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君子的他,是我呼之欲出的秘密。
来自: 措大
我刚毕业,进入某所中学实习。
暑期参加招生工作时,和另外一个毕业生穿着小高跟,站在宿舍电梯口,等候家长参观完宿舍。
风姿渺渺的他走到电梯口,看到我俩,笑着询问我俩工作累不累,说我们工作辛苦了。
其他同事对我们视若无睹,他竟然会停留脚步,慰问两名招生小喽啰。
得知我九月将在高中部教书,他说他是音乐老师,以后会跟我共事。
有礼貌,声音好听,音乐专业。每一点我都喜欢,但此时我仅仅是和毕业生同事在他进电梯后,一起兴致盎然地夸他,说他羞涩又礼貌。
当晚,我向工作了几年的室友水鸟打听了他的名字,只希望下次能唤他一声A老师。水鸟说他“年轻有为”,工作两三年,是个小领导,负责安排学校各类演讲活动运动会艺术节开幕式,会弹钢琴弹吉他。
我只学习了文学这个最便宜的艺术,但我一直对学艺术的人或者说有点特长的人,充满好感。
我:“他是不是很容易害羞啊?”
水鸟:“不可能,他对谁说话都这个样子。”
半个月后的下午,我急急忙忙下楼和同事聚餐,电梯停在八楼,出乎意料进来的是他。狭小的电梯内只有我俩,蓬头垢面的我低着头,喊了一声“A老师好。”
他:R老师好。
我:您好。
他:不用这么客气,您普通话很好。
我佯装得意:那是,我过了二甲。
他:我在湖南很少听到有人普通话好的。
我:没有,湖南人普通话挺好的。
他:加个vx吧。
我惊愕地掏出手机,慌乱地摆出我的二维码,一切完成后,电梯到了楼层,他离开时,我面红耳赤,惊喜不已。
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艳色天下重,我并不好看,穿衣打扮也很邋遢。所以并不期待加上好友后,和他能有什么可聊的天。
第二天,聊天机会就来到。
有老师聊到了他的钥匙,放在我的办公室,让我跟他说一声。
我理直气壮地给他发信息,让他来拿钥匙。
他正在外边,晚九点才回来,而我已经下班。错过了见面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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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暑假没有联系。我的心思早不在他身上。
七八月间,因为毕业生特有的焦虑,茶饭不思,瘦了,于是学了些穿衣打扮,整个人倏地张扬起来。每天摸鱼看书,不亦乐乎。
八月底,他突兀地发来信息,说开学典礼,想请我作为新教师代表发言,他说我不仅吐字清晰普通话标准,而且颜值在线。
夸我颜值,这真的不是昧着良心吗😡我又气又笑,顿觉他俗气。
由于我天性懒惰,所以打算拒绝他。我向职场小油条室友水鸟请教:“有个领导让我代表新入职教师发言。但我好懒,不想去。”
水鸟:“你可以拒绝他,但下次你有事找他帮忙,他也可以拒绝你。职场中人,讲利益啊。”
水鸟说的真对,我一直都很听水鸟的建议,便答应了他的邀请。
第二天我呼哧呼哧赶出一篇演讲稿发给他,希望他能知道,我最值得夸赞的,不是我子虚乌有的颜值。
然而他夸我效率高……
水鸟没想到我是在开学典礼发言。
水鸟:啊???我以为是新入职教师大会的发言!早知道不让你去了!
