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科✖️马龙:命运一次次把你我安排成对手,但我也要冲破束缚来到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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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来发獒龙獒复盘。。。之前有过复盘的组都被炸个一干二净了,但是我不允许小句没有獒龙獒复盘。。。所以干脆自割腿肉啦。。。写獒龙獒写得好的哥哥们真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希望哥哥们多包容我流水账一样的文笔。。。时间线和大部分资料来自于獒龙名著半生。。。(超长篇预警。。。
2016年,对于中国乒乓球来说是特殊的一年。曾经默默无闻,空有“国球”名号的国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红网络。而为中国包揽了男单冠亚军的马龙和张继科,更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国民双子星”。一黑一白、一动一静,他们似乎是反义词一般的存在。再回溯他们的运动生涯,这对“黑白双煞”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年少相识
张继科,1988年2月出生于山东青岛,父亲张传铭是青岛市第二体育场的少儿乒乓球教练。张继科从五岁开始练球,7岁进入了青岛市第二业余体校。他速度快、力量大、身体素质好,深受教练喜爱。与此同时,他要强的性格也让教练记忆犹新。
凭借着过硬的技术和这一股狠劲,2002年3月,14岁的张继科进入国家二队。
马龙,1988年10月出生于辽宁鞍山。5岁的马龙在鞍山铁东体校幼儿园开始接触乒乓球。他的启蒙教练回忆,马龙刚开始跟着她训练时并不突出,但是却特别听教练的话,也特别刻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身体生病,都会坚持参加训练。
苦心人天不负,2003年2月,马龙进入国家二队。
终于,曾经凭借其一己之力改变国乒格局的双子星在国家二队相识相遇。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很久以后他们会成为彼此最值得信任的队友和最应该防范的对手,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是二队里比较出色的重点培养对象罢了。而还没有特别熟悉的两个人,却早早地开始在心中较上了劲。
张继科其实所言非虚。刚刚进入国家队的他完全可以称得上“天才少年”,无论是技术还是身体天赋,都远超其他同龄人。即使是被教练们交口称赞的马龙,也只能望其项背。
然而生活永远不可能如此一帆风顺。很快,年少轻狂的张继科就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道坎——他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被退回到了山东省队。具体什么错误现在已不可考,当时所有的报道采访也只是含糊其辞。后来的张继科回忆说:“回省队前,我的自我感觉特别良好。不知道该珍惜什么。”
于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少年受到了让他难以承受的责罚。这个时候他已经16岁了,正是一个运动员高速发展的最重要时期,但是他却要离开这个中国乃至全世界乒乓球水平最高的队伍。
此时马龙的境况却与他截然相反,踏实稳重、技术全面的他愈发被教练组重视,腾讯体育在撰写稿件时甚至把他称为“中国乒球未来之星”。原本遥遥领先的张继科终于在马龙这里体会到了挫败感,他还在省队拼命练习时,同龄的马龙已经将他远远撇在了身后。
自己的失意固然可怕,但马龙的成功更能催他奋进。2006年全运会,张继科打败了即将退役的孔令辉,杀入全国比赛的八强,再度迈入国家队的大门。
时隔两年,国家队早已物是人非。在这一年,年仅18岁的马龙成为中国男乒参加不莱梅世乒赛五人之一,并在这届世乒赛上收获了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一个是被教练组重点培养的明日之星,一个是大龄的国家队“新成员”,两人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此时的张继科面对马龙——曾经那个不如自己现在却把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队友,会想些什么呢?我们或许永远不知道了。
二、初出茅庐
2006年张继科重回国家队以后,和马龙有限的几次交手,全部以马龙胜利而结束。直到在2008年3月的卡塔尔公开赛上,张继科与马龙苦战七局,最终以4-3战胜了马龙。
对于这次公开赛的胜利,张继科显得难得的兴奋:“我三年没赢过马龙了。”
