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什么感觉
高考是什么感觉
我从小就以为高考是件了不得神圣的事情，一方面是我幼年的无知把青年的生活想象的十分伟大，另一方面是家长和舆论媒体的渲染。每年高考日时的新闻其实都大同小异，但是都能占据整个版面，大家一段时间里都在乐此不疲地讨论高考作文或者报道哪个考生迟到给警车送到考场的新闻，当然也少不了自杀的。此后就是高考状元们开始花样上报纸。
高考对许多人也许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机会——作为应届生，考试的几天铺天盖地都是和你息息相关的新闻，刷的都是你考试的微薄朋友圈，今年甚至霍金都不能免俗。高考的几天走在街上或者去哪吃饭，路人看到你的校服马上会认识到你是个高考考生，对你另眼相看。拿着准考证就可以不用排队过烦人的安检，半价看电影甚至免费打的。上学的路上有警车开道，考场周围都是安保，门口的家长都举着大大的牌子，捧着鲜花……学校也早早把高考生当祖宗供着，总要誓师或者搞什么仪式，仿佛我们马上都要赤手空拳地奔赴凡尔登战役或者被钉上十字架了。我提着行李回校考试时一个青年甚至很热情地帮我开小区的铁门，还弯腰做了个迎宾的“请进”动作……简直就是没有上战场就成了授勋的英雄。
我相信我所见到的已经不算过分了，至少高考状元还没有穿着古装游街。总之，这几天高考生就是宇宙中心。这种体验确实是很奇怪的。如果不看高考本身，这种明星级的待遇还是很爽的，以至于我们大学毕业没几年的政治老师发微信怀旧，羡慕考生的待遇。这迷惑人的把戏让很多人着迷，对这场“最重要的拼搏”充满好感，让他们回忆起青春的结束是在考场外的鲜花里。但我也意识到这份荣誉不是给自身的，而别人关注的也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考生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可一点都不值钱，对我几乎还象征着屈辱与无奈的束缚。舆论把我们捧上了天，我们飘飘然以至于考完几乎有点空虚了。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高考这样受到重视？为什么就在这两天我们成了无冕之王，像殉道者一样被尊重？
我相信这个问题不需我来回答，为什么高考如此重要？但我感到的不是受关注带来的愉悦，也没有感动或者受到激励。我觉得很羞耻。高考时的紧张，感觉到对环境失去控制，感觉到命运被操纵，感觉到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违背我的本性，就像往头发在往脑袋里长。但我训练有素的手不停地书写，我机械的头脑忘记了耻辱……我回忆起三年，不，九年中的每一节课，我看着窗外的云和山坡，然后看着自己在教室里的位置——一个不到一平方米的小地方，我几乎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它，但有锁链把我束缚在这吗？我为什么不离开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所有天性和想象力被困在这幽暗的教室和投影仪上，目力所及只是前面人的背影，耳中只有嗡嗡的听讲……没有师生情，同学情，有的只是钱钟书说的在一节听讲中感到的痛苦到难以消磨的“永恒”。
我感到这个空间是多么狭小，而明明没有什么阻挡我离开这些我所鄙夷的一切，并且踏上一条捕鲸的道路。没有什么阻止一个人回归高山与海洋，“这灵魂本应是幸福旅程和快乐之风的前导啊，却要仍凭无聊在它身上施加影响”……九年了我坐在同一款课桌前，我的思想变得迟钝麻木，我的双手却愈发敏捷。我不敢说是我做出了牺牲，因为我看见无数同学为了这一切不知疲倦的努力着。当我看见最可爱的女孩，笔记本的第一页也写着勉励自己要努力榨干自己的话，我看到那么多人几乎一整天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甚至没怎么抬起过头，我看到他们一天天变得少言寡语，我就有身边的同学在这次考试中写错答题卡的位置……我不敢说我做出牺牲了，因为我看到了这么多已经牺牲的人。
我相信对高考的重视不过是一场炒作出来的游戏。学校愈是为它大张旗鼓，媒体愈是把它作为六月头版，每个人愈是把考生当做世界中心……算了！就继续重视高考吧！把我们当做殉道的人吧！人们总是说“这条路从来就不好走”，我们总喜欢听别人说这一切都应该很艰难……那是因为符合我们天性的，美丽优雅的捷径很久以前就竖起了一个“危险”的告示。从小开始一切都是为了这两天的考试，一切都关于这两天的考试……
我们尽可以殉道，在这两天走上战场等待被屠杀，在考场上发抖，感到九年的努力就决定于你现在写的每一个字，让自己的一切价值被那些从来没见过你，没听过你的言语，和你毫无关系的人评价。他们至多见过你答题卡上的几个字，他们的评价却要影响你的一生。因为这就是人们把高考生摆在世界中心的原因——他们可怜我们，所有考生和考生的家长们。
