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晚

我们去我哥哥家吃晚饭，这是中秋节，我父母中午在我家，晚上去儿子家。
我们老了，就该这么轮着去小孩家过节了！——我妈妈对着我爸爸嚷。
于是我爸向她建议，到时候去儿子家早一点，看看帮忙烧菜。我妈火大了，双眼瞪得圆圆的。
老了，连淘米水搁多少都糊涂了，你还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我妈眼睛能喷火。
我是说，去择择菜，打打下手——我爸爸的声音低下来。
那还差不多！我妈昂起头。
中秋节下午，他们还是迫不及待早早去了，拖着买菜的小推车，里面是赶早市买的各种青菜。
我们吃完晚饭，站在哥哥家的阳台——月亮，好大，看！
有人要拍月亮，隔着窗纱不清晰，便推开窗——拍完了就要关上，有蚊子！
上次阳台窗子忘了关，一个蚊子跑进来，哎呀！
等会我们去41楼看月亮吧！坐电梯到楼顶看！
.......
十点多才离开我哥哥的家。我拎着晚上没有动的一锅饭。丈夫拖着我爸爸妈妈的小推车。我爸爸妈妈背着他们各自的小背包。孩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不是说去41楼看月亮吗？
哎呀忘了。
去41楼和现在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是啊，都一样。
看，那是飞机！
那哪是飞机，是孔明灯！
好看，飞得真高，风大！
切，掉下来狗屁看相也没有，就是一张塑料皮！
他们边走边大声说话，有时又吵起来了。好在马路上人迹稀少，偶尔经过两个年轻人抱成一团，站在路边。
湖边还有很多汽车，想必是专门赶来赏月的人。
我们的队伍松散，拖得很长，经过结子的栾树，经过寻不到踪迹的桂花树，经过巨大的广告牌。
在路口，父母继续向前，我们拐弯。
把饭放到冰箱里，还有这个紫包菜。我妈交代。
紫包菜是从我家带过去的，现在又带回来。
很多年之后，还会记得这样的夜晚吗，月亮在天上，圆圆的，不说话。一小队亲人们行走在地上，俗气而热闹的，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