但很显然,一场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
2008年7月,当20岁的鞍山小马在北京奥运会看王皓和马琳打比赛时,20岁的张继科仍是两手空空。彼时的马龙似乎顺风顺水,是国乒未来的接班人;而张继科虽然已经开始战胜马琳、王励勤等人,但在当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紧接着的08年全锦赛,张继科连续战胜马琳、王励勤和王皓夺冠,马龙则被王皓挡在半决赛之外。在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全锦赛冠军后,张继科却没有大家想象之中的那样高兴:“决赛如果是马龙上来的话,我肯定输了。”
2009年横滨世乒赛,马龙报名参加,而张继科还没有资格。尽管半决赛输给王皓,但是相比于张继科而言,他还有时间犯错误。但是人生就是这般出其不意,顺风顺水的马龙迎来了他命运中的张继科,而张继科迎来了他命运中的转折。
2006年到2009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张继科一直稳定地成长着。虽然还不如已经成为主力层的马龙,但也是当时最出色的年轻运动员之一。对于这一切,张继科都归功于马龙:“马龙是我蜕变的催化剂。”“说实话,我一直在心里和马龙较劲,他是我现在最想超越的目标。”
2009年7月的乒超联赛,张继科马龙两度交手,均以马龙胜利告终。但是他们两人在比赛中的出色发挥也是有目共睹,媒体第一次写下了“马龙张继科交相辉映”这样的标题,也预示了未来乒坛的整体格局。
2009年10月的奥地利世界杯团体赛,张继科和马龙第一次共同为国出战,捧回了属于马龙的第三个世界冠军、张继科的第一个世界冠军。
2010年1月,在国乒举办的直横对决上,张继科和许昕说了一段相声:“我们横拍的人脑子好,孔令辉灵气逼人,瓦尔德内尔是智多星。再看马龙,那是温文尔雅、冰雪聪明、灵光四射、妩媚动人啊!”现场哄笑成一团。
老实说,这个节目其实很尴尬,但是我却莫名其妙的喜欢,看了很多遍。那是我认为的他们两个人最好的时候,也是国乒最好的时候。可是人总要长大。
三、命运转换
2010年3月,“直通莫斯科”第二阶段,张继科在决赛点打败了马龙。他夺冠后跪地怒吼,释放了从04年被退回省队以来6年时间所承受的所有不甘。他的指导教练肖战也眼含热泪,当场拧开一瓶白酒,痛饮了一口。
现在再回顾这场比赛,搜索引擎上给出的大多是“张继科的逆天改命之战”这类中二又热血的词语。只是他们两人的命格从不能并向而行,其中一个突破自己之后,总会有一个将自己囿于原地。
直通失利,这只是马龙错误的开始。2010年5月,莫斯科世乒赛男团决赛,刘国梁选择了马琳、王皓、马龙三人的阵容参加比赛。但在决赛开始前王皓的拍子出现了问题,此时张继科毛遂自荐,于是刘国梁就给张继科这个机会。
当时排兵布阵是马琳一单、马龙二单、张继科三单,马龙第一个出场却输给了波尔,之后马琳第一场赢了奥恰洛夫。张继科第三场对阵苏斯,就成了最关键的一场比赛,他在先输一局的情况下,连追三局,战胜了苏斯,第四场马琳战胜波尔,成功为中国队拿下世乒赛男团冠军。自这场比赛起,两人在队里的局势逐渐逆转。
刘国梁在10年谈到马龙时,用的词汇是“非常不满意”。他曾经说亚运会可能会换掉马龙,但最后还是让马龙去打了团体和单打,而马龙也没有继续输球,而是拿了团体和单打冠军回来。后来《乒乓世界》采访马龙,说张继科惜败王皓获得德国世乒赛的亚军,让马龙“真的急了”。
不过,即使2010年的张继科势如破竹,成为了冲刺伦敦奥运会男单名额的主力军,在面对劲敌马龙时,依旧保持着满分的警惕。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并不剑拔弩张。赛场上他们刺向对方的是最锋利的利刃,生活里他们袒露给彼此的是最柔软的部位。
他们一起在房间里看“国家大事”。
偶尔还会拌拌嘴。
偷偷趁对方不在的时候拿走手办。
此时的他们正值年少,尚未成名,不需要在微博上有所避讳,一篇篇看下来,全是细碎的日常。少年何惧岁月长?
2011年5月的鹿特丹世乒赛,张继科用完美的表现压碎了马龙12年奥运会的梦想。他先是在四分之一决赛打败了王励勤,又在半决赛打赢了波尔,最后在决赛打赢了王皓。而马龙则第二次输给了王皓,遗憾止步四强。
张继科在后来的采访中说,他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这一切都不真实,还是第一次来鹿特丹,还没有开始比赛。对于访谈略显青涩和生疏的张继科,鹿特丹的冠军是命运的改变。而对马龙来说,则意味着不仅没有取得奖牌,也意味着世界杯名额的丢失。
对于马龙的痛苦,张继科感同身受:“可能我赢完以后,我认为最疼的,就是马龙。”
2011年11月,张继科因为世乒赛冠军,和王皓一同获得了11年世界杯比赛的邀请函。唯二的两人,在世界杯再度上演决战。张继科又在这场比赛中战胜了王皓,一年之内拿到了三大赛中的两枚金牌。
自此,曾经无数光环加身的马龙,对12年奥运会已经失去了竞争力。
四、巅峰低谷
2012年,张继科和马龙这对“国乒新一代双子星”,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什么是双子星呢?是势均力敌。
