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童年01

   人生由无数个现实与梦境组成。
   一个人的世界如此简单，有的时候一句话就可以彻底改变。
   如果没有心境去看电影而看了的话，是对好片子的亵渎，某天有了心情，把珍藏许久的《阳光灿烂的日子》翻出来，闷头看，当听姜文说到：“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构，甚至怀疑我正在讲述的这个故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这里时，我的意识如同一只沉睡的大象突然被戳中菊花般惊起，它警惕地盯着真相，缓缓开口：“是谁告诉你，我的秘密。”高耸入云的记忆脱去摩天大厦的外衣后霎时形同一座危楼，不断摇晃。
   从前那些梦于我就像是隔了一层保鲜膜，我触摸着他的轮廓却始终无法贴近，而今在我说出“梦境与现实”的密语后，这层膜的消失让我猛然跌落进去，我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触感的差别，让我依稀分辨的出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一个一个摸下去。
   摸到的第一个居然是我的童年，一个小男孩儿，在那童年鲜亮的幸福外衣下有着极大的恐惧。一个记忆，半夜惊醒，感到一阵凉意伸手去拉被子，却发现爸妈和其他兄弟姐妹躲在被子里面，围了个圈儿，齐声重复低喊：“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锻炼！身体！保卫！祖国！”虽然隔着被子，我甚至能看到他们振臂，坚定而激昂的眼神，和极力压低的声音，还有这样一块被子为什么能完全包住9个人从而创造出如此一个诡异的空间，瞬间无比恐惧。
   再摸，还是童年，人最初的记忆，一个小女孩儿（那我到底是男是女？时男时女？），亲爱的老爸穿着冰刀鞋，拉着一个小木板做成的简陋冰车在冰面上穿梭，我本来应该坐在那小木板上，而现在我坐在冰面上看着他身形矫健地消失在人群中，这到底发生过没有？还是长大之后硬塞进去的想象？
   什么是记忆？是不是一个骗局？什么是梦境？那是不是才是世界真实的模样？
   摸下去，还是我，一个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意识，从醒来的一刻起就包裹在一片清蓝的水中飘浮，阳光从水中弯弯曲曲地穿透，一片洁白的羽毛在我的视线中央轻轻地晃动，我肯定是爱上她了，她好美……
   还是童年，还是我，在5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我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满足，在那个小屋里，我有一张小白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羽毛枕头，在床的对面挤进去一张红色的沙发，再在沙发侧与墙之间塞进去一个书柜。我斜躺在沙发上，从书柜随意地抽出一本书来看的时候，或是洗了澡钻进被窝的光滑，不是丝那样的放肆，而是棉布的干爽，呼吸中还充满阳光气息的时候，心头，只有暖软这个词，在满满的熨贴，伴着一声“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叹息，入梦。然而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境，或是成年以后为了安慰已然空虚到麻木的自己而虚构的那么一刻饱满。
   后来的一个梦境，我迷失在鬼蜮，在我躲避那些寻找“人类”的妖魔钻到一大片林子里，一只力量强大的女妖在弥留之际把她的力量全都给了我，我立刻带着新生的翅膀飞上了天空，风强劲地扑向我的脸庞，在那个梦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向上飞，飞得远离了所有的世界。
   从前的梦总是那么有趣，每每懊恼清醒过来立刻拿起笔想要记下来时，总有一个东西，它堵住我的笔尖，如果现实中能够打开它的那个人不会因为现世的欲走掉就好了。
   当我们看到承载我们思想的东西载体，比如文字比如影像，我们总是试图捕捉讲述者到底要表达什么，可见所有途径都是无法完整表达我们意识的，就像字母对数字说：“嗨，你把我表达给另外那些字母”，这到底行不行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