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恒四海|逍尧海外 为你我受冷风吹
来自: IXFORM-姜云升
产出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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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国际经贸六号楼的门口有一棵梧桐树,到了春天,到处飞的都是毛茸茸的柳絮。吴海戴着口罩站在连绵不断春日雨水的背后,没忍住同样连绵不断的几声咳嗽。 下课铃声响了两遍,吴海转过身去,纷纷杂杂的信息素味道隐藏在风里扑面而来,人群像海涌出来。吴海缩着脖子朝旁边避了避,却撞上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的信息素味道很淡,能够感受到,是一个无比自律的人。但吴海分辨出了这个人是谁。——味太熟,太冲,激得吴海打了个喷嚏。 “小心。”或许只是顺手,张欣尧的手覆在他的后颈,隔着卫衣的帽子,稳住他的脚步:“怎么这么凉?” 吴海抬起头,冲着张欣尧咧咧嘴,小虎牙露出来,像一只吃饱后完全不搭理主人的猫:“老师好。” 张欣尧的眼神空了一空,松开手冲他点点头,支开他那一把花纹是玫瑰星云的伞,走入雨幕之中。
吴海记得那把伞,那本来是他要送给吴宇恒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他的信息素是玫瑰的味道,这一把伞是他和吴宇恒逛街的时候余光看到的,分别以后他偷偷折回来将伞买下来。他本来计划着在吴宇恒生日那一天表白。 吴海和吴宇恒认识十几年了。在此之前吴宇恒一直都是吴海的“亲学长”: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就连班号都恰好相同。吴宇恒也在吴海家楼上住了十年,十年来的每个上学放学的日夜,都有他和吴宇恒走过的身影。 在第二性别分化之前,吴海一直以为他会分化成一个Alpha,吴宇恒的Alpha。 吴宇恒分化得很早,一直是一个出了名的漂亮Omega。中学时期,情书和表白都没少有,只是吴宇恒自己不知道。吴海凭借他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骗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吴宇恒的闺蜜,经手了吴宇恒所有的情书,也收了不少人送给吴宇恒的礼物。 吴海一边将吴宇恒的情书埋进土里一边很坏心思地想,我要偷偷地分化成Alpha,然后惊艳所有人。 可最后证明,谎话说多了就会成真。分化的结果谁都没有惊艳,只惊讶了他自己。 分化的时候吴宇恒没有陪着他,他先吴海一步去读大学了。吴宇恒用半年的时间从学校倒数逆袭为班级前列,把所有压力都丢给吴海。 高三的冬天吴海站在医院门口的冷风中,拿着分化报告摁着手机,一连给吴宇恒发了几十句闲话,再对着空白的对话框发呆。 大一的吴宇恒好像比高中的时候还忙。 半个小时没回我消息了,你完了吴宇恒。吴海咬着牙,恶狠狠地想。 他转身撕掉了分化报告,纸片白得像雪花,落到地面上的余雪里面却显得更白一点。他走进一个小诊所,直到傍晚才出来,感到很无力。 但吴宇恒回了他消息,吴宇恒说:加油啊,我们一定要一起走到大学毕业。 吴海又咧嘴笑了,他心想,好。
后来吴海拼命练舞,比所有的alpha都拼。 好几次有人把他错认为alpha,甚至邀请他站上以Alpha为主导的battle舞台。跳舞方面,吴海从来没有害怕过谁,甚至能在Alpha中杀出一条血路,赢得更多的掌声与赞美。——这样出色的舞者不会被好学校放过,但最终吴海拒绝了专业舞蹈学校的邀请,叫自己的志愿填成了吴宇恒所在的那一所综合性大学。——这其实是一次冒险,吴宇恒的学校文化分要求很高,纵然艺考加分以后,吴海也不一定能有被录取的把握。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点击了提交。 反正不是第一次为你冒险了,吴海对不在身边的吴宇恒说。
提交志愿的两天前,吴海和朋友去酒吧放松,三杯两盏之后喝得有些迷瞪。 这种酒吧的厕所通常离得很远,从后门出去是一条小巷子,沿着小巷子还要走那么几十米。吴海向来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强悍,所以没有人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只在他说了要去厕所的时候冲他挥了挥手,跟他说一句拜拜啦。 吴海也不害怕,他胆子大,在密室逃脱的时候甚至还能反过来将眉清目秀的“鬼”吓上一吓。所以黑暗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点点的助兴,唯一的困难就是味道恶臭难闻的小厕所。这种小厕所里做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的人都有,一点也不稀奇。 所以在酒吧后巷被两个醉鬼堵住,也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两个脑满肠肥的Alpha以看着案板上的鱼肉的眼神看着他,贪念格外昭彰。 吴海觉得恶心,往左走也被拦住,往右走也被拦住。两个Alpha毫无顾忌地释放出他们的信息素,肥腻腻的手伸向他。 这是吴海第一次感觉到Alpha生理条件上的绝对压制,他甚至没有力气将那两个人推开,只能无助地呼救。