是并肩作战。
是看到名字并列在一起就悄然升起的沾沾自喜。
也是懂得你所有因我而起的失意。
2012年4月,奥运名单新鲜出炉。不出意外的,手握世乒赛和世界杯单打冠军的张继科赫然在列。对于影响力关注力最大的奥运会,国乒绝不可能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同时启用两名小将覆盖单打,所以马龙只获得了团体第三人的资格。
面对这个结果,两个人都意外的坦然。此时此刻的张继科已经领先了马龙一大步,但是和记者提起马龙时,依然说:“马龙就是我学习的榜样。”而马龙则说张继科“有能力拿冠军”。在竞争激烈的国乒,两个主力间的惺惺相惜显得尤为动人。你很难再找到一对这样合拍的对手,两个人搂着脖子合唱完那首《痴心绝对》后不到十二个小时,就要冷眼和对方血拼到第七局。
你也很难再找到一对这样贴心的队友,在压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奥运周期里,他们互相鼓励,互相陪伴,有着超出常人的默契。
2012年8月2日的男单半决赛,张继科对战奥恰洛夫。比赛之前他十分紧张,即使看了奥恰洛夫的技术录像也无法缓解。而最终使他心态放平的方法却很简单——训练时的比赛,他赢了马龙。“我想世界上我最难对付的人就是马龙了,我今天连他都战胜了,没有理由打不过奥恰。”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就在这一天,张继科连过奥恰洛夫、王皓,夺得奥运会男单冠军。至此,张继科用时445天,成为史上最快大满贯。而坐在观众席上的马龙,也只能用视线,一遍又一遍描摹张继科胸前那枚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金牌。
不过新科大满贯的飘飘然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男团半决赛的第二场,张继科负于波尔,马龙一人独拿了两分。在当时那个年代,乒乓球在奥运会上输外战还是一件令观众无法容忍的事情。一时间指责纷至沓来,张继科被扣上了“没有团体意识”、“个人主义过重”的帽子。而独得两分的马龙在接受杂志专访时却说:“其实继科那天确实很不容易。”
奥运会结束之后,马龙与张继科这位新科大满贯的差距肉眼可见地拉大了。许多人诟病他的心态问题,说他是“千年老二”。马龙对所有的负面评价都照单全收:“谁让我没拿冠军呢,不怪别人说。”对于已经远远赶超自己的张继科,马龙并没有觉得不舒服,他对记者这样形容两人的关系:“这种竞争能够促使我不断地提高自己,以前是我领先,张继科追;现在是张继科领先,那我就继续追他好了。”有人问他今后的目标是什么,马龙不假思索地回答:“目标还是向继科儿学习吧。”记者提出疑问:“难道不想拿奥运冠军吗?”马龙咧嘴笑:“继科儿不就是吗?”
从1988年奥运会开设乒乓球项目以来,截止到2012年,一共诞生过六位奥运冠军。但是在马龙眼里,张继科似乎赋予了“奥运冠军”这个词语更加生动的意义。在追逐他的过程中,马龙更能找寻到自己。
于是马龙开始奋起直追。2012年9月的利物浦世界杯,马龙横扫波尔,获得了自己第一个大赛单打冠军。当晚,张继科发微博为他庆祝。
无论是六年前那个只能望着马龙背影的张继科,还是如今这个将马龙甩在身后的张继科,对待马龙的态度始终如一。面对自己与马龙的高低之争,他风淡云轻:“那都是别人说的。”记者问他对马龙的评价,他说:“最欣赏的运动员还是马龙。”
2013年,对于马龙来说是充满机遇的一年。此时的张继科身体已经出现了种种问题,腰伤、肩伤不断发作,国内外表现都不够亮眼,排名也不能稳定在世界第一。媒体刻薄地称他“昙花一现”。即将到来的巴黎世乒赛,被誉为“张继科克星”的马龙是夺冠大热,这场比赛,也是马龙崛起的最大希望。
可随后的半决赛,马龙再输王皓。半决赛第六局,马龙被即将退役的王皓打得心态爆炸,肉眼可见地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以2-11脆败。一个08年的乒乓未来之星,能够被一个即将退役的老将打得毫无斗志可言,那是马龙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
马龙的折戟,不仅让他自己陷入到对自我的无限怀疑当中,也让一直卯着劲要和他相遇决赛的张继科受到了影响。
不过幸运的是,张继科再一次打败王皓,将冠军收入囊中。在他夺冠后的第二天,马龙发微博为他庆祝。
马龙又一次陷入争议之中,有人讽刺地称他为“大赛软脚虾”,说他的心态问题使他难成大器。但那个心心念念要在决赛碰头的人,依然坚定地相信着他。
在2013年10月的国乒北大行中,白岩松问张继科:“你认为巴西奥运会你真正的对手是谁?”张继科回答:“如果单打,我最大的对手是马龙,当然马龙最大的对手也是我。”而马龙对此的回应是:“我特别不希望他说我是他最大的对手,因为这样无形中又会把我抬高上去。”
原先被赋予众望的马龙已经不敢再相信乒乓之神的眷顾,可日子终究还是要过,还好身边有人陪伴。
2013年12月,在马琳和王励勤宣布退役后,男队投票选择队长,马龙以1票的微弱优势赢过了大满贯张继科,当选为队长。张继科丝毫没有怨言:“我真心觉得马龙比我适合当这个队长。”