我:啊!(是怕我丢人吗😥)
水鸟:算了,没事去也行。是哪个领导要你去啊。
我:(声音好听又礼貌又会弹钢琴的)a老师。
水鸟:他啊,你可以不用怕他,可以拒绝的。
我:哦。
典礼前夜,我和小B一起逛街,买演讲时的职业装。在我挑衣服挑到头疼时,他发信息:希望我能去他办公室,他需要交代我一些注意事项。
我:我们能早点回去吗?领导找我有事,我不好意思让他久等。
小B:急什么?又不是见男朋友。
然而我心急火燎的模样实在太可疑。
我穿着新买的白衬衣黑色西装裤,一到校门就抛下小B,马不停蹄,整个人精神焕发地跑进他办公室,听他交代完典礼仪式,听到他说我“可爱。”
我一慌就爱摸头,笨拙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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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万分期待地迎来了九月一日的早晨。在后台,我和几个将上台的学生聊得很开心。而他也跟我乱七八糟聊天。
尽管我装得人模狗样,非常矜持,他还是看出了我本质,说:“你说话挺有趣的,跟说相声一样。”
我俩商业互吹了好几分钟,我夸他年轻有为,他夸我……他说我挺优秀???我自知我这种学历外貌和知识都非常普通的人完全配不上“优秀”二字,于是我说自己不行,希望勤能补拙。
他:“勤能补拙,拙,是的,一般人会读错,你读对了。”
我:嗯。(内心得意)
他的好感度应该有uuuuuuup?
除去小学老师对我偏爱让我上过台之外,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讲,等我讲完后,他礼貌地说很不错。
一整天,我的情绪都非常高昂,不仅因为和他的交谈,更因为我的打工生涯初开始的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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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我紧张地筹备我的第一堂课,还在时间的缝隙中打听了他的办公室位置。很巧,他和我年轻的班主任在同一个办公室。
我便经常借着找班主任的名义,来他们办公室,只是希望见到他。但他由于忙其他事务,而很少出现在这里。
某天上完课,我跑进办公室,想和班主任说学生的情况,说他们多么可爱。但办公室偏偏只有他一人。
能不怪我慌张吗?第一次在办公室看到他人。要找的班主任不在,整个办公室就他一个日理万机的人。
聊了几句后,他说:“你可以搬来我们办公室。”
“不,这是班主任的办公室。”
“这个不是班主任,那个也不是,这里只有三个班主任。”
“不,隔墙有耳,不能随便聊天。”我指指用柜子组成的墙。
……(期间还聊了其他事,忘了。)
A:“你好可爱。”
我脑子一懵:“你也可爱。”(有点奇怪。但我想不出词回赠,估计是我还没褪干净的幼稚学生气很“可爱”吧😥)
A:“不,我不可爱。”
我:“你可爱。”
A:“好吧,我们都可爱。”
这诡异的对话,我还是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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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夜里,我点赞了他一条几天前的朋友圈。内容无非是一段描述若有似无的愁绪的文字。
这才是我作茧自缚的开端。
我点赞的初衷,是希望传达友情:你看,我会在意你发的玩意。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
“R老师怎发现了我两天前的朋友圈?”
我手忙脚乱地打了朋友电话,告诉她这一消息,朋友吃瓜,催促:“你赶紧回他。”
我冷静地选择措辞,甚至还冷静地加了狗头:“翻这几天朋友圈看到了(狗头)顺手点个赞。”
本以为敷衍了事后,一切如旧。
“其实我挺喜欢看你发的东西好,有趣,感觉你一定看了不少书。”他说。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意聊下去,再也控制不住,说:“谢谢……我有点语无伦次。能写点东西的人,我一般都挺喜欢。不行……我现在是个哑巴,先下线了。”
“被我的突如其来吓住了?”
“耶斯。”
“我没这么可怕吧?”
“不是,不可怕,你很好,所以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找不到其他词了)谢谢你还挺喜欢我朋友圈里的胡言乱语。我就不继续胡言乱语了,打扰了。”
“我想听你继续胡言乱语。我觉得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想法的人很适合交朋友。”
他说我很单纯,我也怼他单纯,说我三言两语就把他这朋友给交到手了(狗头)。
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跟大学时期的同学朋友讨论各种人生大问题一样。在电话里吃瓜的朋友李居士说,我俩的聊天“拘谨又亲密”😰
畅谈两小时后,由于第二天有早课,我先说了了晚安,下次再聊。
他:那下次再聊,下次是什么时候?
