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响

香港中环歌赋街的Timothy Oulton，印象之前应该是卖皮具的小店，现在换成时髦古董行。喜欢里面那些小物件，旧橄榄球，旧望远镜，还有旧拳击手套——问同去的朋友，你说这玩意儿能怎么放在家里？她也想不出。转身出门时发现人家直接给钉墙上，很有种英国人的冷幽默。
看了一年多家居杂志，发现自己兴趣偏英美，不喜欢法国巴黎风，觉得过于乱，无章法。
当然，也可能英美多用沉色调，符合我口味。
电台在放王非的《浮躁》，想起当年刚知道这首歌是在茶餐厅读别人不要的香港报纸，讲说王非新歌在唱“垃圾婆”（那个拟音lasapo听来与粤语垃圾婆近似），好奇找人要了磁带来听。因为事先知道属先锋类，听了倒不觉得出奇，反正是王非嘛，怎么弄都有理。
可能看着她红，所以不像现在年轻人当她神来拜——那时与她相争的林忆莲也很好呀，关淑仪更冷艳嘛，叶倩文多巨肺啊，还有，梅艳芳都没退呢！她只是花丛中一株水仙，可命真硬，恍惚间那几位走的走，消失的消失，生娃的生娃，剩她这个最随兴寡言的独大，是时势造的女神仙。
豆瓣的一个小组话题：你的世界的开头是什么？
说的是最早的记忆。
我的是：湖，船，天空，手伸进水里，几个笑脸。
说给母亲听，证为两岁半在颐和园划船。
是因为这样我才变得不畏水，偶漂泊，爱清静么？
那么，我的世界的尽头又是什么？
关于这个命题，可以做无数假设，却不会有答案给你。
答案只属我一人。
去法院参观展览，副检察长带着进去一路介绍。天花板上有硕大一字，架构繁复，问是什么意思，他说那就是“法”的繁体呀。
我只能自嘲：果然我不识法！
还是那个展览，法院大厅里放了几尊雕像，有伏尔泰，苏格拉底，检察长讲上级领导来了看，觉得不满意，说一个赤身洗澡的（苏格拉底）和一个穿长袍洗脚的（伏尔泰）怎能放在法院大厅？！
我听了跟他一起笑。
那为什么没搬走？
搬的话要多花十万拆卸费用，领导觉得不上算。
还好还好。
两个孩子，大约四岁光景，一男一女，跑到厕所门口推门，男孩叫，呀，厕所是一个人的！女孩说，那你先上。男孩说，你先上。
女孩进去。男孩隔门喊，快点！我尿急！
然后他大声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
女孩在里面大叫，别喊！我撒不出来！
男孩停下来，抬头见我在笑，很不解地看我：我数错了？
最近养成了晚饭后，临出门前弹一段钢琴的习惯。
非常初级的练习，左手重复“1、3、5”，右手试着配上弗郎兹。格鲁伯的《平安夜》，每次弹大约五、六分钟左手就受不了要抽筋，甩甩手合上琴盖出门，每天反复，估计以后父母听到这首曲子会条件反射觉得我要出门了。弹的效果……荒腔走板，左手时快时慢，右手磕磕巴巴，一首曲子大约超过八成配不上，可能除了我和母亲（她教我）之外没人听懂所弹为何。
直至今日，突然就那么一瞬间，我把眼睛盯着两只手，各分一半注意力，左手放松，一二三，一二三，右手放慢：5653，5-6-5-3……能听了。我暗想。大约能听了。
之前弹奏，左右手总趋向一致，但心智明白大有不同，于是纷乱无章，越急越乱，就差一拳砸在琴键上。
现在这一瞬间，左手安于秩序，右手不再慌乱，凝神于中，偶得。
停了再弹，哈，又乱了。但心知已有质变。你看，自信心是建立在对自己的肯定上的，哪怕只是微如皮屑的一点点成就。要记得如何达到，然后积累，坚持。
偷一句对白做总结：念念不忘，总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