12月29日,张继科马龙一起去看了CBA。山东人张继科陪马龙穿了北京队的球衣,坐在山东队死敌北京队的主场,被山东球迷喷得狗血淋头。
12月31日,两人微博互动。
伴随着这声“新年快乐”,有苦有乐的2013年结束了。
五、亦敌亦友
2014年1月的国际乒联职业巡回赛,张继科再一次输给了马龙。在这一年王皓终于宣布了退役,他急切地想要在比赛中证明自己。在世界大赛上总是差一口气的他定下了自己的目标:“争取在世界大赛的决赛中与张继科相遇是我今后努力的方向。”
而比赛的失利并没有给张继科带来什么影响,他对记者说:“让你在比赛场上难受、能赢你的人,才是你真正佩服的人。”让他真正佩服的马龙在巡回赛决赛中输给了许昕,于是那天晚上张继科请他吃了牛排,陪他散心解闷。就连记者都忍不住感叹:“绝对主力间如此心无芥蒂,在任何运动队都少见。”
对于2014年的张继科来说,否定与质疑成为了他运动生涯的主旋律。腰伤让他几乎不能行走。肩伤让他抬不起胳膊,连续在国内外输球也让他背负起“最水大满贯”的骂名,认为他三大赛赢的全都是王皓,命好,但是不配为实力最强。
2014年5月,东京世乒赛男团决赛上,张继科又一次被奥恰洛夫横扫,0-3输掉了第一场比赛。在赛后采访时,刘国梁的措辞毫不客气:“因为如果说真的打到第五场的话,我真的感觉他会输掉这场比赛。是马龙挽救了他。”而马龙的说法却截然相反:“我相信就算我没打好,打到第五场继科儿也能赢下来。”他一再对记者们为张继科的输球做辩解:“今天是他输了,我赢了,四年前则是我输了,张继科帮我赢回来。”即使所有人都在质疑张继科的能力,马龙也依旧相信自己的双子星是一个超级英雄,他偶尔会疲惫,但他无所不能。
采访过后,马龙发了一条微博,称张继科仍然是“球队的核心”。
2014年9月的仁川亚运会,马龙张继科出战男双。身为当时队里的绝对主力,他们却因为要给新人让路而无缘单打。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男双拿出成绩来。
而他们也果真做到了,两个打法完全不适配的人,在决赛中找到了“像打单打一样的激情”。张继科用“心灵感应”来形容两个人决赛中的默契配合:“真到了决赛里面,我们俩心里面的这种感应,还是非常强的。”
男双夺冠后,他们举着金牌兴致勃勃地自拍留念,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比自己单打夺冠还要开心。
2014年10月20日,是马龙26岁的生日。下午训练后回到公寓,马龙找到张继科,说想和男队一起过个生日,张继科不假思索地答应赴宴。马龙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张继科说话的半个小时前,张继科刚刚从医院打完封闭回来。队员们为马龙订制了超级英雄的生日蛋糕,超人和蝙蝠侠在蛋糕上并肩而立,代表了马龙和张继科。
那天晚上马龙应该很高兴,难得同步地发了微博和facebook。这时,距离他和张继科参加德国世界杯还有两天。
2014年10月26日,在那场饱受争议的“科龙大战”前,马龙满心期待地发布了一条facebook。
2014年世界杯,距离2016年奥运会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他必须要在这场比赛中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必须要打赢比赛,才能真正获得内心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可天不遂人愿。张继科4-3拿下了这场比赛,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第十二个世界冠军。赛后整理球赛时,马龙涨红了脸,紧紧地咬住牙关,尽力不让自己大声地哭出来。张继科则全场跳跃、肆意庆祝,踢碎了两块红双喜的挡板。
赛后采访时,张继科对记者解释了自己的行为:“这场球赢完以后,我甚至比奥运会还激动。”“在我的记忆中,近十年的比赛里,打到决胜局决胜分这种情况,好像真没有。这种场面我感觉很惨烈,要不自己也不会出现这种特别过激的行为。”
虽然在这场比赛之后,有许多媒体和网友对张继科进行“口诛笔伐”,认为他踢碎马龙代言的挡板是不尊重马龙,太过狂妄自大。可另一位当事人马龙依旧表示了体谅和理解:“他可能今年东京输完,心态上多少也受到一些压力吧,然后这一场他赢完可以释放一点吧。”
比赛结束后,两人发布微博。
无论如何,这一场比赛带给马龙的伤痛是无法言喻的。张继科的那一脚踢碎的不仅是挡板,还有他这颗已经被乒乓球捉弄过无数次的心。他甚至想过退役,但是最后又因为不甘心而作罢。有朋友试图安慰他,他一句也听不进去,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打乒乓球?如果我不打球,我就不会那么痛苦。”
在这一年,他和张继科分享了最大的喜悦,张继科也带给了他最深的痛苦,就像他给张继科的痛苦一样。如果他们不是运动员,或许就是我们身边最平凡的一对密友,无话不说,拥有着普通而琐碎的幸福。可他们偏偏是一对背负着责任与期待的双子星,再没有比这更纠结而深刻的关系,他们恨着球台对面的对方,他们又爱着球台旁边的彼此。