我:心血来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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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依旧是心潮澎湃。我迫不及待跟姐姐分享了我如痴如醉一般的狂热。
姐姐一向理性。
“和同事谈对象前要三思,先看看你学校对老师之间谈恋爱是什么意见。我是从办公室恋情开始谈到现在的,深有感触办公室恋情对女方的影响最大……如果他一开始对你很热情,过一两周就冷淡,就不要理他。年轻女生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普通话是加分项哈哈哈。你想象一下是你看到工作好、年轻、普通话好的男生是什么感觉就知道了。总之,慎重做选择,在来往过程中以自己的感受优先,有什么事情跟我们姐妹说。先在工作中站稳脚跟。”
😕工作好、🙁年轻、☹️普通话,这就是我的所有优势吗?
这点卑微的困惑,在狂热的冲击下,溃不成军,我的激情不因它减半分,但它依旧潜伏在深渊,静候着在我清醒的那一刻惊起骇浪。
自那夜两小时的畅谈后,我跟他只有寥寥无几的遇途,他总会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也回应。仅仅成了点头之交而已。
我如此灰心,而那几天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
“落叶迅猛,秋天如一场高烧,灾难的枯红色崩来,难以自持,于是如痴如醉地沉吟……罪恶的激情转瞬即逝,云层里的残余冷烬宣判这都是痴人说梦,再不会复燃。但雪莱那颗灰烬的心脏,也仍在我的胸膛中蠢蠢欲动。非常倔强。”
心动的感觉如同发烧。
他点赞了,评论了,收藏了。他只是觉得这段话写得不错。并不知道我这场秋天的高烧因何而起。
远离婚嫁,永葆童心。我以为我又恢复了理智,但一旦见到他,我所有的理智就飞得老远。
唯一一次身体接触。下课期间,我在闹哄哄的走廊抓着学生背书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见到是他,我胡乱回应了他的招呼。他穿过拥挤的人堆,去往他很少待的办公室。
想到我这么难见到他,我便让剩下的学生休息,跑到他办公室,听他和同事聊天。与此同时,朋友花果山,小石头和李居士,也恰好打群电话,我的心思全然不在朋友身上。
挂断电话后,学生又跑来找我,我手机一扔,听学生背完书后,由于脑子太晕,找手机时抓错了他的手机(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他还一把塞给我,“给你给你。”
如果不是这些零零碎碎的接触,我再怎么忍,也无法抑制我想跟他聊天的念头。我翘首以盼中秋夜的到来,这样我以节日祝福为由的打扰才显得不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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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假前夕,好像有好兆头。
我忙着跟班主任交涉学生的问题,没空理居然也在办公室的A老师。
我对班主任说:我就是蛮横不讲理,不讲道理,所以你以后不准在我的晨读课把学生叫出去。
A老师突然插话:R老师就是道理。 晚上我们在另一个办公室领东西时又见到了。
A:R老师,好久不见啊。
R:可是我们下午才见过。
A:确实感觉很久没见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哼,这难不倒我,我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旁边一老师在呵呵笑。
A老师又开启夸夸模式:不愧语文老师,很有文学内涵。
R:不要夸我
A:确实很有文学内涵
R:我不准你夸我(我确实受不了😰😰😰因为看过几本古言的人,都熟悉这类已经烂俗的诗句。)
A:那我下次真诚点。
谢天谢地,他终于上课了,再聊下去,我就要失态了。
中秋白天,我和朋友们商量怎么打扰彼此有好感的人。
我☺️:要等到晚上再打扰他,而晚八点,如果聊得来,我们可以多聊几个小时也不会担心时间不够(狗头)。而且夜晚的气氛很好~可以让他抬头看看月亮🥰
花果山:心机!
