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路上的四季
这些年,从春天到冬天,风里来雨里去,走在上下班的路上,总是会看到些什么,也总是忍不住记录些碎片。那些擦肩而过的人,目睹的场面,如果不写下来,就会逝者如斯,了无踪迹。
「 春 」
◎ 每天出门打开衣柜,会觉得它们纷纷在说:穿我吧! 带我出去玩吧! 然后我就暗暗说:好,就你了。就这样愉快地穿着它出门了。 ◎ 你知道,连续阴霾,早晨七点半,我拉开窗帘看到亮丽阳光的感觉么? 上班路上,看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汪着金汁般的阳光,忍不住朝着每个看过来的人笑。 ◎ 那个姑娘穿着件豹纹齐臀的紧身衣,黑色连袜裤, 隐隐可见里面的黑色蕾丝边,她边走边慌慌张张扯紧身衣,又套上件闪光面料泡泡袖的小西装。她看了看手机,像是担心要迟到似的,猛地往前冲,她的鞋实在太细太高了,她也顾不上,甩着闪光的小皮包,穿过树荫冲到阳光里,阳光里她的头发都亮闪闪的---阳光中,这个姑娘像是要去拼命似的闪闪地冲在路上,冲进人群,冲进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这个清晨,我被这样一种拼命的姿态打动。 ◎ 年轻的母亲,为了表现教育有方,让孩子接唐诗,孩子紧张接不上,看着周遭的关注目光,脸憋得通红。母亲不开心,说昨天不是还会的嘛?我站在一旁热血翻腾,感觉童年的梦魇又回来了。让唱就唱,让跳就跳,态度还要随和,要回答大人各种愚蠢问题。还有更惨的要背诵圆周率,百家姓,二岁要求看新闻联播~~ ◎ 办公楼门口有推着自行车卖小兔小鸭小鸡崽的,小兔们有各自的单人间,小鸭和小鸡崽住在大套间,毛茸茸唧唧唧,团成个小球似的,乖得不行,小时候总以为小鸡长大了都是要和小鸭结婚的。 ◎ 玻璃窗外,年轻姑娘和同伴聊天,红头花色,眉飞凤舞,笑容灿烂。那个和父母一起吃饭的小人儿,粉团团地坐着,隔着两层玻璃和我玩藏猫猫做鬼脸的游戏,乐此不疲。那么个小团团,看着心里像有鸡蛋清似地滑来滑去。 ◎ 阳光暖和,空气中有悬浮的小灰尘,真想像个小狗屁,了无声息地消失在四周的初春里。 ◎ 被人误以为外宾,只得解释:不是外宾啦,是外来人口。 ◎ 曹杨路地铁站,被陌生的老婆婆误认为自己的女儿,挽了一路的胳膊。下车时,她很尴尬,我却很开心。 ◎ 今晚的天空没月亮,也没星星,蓝不蓝黑不黑的尴尬色,就算有人想为他作首诗都无从下笔。惨哪! ◎ 跑步路上,见一夫妻吵架,一个试图以理服人,一个则死搅蛮缠。想起莫洛亚的一句话:夫妻两人,如果一个高雅一个低俗,那么,他们的婚姻生活一定趋于低俗而非高雅。 ◎ 俏立枝头的玉兰香,桔黄灯光里的常绿叶,两只追逐嘻闹的小花猫,整个画面像是春天写给我的情书。
「 夏 」
◎ 年华已逝的女性穿黑色短袄、绿色薄长裙,寒风一吹,尽有苍绿。我感觉到了,夏天快要到了。 ◎ 懒吁吁走在初夏的清晨,感觉浩大的繁华在身边静静流动,看见梧桐树毛绒绒的新绿,泼泼溅溅。一对小姑娘嘻闹地迎面而来,青春历历。 ◎ 前几天发现了一盆害羞草,还开着粉嘟嘟的圆球小花,花边缀点点金色粉末,兴奋地触摸它,叶子居然没有合起来。今儿又看见它,我恼羞成怒地跑过去戳它。叶子居然娇羞地合起来了。恶作剧地所有叶子都调戏了一番。发现原来碰它的速度越快,它合叶子的速度就越快,碰它的速度越慢,合叶子的速度也就越慢。为了调戏这盆害羞草,错过了上班的时间。这不算啥,我听过最神奇的事,是为了看机场洗手间里一朵厕纸折的玫瑰花而错过了航班。 ◎ 把包放在安检台过检,发现安检台的小伙低着头看手机,压根就没看。这安检形同虚设。想起某年某个南方城市有球赛,安全检查紧得很,矿泉水瓶子都不让带,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带大砍刀和甘蔗,因为这是当地人的生活必需品。比赛开始,球迷看得不爽,就把削尖的甘蔗往场子里投。 ◎ 拐角处,有个楞头小伙撞了我,结结实实的,惯性让他冲出去十几步远,才回过头来说抱歉。我疼得吸气,脑子里出现两个不入流的问题:一,他那么高,我那么矮,为什么我会感觉他是一个猛子地扎进我怀里? 二,他妈的,真疼,如果是两个平胸,即使是抱在一起,也不会有抵触的感觉。 ◎ 上海初夏的风让人大大伸展开,随时可以停下脚步,像路边的梧桐似的恍惚一下。站在树下,看到一个背负巨大背包的旅人,像是刚从遥远的地方回来。 ◎ 电梯闭合的一刹那,猛地冲进来一个快递员,暗暗笑得很可爱,像侥幸的灰太郎。 ◎ 清晨在电梯口遇到的女性员工和加班夜归的,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后者多有着一张憔悴瘦削的脸和松弛突出的小腹。 ◎ 昨晚回家,地铁已停运,遂打车。迷糊中看见计价器的数字跳到90.1,心跳加速,问师傅: 您这计价器有问题吧? 再一看,原来是90.1广播频道。尴尬地对师傅说:不好意思,刚才太困了眯了会儿,你不会无聊吧? 师傅很宽容:没关系,刚才我也眯了会~~~ ◎ 小区的一个阿姨和两只闹春的猫儿打了一架,这架打得一点都不公平,她操起了扫帚,还用了她皇家礼炮般的嗓门,进行了不屈不挠地谩骂,贱货骚货的骂得我心惊肉跳。