六、绝处逢生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2015年。2014年世界杯与张继科的那一场“惨烈”的比赛,过了一年,在马龙的心头仍然留有余震。
马龙的好友崔庆磊回忆,在输给张继科之后,马龙产生了强烈的失落和自我怀疑,曾数次和他谈起自己和张继科相差太远,“够不到他”。而眼前的苏州世乒赛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果他能证明自己,他会有更充足的信心在乒乓球的道路上走下去;如果不能,那么他也需要及时止损,放过自己。
2015年4月,国乒录制苏州世乒赛的宣传曲。他们同时发了facebook,内容里默契地只提及了彼此。
4月25日的苏州世锦赛发布会上,记者问张继科张继科想不想要卫冕,张继科笑了,回答道:“一定想卫冕,但是你要问问在座的这个,他们同不同意啊。”大家善意的笑了起来,把问题抛给了马龙:“马龙,你同意吗?”马龙温和地回怼:“你觉得你同意吗?果然没有愚蠢的问题,只有愚蠢的回答。”
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隐隐约约的针锋相对,竞技体育的魅力也正在此处,冠军只有一个,他们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们谁也不想让对方落入敌手,只有亲自杀死了那个人,才是对自己的救赎。马龙就是这样被张继科残忍地杀死了一次,于是他这次的目标,就是以同样的方式,杀死张继科一次:“所以说这次也希望能够去打进第七场,能够跟继科儿去相遇吧。”
但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在赛场上最痛恨的存在,当记者问他愿意和谁一起被困在荒岛上时,几经思考后的马龙依旧给出了一个最诚实的答案。
这次世乒赛,马龙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他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获得了第一个世乒赛男单冠军;只是他的对手,并非张继科。马龙不吝于在任何采访中表示出自己的遗憾:“确实最后我的对手不是方博了,我把他当成另外一个继科。”“我想象中的决赛对手一直是继科。”
马龙夺冠当晚,他“想象中的决赛对手”发朋友圈为他庆祝:“有你这样的对手也让我睡不踏实啊。”
2015年5月3日,马龙参加风云会。有一位记者提出了一个没有那么专业的问题:“听说乒乓球三大赛中有一个魔咒,拿到世乒赛冠军的,来年都拿不到奥运会的单打金牌,你怎么看?”马龙抿抿嘴,难得有些严肃地纠正问题中显而易见的错误:“我估计你肯定不是专业的乒乓球记者吧,你没说除了呀,那继科儿就在眼前呢。张继科没拿以前你可以这么说,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有被打破的一天。”
最后,他总结道:“既然之前继科儿能做到,那么希望我自己也能做到吧。”
这边马龙已经打破了“大赛软脚虾”的魔咒,在国内国外的大小赛事上所向披靡,《乒乓世界》称2015年是“马龙年”。而张继科却陷入了属于自己的“魔咒”里,世乒赛输给方博并不足以让他一蹶不振,但被确诊为“双侧腰骶骨裂”后,张继科只能趴在床上养伤。
这次严重的腰伤,也让张继科在乒超联赛中丧失了水准——5轮比赛2胜3负。为此,山东鲁能不仅将张继科按在替补席上,还唯独没有和他签下奖金合同,张继科罢赛维权的消息席卷了媒体头条。最终,乒超联赛组委会对俱乐部和张继科各罚5万元,并责成双方积极沟通协商。而整个赛季,张继科仅打了十余场比赛,他和俱乐部的纠纷,也始终未能圆满解决。
在2015年下半段,刘国梁不止一次地公开狠批张继科:“他不去里约奥运会绝非危言耸听!”面对这种境况,张继科第一次对乒乓球产生了动摇的情绪:“难道我就没有心吗?”毋庸置疑,2015年对于张继科来说是冰冷的、灰暗的、看不清前路的。十年前他被退回省队时,他还拥有年轻而健康的身体;十年后的他即使荣誉满身,也只能痛苦地看着自己的运动生涯走下坡路。
不过即使在这种至暗时刻,张继科的生活里也还存在着许多隐秘的温柔。2015年12月腾讯播出的《下一个我》番外篇,是我个人很喜欢的片段。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我能窥见两个人日常相处的细枝末节,拼凑出更加完整而生动的马龙和张继科。
两个人会一起看比赛,一起打高尔夫,一起讨论体育圈里的八卦。马龙偶尔会哼唱一些走调的歌,张继科真诚地夸赞他唱得好听。马龙高兴或是郁闷的时候,张继科会陪他出去喝酒。喝完以后两个人醉醺醺地跑到物美便利店,买厚厚一沓彩票。他们埋头刮一两个小时彩票,谁也没指望中大奖,但是好像和对方一起刮彩票,就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运气。
爱是什么呢,这是亘古不变的难题。马龙和张继科这两个人,是太多宏大命题的载体。可他们的爱只是天坛东路对面的物美,深夜里带着酒气挤在一起的两个脑袋。花一百块中十块,就是他们之间最浪漫且荒唐的秘密。
2016年的新年,在风云会的元旦特别节目上,张斌问他:“真正的对手谁是最完美的?”马龙的答案依旧是“肯定是继科儿吧”。