——说实话他有点讨厌这个时候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一种命定的服从。可是他不得不服从。 他被人捂住了嘴。 就在他以为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一股牡丹浓烈的味道盖住了这两个人的信息素。吴海的眼前也一片模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落入了一个很可靠的怀抱中,牡丹的味道将他包裹。 那个男人带着他上了车,给他打了一针Omega抑制剂,然后自顾自下了车,留吴海一个人在车上慢慢恢复清明。 下车以后吴海发现那个男人在抽烟,想要走上前去也借一点火。男人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倒是把衣服领子给他拢好,递给他一张名片。 他说他叫张欣尧,有事可以联系他。又看着吴海的大眼睛,半是深情半是调侃地说:“小孩儿别来这种地方了。” 吴海笑着接过名片,吐槽了一句研究生居然也有名片,就转身走了。 既没有反驳他自己不再是一个小孩,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车上会有Omega的抑制剂。 他听见张欣尧低声地笑了。
如果说这是一个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吴海也只觉得自己是个落难的英雄。 出了酒吧天已经快亮了,吴海告别了他的朋友,什么话也没说。 在下一个路口,进了小诊所。
吴宇恒的二十岁生日恰好是学校的迎新晚会,去年吴宇恒是主持人,今年变成了总指挥。吴宇恒一直问他要不要报一个节目,夸他街舞好,站在舞台上有王者风范,肯定能迷倒台下无数人。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吴海肯定就答应了,但偏偏有。 他头一偏,又是一笑:“我不,我就不。” 吴宇恒气得打他。 无债一身轻。吴海本不用去凑这个热闹,却挤在一群穿着迷彩服大一小屁孩儿里看完了尴尬却又有点莫名好笑的各种演出,手里握着那把伞,注视着台下的吴宇恒。却发现他正看着节目,眼里有光。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节目了,舞台属于几位让吴海都有些害怕的街舞社老师,C位却是一个跟街舞社老师关系密切的高个儿小青年。 “跳得还没我好呢。”吴海看着吴宇恒,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恶狠狠地想。 他开始有点后悔,怎么就没有答应吴宇恒报一个节目上去呢?——他也会这么看我吗?如果我现在上去送伞,他会不会也拿这样的目光看我呢? 这把伞最终没有送出去,吴海在台下目睹了一场盛大的告白,主角属于那个跳街舞的C位,和他的心上人。 吴宇恒笑着点头,吴海落荒而逃。 后来吴海看电视,看到一个男女组合解散现场,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儿送给了那个男孩一把伞,在演播厅把拿把伞支起来,笑嘻嘻地宣布:“这就叫就此打散。” 原来生日不能送伞,不吉利。吴海自嘲。
吴宇恒的恋爱对象是一个Beta,吴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顾性别平权意识在心里吐槽:白瞎长这么高了。——他对这个男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仇恨。 夺妻之仇,也不能说是莫名。 但吴宇恒的恋爱没有延续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海的伞起了作用。 但分了手的吴宇恒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忙于工作,忙于学习,忙于文艺活动,还忙于服从吴海的软磨硬泡偶尔陪吴海吃饭。 吴海反复追问吴宇恒分手的原因,吴宇恒一开始笑着捂脸,最后捏着吃完了的鸭腿炒饭的碗沿,声音很小地告诉吴海:“我的信息素味道是煤油味儿,他不喜欢。” 吴海只能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关系的,我喜欢闻。” 吴宇恒好像全然无视了吴海以下犯上的姿态,眨巴眨巴眼睛,又叹一口气:“也是我的运气不好吧。” “什么?”吴宇恒的双眼很澄澈,却让吴海看不明白。 “他不行呀。”吴宇恒眼睛里面多了一点狡黠,像是冰面上的裂缝,咔擦咔擦地连成了一片。吴海想起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开玩笑说自己是白切黑,吴宇恒一脸懵懂地挠挠头,问:“白切黑?听起来很好吃。” 吴海舔一舔小虎牙,心里说,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但他已经不敢表白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海比吴宇恒幸运。 至少他的first night足够绚烂。 落荒而逃的时候吴海没有想东想西,只知道要离开一切有可能伤害自己的地方,寻找什么东西来麻痹这十几年的感情。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吴海一直以为,他和吴宇恒之间的距离,只有性别的不契合。 至少吴宇恒的温柔、欣喜,以及少见的那么一点点崩塌,都是属于他的。 