小石头:呜呜呜可是我刚刚就跟我喜欢的人发过信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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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我祝他节日快乐时,他拍了影子照片给我,说他还在空荡荡的学校,正要去赶车。
R:可以看看月亮
A:哈哈哈好的。
他拍了月亮发过来。
R: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我们好多人都在看同一个月亮。(为了不太腻歪,我还特意加了“好多人”)
A:所以等于共在一片蓝天下,共在月光下。跟R老师赏月啦。
他很爱旅游,我们画了一起爬山的大饼。
A:那下次聊啦我坐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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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假,我和家人远上千里,参加了姐姐的婚礼。姐姐名校毕业,工作令人羡慕,非常漂亮。
姐姐稍微关心了一下我的暧昧心事,她跟同样名校毕业且事业有成的表姐说:
“我担心那个音乐老师在骗我妹妹。”
镜子里,姐姐一如既往披着理智的光芒,用点评晚餐好吃与否一样的口吻,点评完我的心事后,凝视她那双被化妆师描绘一半的黑色眼睛。
我黯然不语,缩进沙发。秘密幻想剧被现实的铁锤砸得粉碎,遍布裂缝的无果心事一片惨淡。
姐姐担心我是真的,不认可我也是真的。
在姐姐眼里,我的所有优势只是工作好(远远不如她)、年轻(但是不漂亮)、普通话不错(那又怎么样),这样的我不足以让人喜欢。
婚礼上,司仪特意介绍了姐姐的毕业院校和工作,让来宾知道,姐夫一家得到了一位非常聪明且漂亮的女孩子。
姐夫一家很爱姐姐,对姐姐的家人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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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结束后,我和他依旧能偶遇。
某次晚上开会,我和几个同事拖拖拉拉,准备踩点到另一栋楼的会议室。
尽管路灯昏暗,但他的背影我还是一眼认出,气定神闲,一如既往地风姿眇眇。
他和几位同伴一起走,幸好其中一位是我熟悉的同事雷娜。我立刻驱步上前,搭讪雷娜。
A老师听到了我,他跟我打招呼,我回应后,继续和雷娜说话。
雷娜和我聊着聊着便落在他后边。
雷娜:Axx你能不能走慢点!
A:不能。
A的同伴:我们腿长。
比较高的我不服气,小跑超前,在进门的那一刻,我跑在了他前面。
A:诶,别跑。
经过他时,他伸出手,我的衣袖从他手中滑走。
那次会议,按照座位表坐下的同事跟我换了位置,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坐在他身后,和他隔着一张椅背。
我凝视了一会儿他的后脑勺,他就这么规规矩矩地坐着。
我一向爱站在心理高位凝视他人,分析他人。但这次,我却不好意思,不想把他当做某种被我凝视的猎物,被我审视的客体,便低头看了两小时书,时不时抬头看看他的后脑勺,他的侧脸。
他中途有转头,望向后面。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吓退我的凝视!我屏息凝神地将我的目光涣散到他的四周,假装对他的回顾宴然自若。
他在看谁?我的余光判断,不是望向我。
他终于收回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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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个月来胃口都很差劲,但是一想到他也会来食堂吃饭,我便期待着能见到他。
这次我刚排队,他已经吃完且端着盘子要离开,我顿失吃饭的兴致,回应完他的招呼后,转身就走。
他见我午餐排队却突然走掉,发信息问我:R老师你怎不吃就跑路了?