「 秋 」
◎ 江苏路地铁站,两年轻女孩子吵架,围了一群人观摩,其中一个妙口生花巧舌如簧,把对方都骂哭了,我仔细听了下,其实就一句,反复大声骂:你才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嗯,我真的佩服她,简单就是力量。 ◎ 对面站着对养眼的情侣,好久没看到这样般配的姑娘小伙,他们当众如何亲热都不觉着肉麻。 等红灯时,身边站着个长裙姑娘,捧大束红玫瑰,花香无声放肆,宁静热烈。像不动声色的箭。那一刻明白爱神丘比特为什么会选它做为武器。 ◎ 等绿灯时看见前面粘乎站着一小情侣,姑娘后脖正中绣着文身,一个条形码的文身。邪恶地想起一个小故事,说一个美国人去越南旅行,夜晚有姑娘经过他的窗前,用磕吧的英文问:爱情要吗?美国人问:爱情多少钱?姑娘回:爱情过夜30美金。 ◎ 那长腿姑娘真美,引得长队伍的人纷纷侧目,每次假装不经意的一瞥,都如薛蟠见美女,自己先酥一半。 ◎ 外出目睹了一场恶战。货真价实的打架! 远远地看得我热血沸腾。在上海数年只见过毫无技术含量的舌战,那见过这般把近身鏖战的各种体位都用遍的恶战。太爷们了! ◎ 猛地被年龄远大于我的人称阿姨,尴尬难过了好一会。拒绝成长的姿态已经不适合我,难过后还得无条件接受,因为这无条件,感觉自己足够强大。 ◎ 街上看到穿着时尚打扮清新看着舒服的姑娘小伙,我就特仰慕。作为一个不热衷逛街甚至提到逛街就头痛的女性来说,我丧失了传统女性负责妖艳美丽的美德。不过最近我开始涉及淘宝界,有流连忘返之势,淘宝就像迷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楼曲折迷离,不但世人到此,沉冥不知,就使真仙游其中,亦当自迷也 ◎ 昨晚把钱包钥匙包落公司,用仅有的钱买了整整一桶冰激淋安慰自己,坐在南北小区门前的石礅上,等她来认领我,一边品尝还一边哀叹:“真可惜,这样吃冰激凌居然并非一桩罪过啊!”
「 冬 」
◎ 早晨拎一袋垃圾准备出门扔掉,不成想一直拎到地铁安检口,几乎要拎着上班了。 ◎ 李子园地铁口,一排着迷彩戴钢盔的士兵围住一卖鞋摊子,二十出头的士兵指着光头的中年摊主: 你说,人家夏天剃光头是贪凉快,你冬天剃什么光头呢,你说,你这不叫装逼叫什么?人群传出吃吃笑声,年轻士兵颇为得意,我的血一下冲顶。 ◎ 地铁上看到的一个姑娘,理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小头小脸瘦身板上绷着股力量,像是雾都孤儿的流浪儿,爱徒生童话中扫烟囱的小姑娘。这样气质的姑娘在魔都极少见。 ◎ 看到有个拎着戴尔大电脑,戴着眼镜,穿着黑色套装的圆脸姑娘,依在角落用以不为察觉的速度,抹了唾沫擦去手腕上的圆珠笔油墨。我眼前立刻浮现出《《茜茜公主》里茜茜吐一口唾沫,蹭几下皮鞋的情景。 ◎ 放眼,地铁满是衣着臃肿的人,年轻人居多,明显落后于这个季节。有多少人是要等身上的羽绒服穿脏才肯换春装咧 ◎ 很不愉快的早晨,也许别人并无恶意,也许只是我的被迫害妄想症? 在他紧跟着我在车厢里挪了四个地方后,在脑里我甚至和对方打了一架。但最终我也只是透过玻璃让对方看到我正气凛然的脸。 ◎ 傍晚时分在书报亭转了一圈,这期知音封面有一标题:那梦中的留学offer,,爸爸“失贞”吆妈妈流血。一头雾水。我记得以前知音标题都通俗易懂一目了然的。 ◎ 心情不好,想喝酒,不成,明儿早起有课,那就喝酸奶呗。商店买一桶,坐在街心花园,吹着小风喝着奶,喝得胳膊都冒奶。 ◎ 大冬天,姑娘白花花的大腿,隔着条大马路,也能寻见。默默感慨她真是个痴子,可又真能扛冻。在这个相对自由的城市,穿成这样居然并非一桩罪过。若是在老家,是要激发所有人想要批评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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