李悟 2016 6 9
我从小就以为高考是件了不得神圣的事情，一方面是我幼年的无知把青年的生活想象的十分伟大，另一方面是家长和舆论媒体的渲染。每年高考日时的新闻其实都大同小异，但是都能占据整个版面，大家一段时间里都在乐此不疲地讨论高考作文或者报道哪个考生迟到给警车送到考场的新闻，当然也少不了自杀的。此后就是高考状元们开始花样上报纸。
高考对许多人也许真的是一个了不得的机会——作为应届生，考试的几天铺天盖地都是和你息息相关的新闻，刷的都是你考试的微薄朋友圈，今年甚至霍金都不能免俗。高考的几天走在街上或者去哪吃饭，路人看到你的校服马上会认识到你是个高考考生，对你另眼相看。拿着准考证就可以不用排队过烦人的安检，半价看电影甚至免费打的。上学的路上有警车开道，考场周围都是安保，门口的家长都举着大大的牌子，捧着鲜花……学校也早早把高考生当祖宗供着，总要誓师或者搞什么仪式，仿佛我们马上都要赤手空拳地奔赴凡尔登战役或者被钉上十字架了。我提着行李回校考试时一个青年甚至很热情地帮我开小区的铁门，还弯腰做了个迎宾的“请进”动作……简直就是没有上战场就成了授勋的英雄。
我相信我所见到的已经不算过分了，至少高考状元还没有穿着古装游街。总之，这几天高考生就是宇宙中心。这种体验确实是很奇怪的。如果不看高考本身，这种明星级的待遇还是很爽的，以至于我们大学毕业没几年的政治老师发微信怀旧，羡慕考生的待遇。这迷惑人的把戏让很多人着迷，对这场“最重要的拼搏”充满好感，让他们回忆起青春的结束是在考场外的鲜花里。但我也意识到这份荣誉不是给自身的，而别人关注的也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考生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可一点都不值钱，对我几乎还象征着屈辱与无奈的束缚。舆论把我们捧上了天，我们飘飘然以至于考完几乎有点空虚了。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高考这样受到重视？为什么就在这两天我们成了无冕之王，像殉道者一样被尊重？
我相信这个问题不需我来回答，为什么高考如此重要？但我感到的不是受关注带来的愉悦，也没有感动或者受到激励。我觉得很羞耻。高考时的紧张，感觉到对环境失去控制，感觉到命运被操纵，感觉到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违背我的本性，就像往头发在往脑袋里长。但我训练有素的手不停地书写，我机械的头脑忘记了耻辱……我回忆起三年，不，九年中的每一节课，我看着窗外的云和山坡，然后看着自己在教室里的位置——一个不到一平方米的小地方，我几乎一整天都没离开过它，但有锁链把我束缚在这吗？我为什么不离开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所有天性和想象力被困在这幽暗的教室和投影仪上，目力所及只是前面人的背影，耳中只有嗡嗡的听讲……没有师生情，同学情，有的只是钱钟书说的在一节听讲中感到的痛苦到难以消磨的“永恒”。
我感到这个空间是多么狭小，而明明没有什么阻挡我离开这些我所鄙夷的一切，并且踏上一条捕鲸的道路。没有什么阻止一个人回归高山与海洋，“这灵魂本应是幸福旅程和快乐之风的前导啊，却要仍凭无聊在它身上施加影响”……九年了我坐在同一款课桌前，我的思想变得迟钝麻木，我的双手却愈发敏捷。我不敢说是我做出了牺牲，因为我看见无数同学为了这一切不知疲倦的努力着。当我看见最可爱的女孩，笔记本的第一页也写着勉励自己要努力榨干自己的话，我看到那么多人几乎一整天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甚至没怎么抬起过头，我看到他们一天天变得少言寡语，我就有身边的同学在这次考试中写错答题卡的位置……我不敢说我做出牺牲了，因为我看到了这么多已经牺牲的人。
我相信对高考的重视不过是一场炒作出来的游戏。学校愈是为它大张旗鼓，媒体愈是把它作为六月头版，每个人愈是把考生当做世界中心……算了！就继续重视高考吧！把我们当做殉道的人吧！人们总是说“这条路从来就不好走”，我们总喜欢听别人说这一切都应该很艰难……那是因为符合我们天性的，美丽优雅的捷径很久以前就竖起了一个“危险”的告示。从小开始一切都是为了这两天的考试，一切都关于这两天的考试……
我们尽可以殉道，在这两天走上战场等待被屠杀，在考场上发抖，感到九年的努力就决定于你现在写的每一个字，让自己的一切价值被那些从来没见过你，没听过你的言语，和你毫无关系的人评价。他们至多见过你答题卡上的几个字，他们的评价却要影响你的一生。因为这就是人们把高考生摆在世界中心的原因——他们可怜我们，所有考生和考生的家长们。
李悟 2016 6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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