马龙口中“最完美的对手”也似乎走出了低谷,状态逐渐回升。2016年1月的直通吉隆坡队内选拔赛上,张继科打败了马龙。赛后接受采访时,张继科说:“也只有马龙这种对手,才能让我真正的在能力和技术上一步步得到恢复。”而刘国梁也对张继科的表现赞不绝口:“特别是5-2战胜马龙,这场胜利对他信心的帮助和提升将是巨大的。”
2016年2月28日,两人征战吉隆坡世乒赛。有马来西亚当地的媒体采访张继科,若有机会和一位国际选手搭档男双,他会选择谁。张继科选择了一位他非常熟悉的“国际选手”——马龙,即使对他来说,马龙算不上什么合适的双打队友。
2016年3月6日,在吉隆坡世乒赛男团决赛上,主持人问马龙:“现在中国队2:0领先,你觉得你的队友张继科是否能够赢下下一场,为中国取得这个冠军?”马龙回答:“我相信他一定会赢,不光我相信,我相信在座的华人朋友都相信张继科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马龙一向谨慎,对记者媒体使用的词语永远是带有模糊边界的“可能”、“也许”、“大概”,只有在面对张继科时,他的信心才坚如磐石。
果然不出他所料,中国队夺冠。马龙和张继科获得了他们的第十四个世界冠军。在赛后采访中,张继科提起他曾问过马龙为什么可以打得很轻松,马龙笑眯眯地接话:“我感觉他也可以做到。”刘国梁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的轻飘飘:“那你还老替他着急!”
我至今也掂量不清这句话的分量。明明是对手,明明可以暗自窃喜,明明可以享受他的颓废与失败,但是马龙还是忍不住对张继科的担忧。不过,经过2015年的洗礼,穿过伤痛与质疑,张继科还是站起来了。
2016年3月20日的科威特公开赛上,张继科战胜了马龙,结束了自己持续一年的“冠军荒”。新浪体育发文感慨:“无敌状态的马龙,只有张继科才能赢。”
2016年5月16日,国家体育总局乒羽中心对里约奥运会乒乓球项目参赛运动员名单进行公示,马龙和张继科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一次,他们终于能相遇在里约的荒岛。
七、里约故事
2016年里约的夏天,相信对许多人来说都意义非凡,尤其是马龙和张继科。
对于马龙来说,这是他成为第五个大满贯的最好机会,再提起“双子星”这个称号时,他不必为自己“够不上”张继科而伤神;而对于张继科来说,他自然希望自己能够打破历史,成为第一个双满贯,彻底打破外界对自己的质疑。他们成就自己梦想的基础建立在对方梦想的破灭上,这注定是一场残酷的战争。
厦门封闭集训结束前队伍组织了一次聚餐,张继科和马龙中间隔了一个空座位,其他人觥筹交错间,只有他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人玩手机,一个人放空地望着周围,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马龙打破沉默,拿起酒杯起身和张继科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2016年7月30日,国乒到达里约。在去里约之前,张继科的父亲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最好的结果就是和马龙会师决赛。”
面对这样一场在他们人生中显得尤为重要的比赛,马龙和张继科依然没有像人们认为的那般剑拔弩张。张继科会因为马龙的衣服被烘干机弄褶而主动提出帮他洗衣服;两个人会毫不避讳地在一起训练,以至于让周围的外国教练队员都看傻眼。
2016年8月6日,里约奥运会开幕,张继科发布了微博和facebook。他和马龙的战争也随之拉开帷幕,他们都不曾想过,里约会带领他们和国乒走上一条意想不到的道路。
2016年8月11日,马龙、张继科分别战胜了水谷隼和萨姆索诺夫,成功会师决赛。秦志戬回忆起马龙决赛那天的状态时说:“马龙那天吃了特别多,在餐厅吃了好几盘。”而张继科的状态却与之截然相反,“感觉不舒服,特别软”。这似乎也昭示了“科龙大战”最终的结局。
同天,里约奥运会的男单决赛上,马龙4-0战胜张继科,获得了他的第十七个奥运冠军。至此,马龙终于圆满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他终于亲手杀死了张继科一次。踩在他的失败之上,马龙达成了全满贯成就。马龙等待这一刻似乎已经太久太久,或许在整个奥运周期,或许在2014年世界杯决赛最后一颗球落地时,或许在2011年鹿特丹世乒赛张继科举起奖杯时,又或许在2003年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口口相传的天才少年时,马龙就开始了这场漫长的等待。张继科说,里约奥运会决赛场上站在他对面的马龙,是他见过表现最完美的马龙。
在赛后采访时,马龙依旧不吝于用最夸张的溢美之词夸赞他今晚的对手:“继科儿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运动员。”就像以往一样,优秀的运动员层出不穷,可马龙的眼里,只有张继科熠熠发光。不过当马龙终于拿到了那枚梦寐以求的奥运金牌时,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我觉得这个时代里能和继科同名,作为我来说真的骄傲。”此时距离媒体第一次称呼他们为“双子星”已经过去了七年,他终于有底气和张继科并肩站在一起,坦荡地接受扑面而来的赞誉。
