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洗澡与寻梅记

见到喜鹊洗澡是昨天下午我去山大看腊梅花的路上。
看腊梅花是因为年高提到腊梅在北京开两次花，十二月和二月。我想威海气候与北京差别不大，去年我二月份见到花开，按理说现在不应该有。但即使不应该有，花骨朵儿总应该有了吧，在家这样想着，就拔脚出门看看去。
去山大有好几条路，我喜欢环海路，因为有山有海。站在小河入海口的大桥之上俯视，有时候能看到鱼群随潮流来来去去，有时候能看到渔船返航，有时候看到人钓鱼、捉螃蟹。如果人少，海鸥、鹬鸟就沿着潮印子掠食，有天还见到一只大鹰盘旋滑翔。
昨天是退潮。涨潮的时候，海水直达山大东门，带来很多小鱼。退潮的时候，成群的小鱼且游且退，很好看。尤其是小河两边的杏花开的时候。退潮到末了，只见到河水潺潺往海里流，又清又浅，接触到潮印子以前都是淡水，我认为。
黑喜鹊在海边的断崖边做了窝，这地方清静，人来得少。不过黑喜鹊还真不算怕人。我见过农人翻地的时候它跟在左近又刨又啄，拣虫子吃，也见过它们在松林里蹦蹦跳跳，或者若有所思地踱步，尾巴一翘一翘，见人来也不飞。喜鹊是果树的大敌。硬如苹果软似桃，最喜欢的是浆果。嘴又刁，专拣最好最熟的下口。果农在林间放些反光条，风吹来吹去闪闪烁烁，一方面是给果子反光着色，一方面就是吓唬鸟鹊。
只是我从来未在海边见过喜鹊。黑喜鹊落了一大群，在石头间啄来啄去。我特别想看看它们吃的是什么，是海藻还是小螃蟹。进食很悠闲的样子，没有撕扯，对付的应该不是小海螺；也没有聚精会神的翻找，应该不是小螃蟹；也不是警觉地跟随捕猎，那也不是海蟑螂。多半是海藻，或者搁浅的小虾。以前我在这里看到晒虾皮儿的小虾，乳白色的就是死去了。但我没有沿着桥边的阶梯下去细看，恐怕惊动了这一大群喜鹊的进食。威海有山海之胜，喜鹊也水陆不拒，算是有福气。
忽然一只喜鹊走进了水里。它先是把嘴插进水里，抬起头来的同时，身子一矮尾巴一翘翅膀一乍煞，仿佛打了个冷战。开始还只是浅试，后来越洗越high，翅膀扑楞得厉害，水花四溅。可惜我离得太远，听不到声音。这冬天，这冬天的下午，零下二度，喜鹊洗个冷水澡，着实厉害。一会儿扑楞完了，它有点吃力地飞过低矮处的树梢，落在一处向阳的高处开始扑楞掉身上的水，用喙细细地梳理起来。
它能在这水里洗澡，也是水是淡水的明证。游过海泳的人都知道，海水在身上干掉以后，初时皮肤滑溜，过会儿会返潮，发涩，很不舒服。看到海鸟在海水里梳理羽毛，喜鹊应该不能。
过了一会儿四只海鸥也从觅食第一线飞过来洗澡。海鸥雪白的头部在水里进进出出，三只排成一排，很有韵律，跟叩首一样。如果海鸟能用海水洗澡，它们怎么还用飞到这里来呢？海鸥也洗得痛快，看那扑楞劲儿，跟小孩子似的。无论是人是动物，清洁自己总还是愉快的事情吧。
接着去寻腊梅。先是在洋槐林子里发现了一大群灰喜鹊，它们此前应该是在吃火棘的果子。灰喜鹊头部跟黑喜鹊一样，也是黑色的，只是它的一部分背羽和整个尾羽都是灰色的，尾羽的末端有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白斑。灰喜鹊的灰，是一种灰蓝。油画里描述风暴时的海洋多有用到。衣服如果是这个颜色就会很难驾驭，但在灰喜鹊身上却是很雅致，因为它的另一部分背羽是浅驼色的。灰喜鹊叫起来不像黑喜鹊那样琐碎，它的叫声长长的，不大好听，介于“吱”与“嘎”之间。
腊梅终于寻到了。见到了两种喜鹊，也见到了两种梅，只是此梅非彼梅，喜鹊也并不落在梅梢上。但腊梅是这样的香，素心与檀心都有，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