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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搁置的迷园——尹宇宁绘画作品展

Adieudusk 2012-08-01 04:45:40

时光搁置的迷园——尹宇宁绘画作品展
他住在他的对象中，在他着力于寻找的事物和永久的诱惑的中心……或许他不是看他所想象的，而是想象他所看的。
《瓦莱里论绘画》
尹宇宁是一个面对对象作画的画家，一个沉迷于“物美”的手艺人。无论是静物、风景、还是人体，她的画总是呈现一种“物态”。这种“物态”，既非斯蒂文斯所说的“素朴之物”，“物在其自身之中”的自在之物，也非她以个人想象、情感、理念改变创造的不曾存在于现实中的物。正如瓦莱里在谈论伯蒂•莫里索（Berthe Morisot）的绘画时，认为画家在物中寻找永久的诱惑的中心，尹宇宁的创作也是在一次次深入诱惑的中心，寻找并呈现诱惑自己，并撩动观者对这诱惑共感的神经的“物态”。这种“物态”是非象征、非时间的，晨露将晞、烟岚未尽的淹留，与物相遇而无视物之灵魂，也因此无关观者灵魂的状态。不同于“物哀”草木有性情有生死的与物同情，也漠然于以物喻生死启发人生之哀与灵魂超越的象征，尹宇宁抽取物的形态表层，不追求达到表面的深度，而达到了一种表面的强烈，一种无观念的创作。如果说她早期的绘画还有时间的嘀嗒，如《不眠夜》系列；有季节的呼吸和光影，如“百合系列”，近期的无观念创作则消解了时间，甚至连空间都逐渐被取消，画面上是无以言表的迷，一种静态的蓄含，一个时光搁置的迷园。

我们不由得要疑问，在当代情境下还有无观念的创作吗？还有非当代的创作吗？令人隐忧的是，当代如果只是一种现成而普世的观念的存在，它就会成为一种最僵死的现行的传统。尹宇宁的创作在通常接受的当代观念面前是迟疑的，而它无疑又以自己的坚持诉说着一种在当代的存在。这种存在即是一种个人的生活，也是更悠久的一种生活的传统。尹宇宁自己曾说：“我的生活已经在画里，像我越搬越远的家，我徒步10分钟就能到潮白河。并不追求而本来是静的一种状态，有些耳鸣音般的微冲突的静。”就仿佛“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她在其中追求的是一种“欲辨已忘言”的真意。这无疑是一种古典的态度，在当代也无疑是一种可疑的态度，可它确然存在，虽然欲辨已可疑。什么是古典的态度？苏格拉底说，对智慧的追求是对如何向着善生活的始终自审的过程。僻居自然，侍弄草木，凡事亲历亲为，而这一切是尹宇宁画作中情感的全部，在生活的朴素中，将艺术回归到手艺人的境界。

我童年埋下的小小的淘金罐
带着年轻的金粒上来吧
泥沙和它们一起落进我的眼
让更古老的在深底沉睡吧
时间已冲刷河床这么多个春天
艾洛这首题名为《看一个认真活着的手艺人》的题画诗，可以当作对尹宇宁的创作与生活一个浪漫的写照。而如果我们凝视这写照中的物，那一只瓶，就在凝视以它独特的面貌显示的尹宇宁的“物态”。她说，“我画画的方法是间接画法，譬如有的画我的底子就做7-8遍，在上面画时候特别有手工感。”这样画出来的作品，需要色彩的简化。相比于早期受纳比派影响，色彩明丽的风景和静物，近期的画作走向简约和抽象。风景取大卫•霍克尼的水彩速写的神韵，而静物则通过层层质地的构造，和类似铜版蚀刻中干法蚀刻、色彩颗粒矿物化却又清透的效果，使画面的光从物的深处透射出来，如诗人所描述的静物“呼出灰蓝的生命之光”。

这种色彩的减省，是艺术家长期创作中摸索的一个过程。在早期的《茧》、《桃色》、《寒露》一系列水彩人体中，我们可以看到她通过色彩塑造雕塑般坚实富有生气的人体，而在这一组系列的后期，色彩逐渐让步于线条，创作出犹如罗丹速写人体一般的作品。色彩的减法、空间的抽离、象征的疏离，使尹宇宁的画作产生一种奇特的表面的强烈，无论是肉体自身的欲望充盈的人体，还是时间在其中脱离定义而搁置于微漾状态的静物，它们都期约一种脱离视觉观念的观看，一种进入画面内部，闭上眼睛的观看，一种触摸的视觉。透过色与形，接近“素处以默，妙机其微”之韵。

在尹宇宁的作品中，我们常常会与某些古典的元素相遇。近期静物系列有些有类似明代木版《西厢记》的状物法，花与瓶的作品有瓷器斗彩的效果。再早些时期的系列水彩人体，线条的简洁与肉的饱满贲张中有唐乐舞俑的悦态。这虽然和她幼时习国画的训练以及个人生活的情态有关，但更主要的是寻找打破画面单一的平衡，制造画面元素对话的需要。这种紧张，是尹宇宁坚持摸索的“物态”的新，也是她面对所谓当代性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