不过对于双满贯梦想夭折的张继科来说,如何及时调整好状态迎接接下来的团体赛,成为了重中之重。肖战和刘国梁都担心过张继科的状态,但是一贯心思重的马龙却说:“我们这么多年的默契,我们之间有眼神就够了,他一定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马龙对张继科无条件的信任并不是毫无依据的。在男单决赛中落败的张继科,在团体赛中依旧拼尽了自己的全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并非媒体所评价的那样“没有团体意识,没有大局观”。男团半决赛中,张继科对阵的是在男单比赛中给马龙制造了很多麻烦的韩国一哥郑荣植。腰伤复发还发着低烧的张继科被状态极佳的郑荣植步步紧逼,爆发出了运动员身体里潜藏着的求胜本能。在第五局的决胜局,郑荣植被打得昏头昏脑,心态完全被消磨殆尽。赛后采访时马龙对记者说:“他5:4之后的几个球,打得可能让我认为全世界只有张继科才能够打出来。”
2016年8月18日,随着马龙3-0轻取水谷隼,中国队获得乒乓球男团冠军。马龙下场后,张继科握住他的手,用两个字概括了他的表现:“真棒!”
可能由于我才疏学浅,我很难用几句话来精准地概括他们之间这种关系。还好刘总教练在《第一时间》里发表了针对马龙张继科的重要讲话。
至此,獒龙cp爆火,成为了里约周期的美帝。那时他们有一组流传很广的别称——亡命徒和苦行僧。大家都说他们各有各的苦,只能各自走好各自的路。可我却认为他们之间用那句歌词形容才更贴切,“你知道我的梦,你知道我的痛,你知道我们感受都相同”。他们的梦是对方带来的,他们的痛是对方刺伤的,他们所有的成就都是在彼此的血泪中淬炼而成的,亡命徒和苦行僧实质上,其实是一种人。
2016年8月18日晚上,张继科在小米直播。他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之后,有些凝重地问了粉丝一个问题:“假如我和马龙都退役了,怎么办?我跟马龙回去都退役了,你们还看乒乓球吗?”这个问题,直到2022年,也没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2016年8月20日,国乒离开里约。张继科和马龙没有跟随团队,而是单独从德国转机。到达北京后,张继科在微博上发了一首诗。
里约的天亮了。
八、故事终场
国乒从里约回来之后,迎来了一段几近是万众瞩目的时光。而马龙和张继科这对双子星,更是吸引了最多的关注。对于他们来说,一条充满鲜花与掌声的道路已经铺展于脚下,令人无比期待。
2016年9月,里约奥运会后的第一场公开赛上,张继科望着粉丝拉的横幅,和马龙咬耳朵:“竹马成双,并肩成王。说咱俩呢。”马龙一开始没听清,于是他放慢语速,又将“竹马成双,并肩成王”念了一遍。
如果这是一部热血青春电影,那么导演应该会让结局停留在这一幕。没有分道扬镳,没有各奔东西,一起长大的少年仍然许愿要在东京相见。他们相视而笑,然后继续携手走过好多好多年。
可惜生活从来都不是电影,不会为了让所有人满意,而安排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2016年10月14日,在经受了接近半个月狂风暴雨的洗礼后,马龙选择与夏露公开恋情:“八年不易,我们很好。”
八年真的好长好长,这样一段恋情即使放在普通人身上,大家也会感慨一句“爱情长跑真不容易”。只是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走过十四年,在2016年这一年,马龙28岁,张继科已经占据了他半个人生。
2017年的国乒春晚上,马龙邀请张继科和他一起对练。张继科略显惊慌:“大哥我仨月没练了!”然后他无奈地扭头,对直播间里的粉丝说:“龙队真治我。”这句话被他说得发自肺腑,似乎已经在暗地里感叹了很久。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即将是他们两人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2017年6月,离别终于拉开了序幕。成都市公开赛上,张继科马龙最后一次搭档男双。当时张继科的腰伤十分严重,几乎不能弯腰。于是马龙默默承担起了捡球的任务,即使他的膝盖状态也没有那么好。可是这样并肩作战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6月23日,由于刘国梁被明升暗降,马龙、许昕、樊振东等人发微博宣布罢赛,称自己“无心恋战”,而颇受蔡振华欣赏的肖门弟子张继科则选择了沉默。
