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物事——柚子香

冬天的夜晚，晚餐后，最幽香的享受是剖开一只柚子吃，一人一大瓣。
酸甜，浓郁的柚子香在家里弥漫。这时候如果正好从外面进来，会被柚子的香气迷得的一个劲的吸溜鼻子，说：“好香啊！”
吃完柚子，柚子皮放在小盘子里，摆放在书桌上，看书的时候，会有浅浅的柚子香。冬天的夜晚，格外的清寂，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屋里有充足的暖气，只穿柔软的玫瑰色珊瑚绒睡衣即可，身体在柔软里的时候，嗅觉和听觉是一体的。柚子香成了唯一的响声，浸到心里的响，三两声的响。
我爱极柚子香，很朴素，属于孟晖所说的“穷香”。民间也确实用柚子香做成很多物事，记得琦君就讲过自己的母亲做柚子碗，用刀在柚子的齐腰处，轻轻画一圈，要瞄的很准，不偏不依，兜过来刚好连成地球的赤道一样的一条线。然后很小心的剥出里面的果肉。趁着新鲜放入两个合适的碗进去固定形状，放在透风处阴干。等干透了，将碗脱下来，就成了玲珑的柚子碗。这个碗可以给外公装烟丝，可以装花生米，可以当百宝盒，被装过的东西都有股淡淡的柚子香。
我想这淡淡的柚子香一直在琦君记忆里，就是岁月再匆匆无情，都不会散去。它会在人独自静默的时候飘散出来，过往的人，过往的事，重现了，我们突然得到慰籍，突然不再感到孤独。
我的记忆里也有这淡淡的柚子香。
它在我给父亲炖的柚子鸡汤里。那时父亲身体渐渐不好，我接他和母亲过来同住，照顾起来方便。每个休息日，我都早早起来去早市买一只活鸡，回来炖柚子鸡汤，柚子清肺，可以缓解父亲的肺病。柚子香暖暖的在家里飘散，父亲坐在阳光最好的地方看报，母亲和儿子说笑，夫君在浇花。现在回想那段带着柚子香的时光真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在我的小柜子里有个包的很严密的小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是个烤焦了的柚子，里面是凝成硬块的茶。这是福建三舅妈给我柚子茶，用那里的特产蜜柚和岩茶做成的。茶汤红润，柚香扑鼻，握一盏这样的柚子茶，就是不喝，闻着也是一种享受。
喝着这样的茶，我就想起那个叫云霄的小县城，四面环山，窄窄的巷子，不间断却不沾身的雨。想起那里我的亲人们。
只是这柚子茶，我轻易不喝。给我做柚子茶的三舅妈已经故去了，没有人再给我柚子茶了。
是不是好多东西你再珍惜最后都是失去呢？我想也不是，还有记忆在吧，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要感谢我的记忆，它总给我许多安慰。我记得每个微小的细节，我也爱想起我记得的这些东西。
总有一天这枚柚子茶会喝完的，但我有记忆在，这记忆里的柚子香不散，就好。
                
                
天寒地冻，请喝一杯柚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