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里的烟火神仙：粢饭团

                
                
清晨五点多，天还是微蓝，远远露出一点鱼肚白。巷子里行人不多，卖菜的店面才开始搬瓜果蔬菜，一筐筐青菜西瓜放到了人行道外。附近工地的工人都蹲在路边，一口半个肉包子，呆呆地看着走过的每个人。
这时候， 巷头的早点店已经飘出袅袅炊烟。年轻女子用一个小勺子从木桶里盛起一团蒸的血糯米饭放在一张薄膜纸上，用勺子将饭摊平，像敲锣鼓一样，“铛铛铛”地从几个不锈钢碗里舀起酱菜、肉松、玉米、炒花生、青瓜丝，再铺上一层脆油条粒，完了迅速左右包起，用力压一压，捏成长条团，交给顾客。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一气呵成。
天渐渐敞亮，肉包子的香气从蒸笼里一点点地漫出来。将几枚硬币交由女子，接过饭团，热乎乎地，像个小暖炉一般。若是在冬天，一边吃着饭团，一边暖和了手，幸福感会加倍吧！
                
                我不是上海人，但是对上海的粢饭团却由衷地喜爱。
在清晨里排队花4、5块钱一个饭团，走在路上啃，简直就是满满一根能量棒。油条的油炸味和血糯米的清香挠得鼻痒痒，销魂得不行。血糯米嚼劲十足，油条咯吱咯吱地响，酱菜的咸味更衬油条香，也给平淡无味的糯米饭增味。
我真容易满足啊，咬一口，幸福感爆棚，元气满到要溢出来。一瞬间感觉生活似乎只要有粢饭团，就知足了。吃完还不忘砸吧砸吧，瞧瞧有没有剩下饭粒，有点懊恼自己吃得太快，忍不住再扫下嘴，想把最后那点味道都吸光。下次还得买，嘿！
                
                一个粢饭团是管饱的！要是再来杯冷豆浆，凉凉地顺着食道滑下，彻底被征服，真是撑到大中午都不觉得饿。就因为如此，我从来只敢在大早上吃，把能量最大的一顿安在一天最美好的时刻。你说，这粢饭团如此朴实无华，却最照顾你的胃，怎么能不爱呢？
粢饭团是上海人早点的“四大金刚”之一，油条、大饼、豆浆是另三样。我从广东来，知道广东人早点花招多样，若要说起广东粤式早点，真是一天都说不完。相比之下，点亮上海的早晨的餐点真是朴素简单得多了。起床出门，在街边、巷子里循着炊烟伸起的地方，准能买到喷香的油条。我顺着它的味道，抵达那些最淳朴的文字。薛理勇老师的《点心札记》里记载了一百多年前，一团粢饭的做法：“热粢饭、糯米做；装木桶，生炭火；白糖油条随意包，清晨充饥香且糯。”
我喜欢这一段文字，这是旧时的好风景，也是现在接地气的生活，对这平民化路线的赞美。
悦食曾这么写过粢饭团：“如果我不开心了，最想吃的，肯定是粢饭团……最普通的放白糖就行，够热够香，多享受，多满足！”
我想也是，不开心的时候，暖暖的饭团最是慰藉人的了。胃连着心，胃暖和了，心也会亮起的。偶尔一大早要出去跑新闻，郁郁不乐中记得晨曦里包饭团的女子，记得多加一点脆油条的香气。这美妙的饭团，照亮我的心。
我庆幸有这样的日子，和它相伴，随时让我在每一个不愉快的早晨苏醒。
                
                
                
                太阳和我一样伸了一个懒腰。我闭上了眼睛，悄悄地吸进这香糯味，勺盆磕碰之中，我全身细胞被唤醒。想做一个烟火神仙，这粢饭团又何尝不是美味中的烟火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