谢谢,实在是有失教养。 4 中国人的抱团 高地小城威廉堡是我们用午膳的一个中转站,不过是自行解决,我们俩很默契地都想着和对方一起去附近的麦当劳,虽说一个人旅行,有着绝对的自由,但在有的场合,一个人的身份真是让人挺尴尬、也够孤立的,我不敢想象,要是我一个人,估计我只会硬着头皮踏进人满为患的快餐店,和别人分享一个拥挤的桌面,连头也不敢抬地、以平生啃食的最快速康结束狼狈的午饭,仓皇逃离室内的喧闹。我们一起在这个静谧的小镇里转悠,我告诉她,这是我第一次来欧洲,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旅行,我真的特别高兴,我本来以为报名参加这样一个团是不太可能遇见中国人了,可是…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她说:“那你还想拍照吗?作为你的留念!不过这个小镇倒挺一般的,没什么可逛的。”倒不是她口味挑剔,我自己也都这么想了,以前在中国农村的时候,觉得“寻上千百度也相差不远”,以为出了国可以换换胃口,但其实也只是另一种单调罢了,只是一种叫做“国内的无聊”,另一种叫“国外的月亮”。 5 终于可以下去走走了 我们突然瞥见一列蒸汽火车开始运行,她随口就问我道:“我们能坐这个火车吗?”我用我“毕生绝学”告诉她这并不在行程之列,她一边表示遗憾着,正好向导走了过来,她用很平直的语气宣泄着:“今天一切都好,就是坐在车里的时间太长了,待会我们可以多下去走走吗?” 苏格兰处处充满着惊喜,它的地质景观让我深深折服:不知是被风化的,还是被雨水侵蚀的岩石块,三三两两地叠在一起,像一个个不倒翁伫立在河滩边的高地上,它们有的像生了铁锈,呈朱红色,有的又是那种令人绝望的石漠化般的灰白,如此组合,倒显出一种死寂的氛围,远方蜿蜒的河谷,雾气弥漫,山体都被幻化为朦朦胧胧的深蓝色——总之,高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也许一个小时车程的单调只能换来一分钟短暂的惊喜,但但凡那份惊喜出来,却总不会令人失望。


山谷渐渐变得开阔,河流也慢慢展宽,天气也有转晴的征兆,一切迹象都向我们暗示着,马上会见到真正的大西洋了,我们的司机导游总喜欢的就是在介绍完一系列景点之后,添一句:“Because I‘m a professional guide!’”她的“专业”就体现在,她总是不厌其烦走一些偏僻的单行道,为我们下车观景争取最完美的角度。在河谷将要展宽成大海的当头,爱莲朵娜城堡遗世独立地依偎在群山的怀抱之中,向远方眺望去,阴沉沉的密密麻麻的沉重的灰云慢慢遁了痕迹,白昼的光亮将天际线处的远山点得光芒万丈,山顶上还托着丝丝缕缕的迷雾,真的宛如极乐世界。

“需要我为你照一张吗?”这次问我的,是热情的Martine了,不过我害羞内敛的性格有时也真是令我愠怒,又一次拒绝了别人的好意,好在我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请她帮我留影。倒是我像个导游似的,给云南阿姨介绍着:“你看你看,前面就是天空岛了,我们只需要跨过那座跨海大桥…”

“看起来天气也挺不错的,希望明天也还能这样。这个角度倒是挺不错的。”她的脸上难得洋溢出了浅浅的微笑,一种滇西特有的淳朴的如水般的微笑,看得出来,这次旅行,她倒是挺随性的。这也是我在她那学到的第一课。 6 无限接近天空 在接近北纬五十八度的北苏格兰西部,最主要的产业便是渔业,和同纬度的维京人倒是挺类似,在这里的任何一个港口,都是随处可见的捕鱼设备,一个年轻人正拿着抽水机往河边走去,他面对着的,是青翠鲜丽但却可能使他烦躁的山脉,和隔水相望的爱莲朵娜城堡,行走在这个欧洲的发达岛国,我一直想的却是这样一个问题:欧美国家从事服务业或者农业的人,他们与我们一般刻板印象中那些身居高位、从事高端行业的欧美人有什么等级差别吗?他们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不过,从年轻人轻快的步伐和哼着的欢快的小曲来看,我显然多虑了,也为我的无知在内心道歉。

跨海大桥已经完全在我们眼前铺展开来,即远处群山前方那一段微微拱起的弧线,而远山本身也和之前一般,陷在一片灰白的幻境之中,我突然想到了Enya的《Echoes In Rain》,积极昂扬的曲调让我不可自拔地沉浸在极度的亢奋中: “守候黎明之阳 仰望那片天际 却是黑暗无边 夜匆匆逝尽 触及星空 遥不可及 世界变迁 沧海桑田 又迎来这崭新的一天…”

无尽的阴沉中开始透出晃眼的阳光,投射在我的脸上、我的手上、我的腿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我自己好像沐浴在圣光之中,面对前方白茫茫的雾气弥漫的世界,露出了抱有无限期望和希冀的痴笑。

