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th & Meaning
很多时候,人关心“意义”远胜于关心“真实”,连那些智者或哲人们也不例外,譬如分析哲学家们常常做的事情就是将哲学语句分为:“事实描述”和“意义分析”两部分,而反思和解释作为充斥着哲学活动的主要特征,自然决定了后者被关注更多,当然“价值判断”部分(美学和伦理等)则往往由于范式不统一而被悬置,进而导致留给其他哲学派系或学科去讨论(例如心灵哲学和心理学)。一般而言,也正是对“意义”的评判、衡量和区分决定了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问题去思考,而不去思考和讨论那些自己认为是“毫无意义”的问题。这些“意义”层出不穷,各式各样,例如“使世界变得更好”、“生活更幸福”、“摆脱愚昧和肤浅”、“提供有效的判断依据”、“活得更有意义”……可以这样说,一个人的哲学观几乎就是以“意义”作为砝码的,只不过有些人的意义显得比较抽象而另一些人的更加实用罢了。
譬如,一个人难以面对的事物(如信念和价值观的瓦解、珍视的事物遭到毁灭、存在感的丧失、阴暗、丑恶、悲惨、死亡……)往往令其觉得真实的可怕,之所以可怕恰恰就在于难以赋予它们以某种确定的意义。除了少数几个存在主义者懂得存在本身没有自圆其说的意义可言,存在更主要是种状态(电影《超脱》(Detachment)是诠释该主题的佳作),很多人大多在自己坚信某事物的同时会赋予其某种意义,哪怕是宁愿赋予模糊的就如同宗教里的“神”那样,也难以接受没有意义的存在,无论是已经发生的过去还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差不多都是如此。对“意义”的依赖更几乎是所有哲学家最普遍的特性,在其诸多术语框架下的概念实质是被不断解构和建构的“意义”,旨在寻求一种更抽象的理解,诸如“生命的意义”、“世界的意义”、“语言的意义”、“行为的意义”之类。正是“意义”的泛滥成为引发哲学混乱的根源之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时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从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可其实说话者往往也根本无法说清其所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当然这并不代表人就应该取消“意义”,而是在说探讨“意义”完全可以不限于言语讨论,还可通过艺术等其它方式。
事实上,思考本身可能不一定是为了某种意义,即使出于对某种意义的探寻也往往是下意识的,这在艺术创作中尤其明显,因为艺术能表达很多“形而上”的东西,尽管“形而上”是引发哲学讨论混乱的另一根源,但其实往往包含了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终极追问。需要注意的是,“形而上”这个概念是不可定义的,实情是"存在"先于意义(即探讨某事物的“意义”的前提是保证该事物的存在性),而超越存在的那部分称为“形而上”(老子谓之曰“玄学”)。这个等级在几乎所有哲学家的理论体系里都是按同样方式排列的,只不过区别主要在于对“形而上”和“存在”,“存在”和“意义”的划分界限不一致,即在体系A看来有意义的在B看来可能只是存在,在B看来是存在的在C看来也许仅仅归结为形而上的一种。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自然哲学(自然哲学原主要指物理)背后的基础就是形而上(故英文名metaphysics译为“物理学之后”),Descartes看来超越理智的宗教信仰就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Kant看来不可认识的(譬如“人类自身的认知界限”、“因果和时间的二律背反”)即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辩证唯物论看来那些孤立静止的不符合唯物辩证法的即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分析哲学看来无法言说的对象(譬如“语言的极限”,“语言和现实的关系”)是超越了存在的形而上……这些区别仅仅是概念或标准上的区别,共同的属性是都超越“存在”,虽然存在的标准也因体系而异……诸如此类的区别使我们看清不可能通过了解哲学上对“形而上”的定义来认识什么是形而上,至多只能了解到某个哲学体系里认为的“形而上”标准是什么,就好比一个人不可能仅仅通过去学习“艺术”的概念来了解什么是艺术。事实上,要想懂得什么是“形而上”则需要去领悟一些艺术作品的主题,例如“何谓真实”、“什么是真理”、“善恶的起源”、“人性”、“什么是自由意志”、“什么是自我”等等。只有通过这些艺术作品(尤其是文学和电影)才能获得对这些问题的启示,从而激发远胜于纯粹哲学空谈的反思。