R:想起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我超想说,没有比见你更重要的事。但人不能太矫情。)
A:好吧,别饿着了啊。
每每想到姐姐像点评晚餐味道一样随意地说着“我担心他在骗我妹妹”,我的朝思暮想就立刻像猴子抓心挠肝的把戏一样滑稽。
她的身份,让她不屑一顾跟我有关的一切破事。我既无能承受她不自知的傲慢,却也不能放弃我的自作多情。
我冷静地想,我不是无可挑剔,甚至毫无优势,只有我才不嫌弃我。所以我不应该对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动心。
最新一次的聊天,是因为公事。
我甚至放下了一点点架子,调侃他。
因为他上晚课,我改作业,只能断断续续聊天,居然也聊了两小时。
每一轮都是他发起,我甚至对他的晚安不再那么在意。
————————————
十月的阳光呈现出柔和的明亮,路旁校庆的旗帜飏飏,我新洗的头发也徐徐游着。
我处理完一些事,走在这条此时因上课而重新安静的路上,迎面是他,我们远远就看到对方。
还未走近,他先挥手,我们互相寒暄。
R:您最近很忙啊。(我指的是他负责的校庆活动)
A:是啊。
当我们背道而驰走了几步后,我听到他说:很高兴见到你。
——————————
婚礼的阴霾难散。
对他这句“很高兴见到你”,我兴奋了一阵,又陷入了绝望。
为了验证我有放弃自作多情的勇气,我告诉了一直猜不出我crush对象的水鸟,说我挺喜欢A老师。
水鸟:你喜欢他啊?有眼光,他很好,是君子。
“君子”,这么古老的称呼用到他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水鸟:你要好好努力工作才行啊,他很好的。
——————————10.16
月考结束,我所教的班级因为管理问题,成绩非常差。
几位老师对班主任积怨已久,当班主任在群里又颁布一道离奇的规定时,群里炸了。
老教师也站出来发声。
我也忍班主任多时,便将班级问题一项一项列出。各种含沙射影,弄得班主任无所适从。
我才想起,A老师也在班群里。
第二天早晨,同事们都来兴奋地说我昨夜怼人十分痛快,之后便群聚吐槽班主任的各种不好。
我站到一旁,也为我自己的行为而得意。甚至想,要是A老师因我昨夜激烈的措辞而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就随他。我本性如此,难以掩饰,如果他不能接受,那他不适合我。
尽管这么想,我还是忧心忡忡了一天。我多想试探他的态度,他还会笑着先跟我打招呼吗?
一整天也没见到他。夜里,我扶着额头徘徊在众灯黯淡的围困中,和朋友电话。愈发激动的情绪泛滥到溃堤前一刻时,我毫无理由地坚信:今夜一定适合终止这段关系。
“我非得问他不可。”我再不能忍受整日整夜凭空想象的折磨。
真是懦弱!手指快快点击吧,只是一条信息而已,不留余地,不容反悔。
身体内纠结的噪音结束了,屏幕的幽光被按灭。在我亲手碾碎噪音后的寂静中,只剩心脏呻吟。
我:A老师您在忙吗?
A:哈喽R老师。我今天终于忙完了。刚才吃饭还在想好朋友的事情,就想到了你。
我:现在才吃饭吗?想我什么?请我吃饭?(狗头)
A:是啊,可以,一直想一起吃个饭。下周开始后就有时间了!
我:其实……我是来问您,昨天我在教师群里的发言,是不是太凶了?我听别的同事说你非常谦逊有礼,我怕我一部分性格会让你反感。
十分钟,我长吁短叹等了十分钟。
A:……哈哈哈我非常谦逊有礼,也没有啦,只是有一颗平常心。昨天你的发言我看了,看了两三遍……(省略)……我不做评价,觉得你们都没有问题,是需要交流和沟通去化解一些问题,班级的管理确实班主任是主要责任,一个人的话语可以影响一群人……(省略)……其实非常喜欢你的性格,不要有压力啦,就怕你昨天受到伤害或是因为这件事让你闷闷不乐,没关系啦☀永远支持你,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欣喜不已,甚至来不及看完,他又说:没有一丝反感,会在意你事后的情绪,不想让好朋友伤心难过。面对职场上的问题确实需要勇敢的人站出来,大家都会更加对这个班要上心一些吧。
我:那就太好了,我不希望我挺喜欢和欣赏的人对我反感。
A:耶斯!反而更加觉得你的可爱又多了一些🙈
我:昨天我听有人评价你是…君子。我当时就想,这么古老的称呼有点配你。所以我立刻想到我那些一点也不君子的凶巴巴的话语,怕让你产生“她怎么这样啊”的想法。
A:哈哈不会啦。非常感谢你们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都有点怀疑我了。其实我也只是活在一个表面君子的人,我也不敢当……(省略)……心里的抗压能力比较强,心胸比一些同龄人要宽广吧。
他问我,和班主任关系现在还好吗?