也就在那冥想的期间,车跨了连接天空岛和英国本岛的大桥,这一次又让印度大叔占尽了便宜,他对着辽远的、白雾弥漫的海景群山一阵猛拍,我能够做的,只有在羡慕嫉妒的同时用双眼收纳这无边的美丽。 7 波特里和它的子民 天空岛(也被称作斯凯岛)名称的由来,便是指“离天堂最近的岛”,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以碧蓝的天幕背景作为依托,无论是像纺锤般纤细的还是如棉花般厚重的云彩,都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高处浮着,它们既在天空,但又好像触手可及,这也才是我梦境里出现的欧洲小镇该有的模样:天空冰蓝,青山环绕,小溪跳跃,山麓延伸着一片嫩绿的草地,白色小房子孑然矗立其中,时不时有几头健壮的欧洲牛从小房子前穿过…


一路上都有蓝天、阳光和绿草青山作陪,就这样车辆行驶到天空岛的中心小镇波特里。经过一天近九个小时的跋涉,大家无不筋疲力尽,于是住宿的问题就成了亟待解决的,有趣的是,我本以为大家都会住在统一的地方,却不曾想到每个人的住处也可以分散在岛上的各个角落,事实上我也该知道,早些时候Martine就分别塞给了大家小纸条,上面写着每天早晨出门等候她接送的时间,这时候我就有些疑惑了,难不成每个人接送时间还不同?


最先下车的是那个欧洲长相的青年,其次又是两个法国女孩,再是印度一家人和中国阿姨,于是车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我旁边的老头子和一位老奶奶,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老实说,你住的地方是最远的,我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导游的一席话瞬间让我陷入对于偏远地区的恐惧之中,并且如此一来,我夜行波特里小镇的计划也可能流产。 老头子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问题,反正最后下车的我们在住处距离上不占任何优势,他只是向我咕哝道:“你看见了吧?明天咱们就可以最先选位置了,后面坐着真是难受!”虽说欣喜,但还是压不住我此刻的烦躁:“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在波特里中心漫步,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成了幻影。”我将我的表述能力发挥到极致,向前排的老奶奶倾诉,好在Martine开始安抚我:“噢!不要太担心,从你的住处步行到小镇中心只要二十分钟,并且条件也不会太差!”车每停一次,我就像一个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便宜货的小市民,“该我下车了吗?该我下车了吗?”我好像在歇斯底里、声泪俱下地发泄着我的恼怒,老头子和老奶奶分别对我投以善意的微笑,又“残忍”地将我扔在车上了。只见小巴车沿着单行道绕着奇怪的圈,此刻我只觉得它一直往前走啊走,但就是不准备老实地给我停下,视线里渐渐没有了波特里小镇中心的痕迹,只余着单调的未开发的土路,我绝望地对着外面的青山绿树叹息,准备接受一行上目前最大的挑战——虽然可能这被我过分夸张渲染了。 “好了,就是这了!明天8点45我会来接你的!明天见!”望着斜坡上那幢孑然一身的白房子,我拖着十几公斤的行李箱,一不小心就推门而入了,面对着的房间全部锁着,只有右侧的木桌上摆着一个记录本和一瓶香艳的鲜花,根本不像有人的地方。接下来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显得微妙了,出于对民宿主人的尊敬,我不敢过久地停留,只敲了一次门,但无人应声,我感到困惑,将旅行箱丢在走廊上,走到屋外,绕到后院,但除了几只窝在棚里的母鸡,似乎连个人影也不见——就在这时,在车里发现了一位老人,一番简单的交谈后,他朝我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势,然后把我又领了进去——果然是我太过于拘谨了!敲门声太轻以至于里面的老奶奶都没能听见。 她很慷慨地帮我将行李箱推了进去,然后开始介绍房间的一切信息,“这是无线网络的密码…这是电视遥控器…还有里面的浴室,都可以尽情使用,有什么不懂就来找我!哦对了,你还得告诉我你明天要吃什么早饭…”差点忘记,这样的民宿,价格里包含了早饭,本来我还想假装矜持,就点一个烤面包和煎蛋,但老太太看出了我的不适应,亲切地问着:“再要一点别的吧!不然我保证你不会吃饱的。”于是又准备尝试一下烤培根肉和新鲜的水果。我恰好翻开了木桌上那个小本,原来上面是住客们留的国籍、入住日期以及评论,乍一看日期都还挺近的,之前那点消极的思绪一下就烟消云散了,我也留下了自己的评论——安静又舒适,老奶奶默默地注视着我,会心地向我微笑着,我又问她关于到达波特里小镇的事,不知有没有出租车预约服务,她赶紧说到:“啊…我这里好像没有…这样吧,我叫我的丈夫送你去!没事的,一会儿就到了!” 这对于我倒是个新鲜事,我还犹豫着反问着:“这…可以吗…我只是害怕会占用你们很多的时间…并且对了…假如我回得比较晚,会打扰到你们吗…”老太太一个劲用和煦温柔的微笑安抚我,说着“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去叫他,你想多久走?”本来对于她的好意我就已经感激不尽——在波特里这样一个常住人口两千多的小镇,出租车产业自然是不成系统,预约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但她居然还为我考虑着,问着我想多久出发,内心着实是愉悦不已。 老先生将我送上镇上一家印度餐厅,绅士地与我告别。不出十分钟,我便已经将这个小镇转了一圈,可能是没去过梵蒂冈的缘故,这真是我见过的最袖珍的地方了,不过虽说地小,但每个店面都有着它的精致,从充满苏格兰气息的礼品店,到富有浪漫情调的西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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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易乾 赞了这篇日记 2024-04-25 03:2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