言归真实,自然就无法避免要牵涉到对“真实感”的讨论,但“真实感”明显不能和“真实”等同,且前者也未必能像后者那样被展现和描述。一个人难以面对的事物往往带给此人某种难以无视的真实感,当然其本身不一定真实,就比如“痛苦或充满挫败感的记忆”或者“令人担忧的某种可能性”,这当然也很难展现,即使展现也很大程度依赖于感知角度的选取(这与《初探“分析哲学”的随想》中“真实”的范式不符)。另一方面,虚无论往往倾向于直接对这些事物进行消解,从而重建正视这些对象的勇气,不过从很大程度上看,也只有当虚无主义者能够正视这些事物后才有消解它们的自信。谈论这些,不是为了论证虚无主义者如何在现实问题(或实在)方面拐弯抹角,也不是为了指出虚无主义对疗治内心具有一定作用,而是为了说明人探索尽可能赤裸的真实会有多么困难,之所以困难恰恰就源于人对“真实”的探讨基本无法摆脱对“意义”的依赖,可人想探讨的真实又是那种超出通常意义之上的,毋宁说是那种不依赖于意义且能够被逐一展现的“真实”,这种对意义的矛盾态度不仅发生在对真实的探索上,也正是其它“形而上”吸引几乎一切艺术家们去为之创作和展现的源泉。
这个世界很多事物本没有意义,只是后来出于各种原因被人赋予了意义。于是,就会有人想透过意义去挖掘背后的最纯粹的真实,寄希望于那种真实能够反映事物更加原始的面貌。只是何谓“更原始”仍旧是一团模糊,毕竟标准难以统一。不过仍然还有一线希望,即类似于看待“形而上”那样,即把“真实”视为某种接近于启示的东西,就如同“语言的极限”或“认知的极限”那样,知道其存在但不可言说(认识)。真实和意义难以分离,毕竟人愿意为之展现的“真实”首先是建立在对其意义认可的基础上(例如“不至于使自己觉得过分悲观”),而人作出的种种努力就是最大限度地澄清附加在它上面的种种意义,其中一种努力就是展现。
对真实的探讨是一条并不好走的路,正如Nolan的《致命魔术》中那句经典台词:Truth is simple, but it's not easy.。艰难之处主要是上文分析的这些原因,即便如此这条路仍然值得走下去,毕竟探索某种“真实”的意义(例如可能增加认识)可以很不同于该“真实”本身的意义(例如可能为自己的信念体系提供坚固的基石)。
譬如,一个人难以面对的事物(如信念和价值观的瓦解、珍视的事物遭到毁灭、存在感的丧失、阴暗、丑恶、悲惨、死亡……)往往令其觉得真实的可怕,之所以可怕恰恰就在于难以赋予它们以某种确定的意义。除了少数几个存在主义者懂得存在本身没有自圆其说的意义可言,存在更主要是种状态(电影《超脱》(Detachment)是诠释该主题的佳作),很多人大多在自己坚信某事物的同时会赋予其某种意义,哪怕是宁愿赋予模糊的就如同宗教里的“神”那样,也难以接受没有意义的存在,无论是已经发生的过去还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差不多都是如此。对“意义”的依赖更几乎是所有哲学家最普遍的特性,在其诸多术语框架下的概念实质是被不断解构和建构的“意义”,旨在寻求一种更抽象的理解,诸如“生命的意义”、“世界的意义”、“语言的意义”、“行为的意义”之类。正是“意义”的泛滥成为引发哲学混乱的根源之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时常会听到这样的说法:“从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可其实说话者往往也根本无法说清其所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当然这并不代表人就应该取消“意义”,而是在说探讨“意义”完全可以不限于言语讨论,还可通过艺术等其它方式。