我不想评判在这件事里究竟孰是孰非,罢赛的自有罢赛的苦衷,不罢赛的也有不罢赛的坚持。我只恨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他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翻云覆雨,运动员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于是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被命运拨弄到属于他们的分叉路口。分属两派,成王败寇,这本身就是一场另类的比赛,只是这场比赛,张继科又输给了马龙。
2017年4月,张继科的主管教练肖战被调去女队。一起经历了八年风风雨雨的师徒就此分开。
2017年6月5日,杜塞尔多夫世乒赛的男单决赛上,马龙打败了小将樊振东,卫冕世乒赛男单冠军。
2017年10月20日,在马龙29岁生日的这一天,张继科在微博上写了一首藏头诗,祝福马龙生日快乐。而这首诗也掀起了轩然大波,两方唯粉陷入混战之中。张继科很快将这条微博删除,这是两人在微博上的最后一次互动。
2017年12月10日,马龙在微博宣布了自己当爸爸的喜讯,队友们纷纷在评论区留言祝贺,可唯独少了张继科。
那天中午,粉丝们发现张继科一反常态地频频微博上线,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2018年,已经远离赛场将近半年之久的张继科从积分赛开始打起,想要为那个远在东京的梦做最后一搏。日本公开赛上,他是唯一闯进决赛的中国选手,最后败给了小将张本智和。赛后他很平和地恭喜了对手,并且毫无掩饰自己想要冲击东京奥运会的决心。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前路,张继科和马龙还会携手走到东京,继续他们纠缠了大半生的追逐。只是一切都戛然而止了。这是张继科职业生涯中最后一场公开赛。
2018年9月,国乒率队前往瑞典参加世乒赛团体赛。久未谋面的张继科也出现了,为国乒队员送行。他和马龙像以前一样握手,只不过这次张继科已经到达岸边,成为了那个目送马龙的人。
2019年12月14日,在布达佩斯世乒赛的4/1决赛上,马龙对战大胖梁靖崑。张继科坐在观众席上,静静看完了这场比赛。赛后马龙跑到观众席和张继科握手,两个人相视而笑,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真是个吊诡的东西。它可以让两个曾经在场上面对面厮杀的、彼此“唯一”的对手,身份错位为运动员和观众;它也可以让人牢牢记住一个人掌心的温度,“确认存活”这个动作,就像是根植在他们身体里的肌肉记忆,会在相见的瞬间占据整个大脑。
2019年12月14日,马龙获得了属于他的第三个世乒赛冠军。
当天,张继科发了facebook。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公开见面。
九、未完待续
时间永远向前,转眼间来到了2021年。
2020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停滞的一年。因为疫情,原本应该在2020年举办的东京奥运会,被推迟到了2021年。这给了膝伤初愈的马龙机会,2020年底,马龙获得了国际乒联总决赛男单冠军,为他的东京之旅增添了有力的凭据。
2021年5月,中国乒协正式公布中国乒乓球队东京奥运会参赛名单。马龙再度征战男子单打,只是这次他的对手变成了樊振东。
2021年7月30日,马龙战胜了樊振东,卫冕奥运乒乓球男单冠军,成为乒乓球历史上第一个男子双满贯。当记者采访他时,他这样回顾他的东京周期:“这四年更多的还是在和自己比较吧。可能过去前辈有像继科儿这样的优秀运动员,你会向他学习,会朝着他的目标去努力。但是这四年,我觉得更多的还是跟自己在比较吧。”
此时距离里约奥运会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当马龙第一次获得奥运冠军时,他想的是“在这个时代能和继科齐名我很骄傲”。在人类追求极限的这条路上,无论是竞争还是携手,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人都是很幸运的事情。当马龙真正失去这个人时,他才感觉到原来这是一条无比孤独的道路。
可是或许马龙也从未失去过。2022年年初,论文”一事又闹得轰轰烈烈。大年初二张继科直播,谈论起乒乓球反手技术时,他炫耀似的说:“别看马龙技术全面,光论反手我比他好,不信你们去问问他。”他顿了顿,然后说了一句全世界最美的情话:“整个乒乓球队,我只看马龙打球。”
什么是爱呢?普世意义的爱,是默默无言的陪伴,是不可言喻的信任,是穷其一生的追逐。小句理解的爱,则是刀刀见血的伤害,是无穷无尽的挣扎,是含着眼泪的微笑。可张继科与马龙之间的情感早已将这些特质统统囊括,谁又能说褶不能算作爱呢?
至今他们已相识了二十年,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这足以在他们彼此的生命里荡起巨响。而我们时常感叹,他们明明已经经历了一切,但这竟然不是结局。
是啊,他们已经经历了一切,其中也包括了分离,这为什么会是结局?
一切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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