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评】委拉斯开兹 《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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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看过这幅画,昨天晚上在兔子的相册上再次看到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对于委拉斯开兹的崇敬又厚厚的覆盖了一层。
不了解这幅画的朋友可以参考百度的简单说明:
【《宫娥》这部作品是委拉斯贵支1656年作的,是一幅有着风俗性特色的宫廷生活画,它展示了宫中的日常生活,在宁静的宫廷中,委拉斯贵支正在为国王夫妇画像,这一对夫妇的形象在对面的一块镜子中反映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小公主马格丽特突然到来,引起了人门的一阵忙乱,她的出现,好象是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石子,打破了原由的平静,激起了镇镇涟漪,宫娥正在为公主下跪贡献食物,另外一个在为公主提裙礼,周围还站着一些随从和侏儒,在背景上有一扇门打开着,光线从门口射入,在门口站着一个宫中的侍从,正在注视着室内的情景。只有委拉斯贵支是冷静的,但他好象并没有发现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仍然在专心的画画】
这是一场看与被看的角力——委拉斯开兹画布上到底有什么?!
远景中镜子照应出的内容(不在场的夫妇)是历史性的,停留在画面的叙事本身当中,但“镜子”的暗示是超历史的,即这一场景的观者同样是“可以”并且在“当下”就被观察的。
于是画面叙事中观者和被观者同时被展现出来(委拉斯开兹+远处镜子里的人),可恰恰由于这种“观”双方的沟通,反而使这件叙事(画作)之外的观看者(“我们”)置于被观察的角度!这样一来,画面左面委拉斯开兹背对观画者的画布上的内容成了巨大的黑洞——他是否打算或者“已经”把“我们”也画上呢?
答案是肯定的。他的确把任何一个看这幅画的人都“画”上了他的画布;他“画”的不再是形体、色彩、构图,而是“观的经验”。他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已经把历史延长线外所有看懂这幅作品的视线统摄进他的颜料盘了!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画布必须背对“我们”,因为他画出的经验是不具备视觉特征的,只存乎与想象中,即“不可见”中。我们完全有理由说,委拉斯开兹画出了“我们”——当我们一旦感到被观看时,就一下子被“画”了出来。可这种“画”又是那么抽象,委拉斯开兹必须给出他已经“画”了的证据——于是那个在画面左边高高立起的画架在叙事道具之外又成了一种新的“能指”,其对应的“所指”不仅仅是“我们”,而是委拉斯开兹“我正在‘画’/‘观’你们!”的表达!因为这样一个用于展现描摹实物的载体(画架)的在场,也就宣告着描摹的可能甚至完成。
然而委拉斯开兹的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人在审视他画布上的内容——远处室外的侍卫。这个侍卫是委拉斯开兹的上帝!侍卫首先是另外一个角度的“我们”,或者说“我们”的翻版,因为他也在观看这一场景中的叙事,又处于这一叙事环境之外(侍卫在房间外面,人物背景明亮的对比也在暗示这一点)。但他同时又是更远处的一面镜子,这是他和镜子同样的反向角度赋予的。如果说画面中真实的镜子是历史性的,将叙事中的不在场夫妇映照了出来,那么这样一个侍卫的“镜子”便是超历史性的镜子,他映照的是叙事之外的事物(“我们”),可这面“镜子”却无法展示出照应出的事物,是因为这一不在场的事物(“我们”)是无法展现的,只存在于脑海中,“观的经验”中。所以虽然视觉上没有照映出来,其实已经在理念上照映了出来。
不仅象征着“我们”的翻版,超历史性的镜子,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侍卫同时在观看委拉斯开兹和他的画板!这让委拉斯开兹的观看成了一个独立的事件,一个可以被观看、记录、并且证明的事件!这种视线像一束光一下子使他自己所有的思考、表达明亮了起来,有意义了起来!在这样一个观者的目光的沐浴下,这幅作品才得以成立!因为他在画布上对“我们”“观的经验”的描摹超越了创作者个人的视界,通过侍卫的眼睛成为一个客观存在!
如果说委拉斯开兹妄图画下超越历史的所有的“我们”,让观看者成为被观看者,并不值得玩味,关键是他要尽其所能提醒我们被观看的身份,以及他正在观看并且已经“画”下我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