我:磁场不合。
A:你们之前好几次不是经常在一起聊天嘛。
我:……这只是,因为我想找你玩,但是因为不太熟,我见到你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跟班主任聊天了,顺便和班主任拉近关系。
他说,这种情况好像我也有,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想靠近,想多说点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说,那下周一起吃饭吧。
我佯装恼怒:难不成先前你说请我吃饭没有具体时间,是在画大饼啊!
A:哈哈我不画饼。如果你担心尴尬,我跟你可以带朋友,虽然两个人吃饭更容易交流。
他想了想,又说:不如我请两次!一次两个人的,一次有朋友的。
————————
立冬前夜饮酒,我有点上头,手指塞进瓶口,晃着空酒瓶击打空酒瓶玩,他握住桌上挨打的瓶子,阻止我。
不值钱的破瓶子,护着它做什么?欠揍。我烦躁地敲着他栖息在瓶颈上的手,敲了两下,又停下来,说:“哦,你的手是弹琴的,废了可惜。”
“没关系,我还可以唱。”
“嗯哼。”
“我可以弹琴给你听。”
“不要。”矫情,受不了。
我抱着另一只瓶子发呆。等他没趣地放开瓶子后,我又抓着他握过的位置,被发烫的瓶颈惊到,好奇地任温度入侵我掌心的冷淡。
“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他表现得跟《破碎故事之心》这句被tm用烂的描述一模一样。
他的手像一只犹豫的鸟,盘旋在像拽枪似的拽着酒瓶的我的手的上方,焦躁的我瞄准他:“你握过的瓶子非常烫,你们男性手的温度普遍这么高吗?我是真的好奇。”
“是……”他收回手,像审视一件陌生器物一样翻看双手。
夜深露重,气温骤降,幸亏我的马甲衬衣难御寒气,此刻我很满意我双手冰凉。
“啊,但我手的温度有点低,真的。”我风驰电掣地伸出胳膊,手飞快地搭在他手背上,只停留一秒,便被烫伤似的弹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玩着酒瓶。
他更若无其事地说着其他事,我撑起晕乎乎的头,时刻准备发表让他赞叹的妙语。
明月倾斜。
“该回去了,明早你还得上班。”
“不,我还想和你聊天。”
“太晚了。现在已经……”他拿起手机,趁他屏幕未亮,我皱眉:“不准看时间,不准看。”
……但我可以看,我悄悄瞄了一眼屏幕。
“好,”他放下手机,“我猜时间一向准。我猜,现在十点半。”
“不!差很多。”
“十点四十?五十?”
“差很多!”
他一分一分地加时间,“五十七?”
“对。”我垂头丧气地承认。
“居然这么晚!”
“不回去。”
“保安快关门了。你明天得早起。”
如此义正言辞,灰姑娘二世的我,面临比午夜十二点的那一声钟声更冷酷的数字十一。我的额头抵着酒瓶口,鞋跟无赖地敲打地面,“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对面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我额头,又冷静地撤退。
“不回去不回去……”我灵光一闪,“会被老师看到!”
被看到又如何?我们是朋友,被看到又如何?如何?如何!况且我不再是被大人管束的小孩子了……我头昏脑涨,懒得再想。
他笑:“不会,他们已经休息了。”
“上一次我们也是十一点回来,那时候路上还有老师!”
“好,再待十分钟,走路十分钟,可以吗。”
我得逞了。
都说我瓜,其实我机智的一批。
————————11.13
在一起了。
我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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