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

刚上班时的老熟人们把我找回来了，大家中午约在一个饭店，说想见我。
那时，我二十不到，她们正是我现在的年纪。
现在，我到了她们当年的那个时候，她们此刻，在我未来将要抵达的岁月。
这个中午的她们，是，z姐，H姐，W姐。还有几个姐因为事情没来。她们有的退休，有的还在继续做事。
说说她们的现在：
Z姐还在工作，帮一个老板，老板派她去玉门，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她丈夫也退休了，女儿在国外读书。Z姐母亲91岁了，现在长居医院，思维清晰，自己能穿衣，吃饭，能够散几步路，其他都做不了。医院有暖气。年三十那天，Z姐把她从医院接回家，她老太太坐着参与了包饺子工程，包几个就歇歇去了。
H姐退休了，丈夫因病早已离世，女儿结婚了。因为历史原因，H姐和她父亲再见面时，已经20多岁了，H姐和父亲没有感情，但又碍于血缘关系住在一起。女儿结婚后，也和她住一起，三代同堂。
Ｈ姐的叙述中，丈夫是个心胸不大的人，最后因肝病去世。她和父亲是多年后相逢的，父亲因为在农场呆过，也比较自我。很挑Ｈ丈夫的毛病。
Ｈ姐回忆，家里没有米了，丈夫去买米，说搞不动，非要再去一个人，于是，丈夫推着自行车，Ｈ父亲跟在后面——这样的场景，挺有喜感的。
现在，她父亲看不惯外孙女婿。H姐控诉——女婿洗碗，父亲在旁边抱着胳膊观看，指手画脚，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女儿女婿上班了，她向父亲开炮——他刷碗你为什么要指手画脚？父亲——刷碗有三道工序，他刷的不对。她——过去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丈夫的，现在，不要再重复过去的错误！以后不许你管他们！
W姐退休了，嚷嚷着，一个月比以前少了好几百！她有一个女儿，在上海，母亲85，和自己过。有个哥哥，嫂子一年来一次。
W姐说，哥哥偶尔来，但是每次来，母亲都高兴激动，开门，见是儿子，就大声喊——什么风把你这个贵客给吹来了！W姐说，她就和我吵架，对儿子好。
W姐的女儿要她去上海，W姐前脚刚走，她母亲就躺下了。W姐的丈夫急坏了。电话W姐，W姐刚下火车，说，那我现在坐飞机回去，大约晚上2点到。丈夫说，那算了，你夜里两点到，我们还睡不睡觉了。
第二天，W姐飞速赶回来，她妈妈好了，什么病也没有了。
再说W姐的丈夫，家里兄弟姊妹四个，父亲瘫痪四年，W姐丈夫轮值次数较多，几乎每天都去送菜送饭。他的父亲神智有时不太清晰，谁喂他饭他都怀疑，包括自己老伴，都要对方尝一口，自己才肯吃。唯独信任这个儿子，他喂东西不需要尝，可以直接进嘴。
他们说的都是家里的老人。他们这个年纪，都还有兄弟姐妹。总有孝顺的，也有不孝的。
养老真是个问题啊，这是多年后我见到他们的感叹。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