事实上,思考本身可能不一定是为了某种意义,即使出于对某种意义的探寻也往往是下意识的,这在艺术创作中尤其明显,因为艺术能表达很多“形而上”的东西,尽管“形而上”是引发哲学讨论混乱的另一根源,但其实往往包含了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终极追问。需要注意的是,“形而上”这个概念是不可定义的,实情是"存在"先于意义(即探讨某事物的“意义”的前提是保证该事物的存在性),而超越存在的那部分称为“形而上”(老子谓之曰“玄学”)。这个等级在几乎所有哲学家的理论体系里都是按同样方式排列的,只不过区别主要在于对“形而上”和“存在”,“存在”和“意义”的划分界限不一致,即在体系A看来有意义的在B看来可能只是存在,在B看来是存在的在C看来也许仅仅归结为形而上的一种。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自然哲学(自然哲学原主要指物理)背后的基础就是形而上(故英文名metaphysics译为“物理学之后”),Descartes看来超越理智的宗教信仰就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Kant看来不可认识的(譬如“人类自身的认知界限”、“因果和时间的二律背反”)即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辩证唯物论看来那些孤立静止的不符合唯物辩证法的即是超越存在的形而上;在分析哲学看来无法言说的对象(譬如“语言的极限”,“语言和现实的关系”)是超越了存在的形而上……这些区别仅仅是概念或标准上的区别,共同的属性是都超越“存在”,虽然存在的标准也因体系而异……诸如此类的区别使我们看清不可能通过了解哲学上对“形而上”的定义来认识什么是形而上,至多只能了解到某个哲学体系里认为的“形而上”标准是什么,就好比一个人不可能仅仅通过去学习“艺术”的概念来了解什么是艺术。事实上,要想懂得什么是“形而上”则需要去领悟一些艺术作品的主题,例如“何谓真实”、“什么是真理”、“善恶的起源”、“人性”、“什么是自由意志”、“什么是自我”等等。只有通过这些艺术作品(尤其是文学和电影)才能获得对这些问题的启示,从而激发远胜于纯粹哲学空谈的反思。
言归真实,自然就无法避免要牵涉到对“真实感”的讨论,但“真实感”明显不能和“真实”等同,且前者也未必能像后者那样被展现和描述。一个人难以面对的事物往往带给此人某种难以无视的真实感,当然其本身不一定真实,就比如“痛苦或充满挫败感的记忆”或者“令人担忧的某种可能性”,这当然也很难展现,即使展现也很大程度依赖于感知角度的选取(这与《初探“分析哲学”的随想》中“真实”的范式不符)。另一方面,虚无论往往倾向于直接对这些事物进行消解,从而重建正视这些对象的勇气,不过从很大程度上看,也只有当虚无主义者能够正视这些事物后才有消解它们的自信。谈论这些,不是为了论证虚无主义者如何在现实问题(或实在)方面拐弯抹角,也不是为了指出虚无主义对疗治内心具有一定作用,而是为了说明人探索尽可能赤裸的真实会有多么困难,之所以困难恰恰就源于人对“真实”的探讨基本无法摆脱对“意义”的依赖,可人想探讨的真实又是那种超出通常意义之上的,毋宁说是那种不依赖于意义且能够被逐一展现的“真实”,这种对意义的矛盾态度不仅发生在对真实的探索上,也正是其它“形而上”吸引几乎一切艺术家们去为之创作和展现的源泉。
这个世界很多事物本没有意义,只是后来出于各种原因被人赋予了意义。于是,就会有人想透过意义去挖掘背后的最纯粹的真实,寄希望于那种真实能够反映事物更加原始的面貌。只是何谓“更原始”仍旧是一团模糊,毕竟标准难以统一。不过仍然还有一线希望,即类似于看待“形而上”那样,即把“真实”视为某种接近于启示的东西,就如同“语言的极限”或“认知的极限”那样,知道其存在但不可言说(认识)。真实和意义难以分离,毕竟人愿意为之展现的“真实”首先是建立在对其意义认可的基础上(例如“不至于使自己觉得过分悲观”),而人作出的种种努力就是最大限度地澄清附加在它上面的种种意义,其中一种努力就是展现。
对真实的探讨是一条并不好走的路,正如Nolan的《致命魔术》中那句经典台词:Truth is simple, but it's not easy.。艰难之处主要是上文分析的这些原因,即便如此这条路仍然值得走下去,毕竟探索某种“真实”的意义(例如可能增加认识)可以很不同于该“真实”本身的意义(例如可能为自己的信念体系提供坚固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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