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的小酒馆,银白色的霓虹光很刺眼。吴海自己装作一个纵横夜场的老手,走进去,拿了几瓶度数不低的酒。 那并不是一个清吧。多少aaoo眉来眼去,以肢体的形式彼此交流爱意。DJ的音乐也很大声,震得吴海几乎听不见别人说话,除了某一个角落,时不时出现几声欢呼。 “那边儿有个人脑子不太好,谁搭讪也不管,就知道跟着音乐哐哐一顿跳。”见吴海喝了不少,端着酒杯上来搭讪的不明性别人士看吴海分了神,给他解释道。 吴海放下酒杯,不顾后面那位人士诧异的目光,径直朝那“哐哐一顿跳”的人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海对他的信息素格外敏感,几乎是第一眼,吴海就认出了张欣尧。哪怕今天的张欣尧剪了短发,染成半黑不灰的颜色,干净利落,还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机能风工装,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经济管理专业研究生的样子。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卡点都恰好符合吴海的心理预期,让他突然想起了站在舞台上battle的日子。那是他不曾向吴宇恒开放过的小园地,也是他最熟悉的激情与梦想。——他也突然想起,他喜欢跳舞,不仅仅是为了高考加分,也不仅仅是为了某个人。 充耳不闻,冷眼旁观,吴海发现眼前的人跟他一样。 他朝张欣尧冲了过去,凭借着自己肌肉的记忆,在酒吧里重回了一次battle的舞台。 一开始他像是斗兽场里后上来野兽,红着眼想要一决高低。张欣尧显然愣住了,却恰到好处地让出一部分位置,配合着吴海的动作,正面回避,却又从背后悄悄地环上吴海。 周围人议论换了一波又一波,DJ的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两个人却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周围不过是鸟语花香。 吴海很容易出汗,不知道哪个动作入了魔,脱力似的趴进了张欣尧怀里。 “小海,我送你回去。” 吴海被张欣尧搂住腰,强大的alpha气息就在耳边,无暇去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知道了名字。 他只感觉玫瑰味扩散得越来越广,越变越浓 他也终于对alpha燃起了渴望。
小诊所的医生告诉过他,如果做了决定开始服食alpha的激素,在正式变性之前要一直远离alpha,不要让alpha信息素影响到他。否则,一旦被激活了发情期,alpha激素会和信息素双重作用,让他对alpha的渴望上升到抑制剂都难以控制的地步,最后会不会成瘾,都不好说。 对于一个性别认知障碍的omega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 张欣尧把吴海抱上车的时候吴海已经成了一个渴奶喝的孩子,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嘴唇在他耳边不断地吐气。还野蛮地拍掉了张欣尧装抑制剂的盒子,整个人像一条不安分地小金毛一样,一直往张欣尧身上蹭。 “吴海,”张欣尧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严肃一点:“再乱动你可能就下不了车了。” 吴海的眼前已经蒙了一层水雾,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了:“我本来就没打算下车呀。” 张欣尧抿着嘴唇,本来打算固定住吴海脑袋的手滑向了他脖颈间的腺体,恰如心意地看着吴海打了一个哆嗦:“我不是什么好人。” 吴海搂紧张欣尧,献上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吻,随后轻轻柔柔地在张欣尧耳边点火:“我知道呀。” ——但我不在乎了。
吴海从头到脚都很白,像是脆弱的瓷娃娃,甚至在路灯的光线里透着一点点晶莹剔透的感觉,让人想要撕碎他,却又呵护他。 张欣尧也是这么做的,从驾驶室转到后座,所幸SUV的空间足够宽敞。 他饶有兴致地拆着辞夜惊喜,裤腿挂在腿弯,衬衣似乱非乱。张欣尧护着吴海的后颈,强势地欺身,用自己的气息一整个将吴海包裹住。 吴海待在逼仄的空间里,却又被包围着、保护着,像是婴儿待在母体。他舒服地动了动肩膀,却迎接了以往不曾想过、也不曾有过的疼痛。他下意识想逃,却发现自己的本能反应根本不是要跑,而是迎合。 疼痛逐渐变得充实。吴海的幻境里,他仿佛处在一个被潮汐亲吻的海滩,尽力回馈给浪花以湿润而柔软的表面。浪花逐渐变得凶猛,拍击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而急促。 半溺半醒的时候吴海莫名其妙地想,这可能是这十几年,他第一次没有陪吴宇恒过生日。 很快这种想法,就捣烂在躯体的狂热之中了。 夕阳的触手贴近唇齿的时候,无比汹涌地海浪扑面而来,吴海觉得自己在浪花的包围中,开成了一朵天边的烟花。所有的感觉极速上升,由平常的温度变得滚烫,最后炸成眼前的无数点金银的碎片。 吴海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抱着alpha厚实的背,一个劲儿地呼吸。张欣尧亲了亲他的额角,竟给了吴海一种温柔的错觉。 更温柔的是,他到底没有完全标记吴海,只在最巅峰的时候轻轻地叼住吴海的腺体,咬破一点点,注入了自己浓烈的牡丹香。 睡过去之前吴海咬破了张欣尧的嘴唇,两只手轻轻捏着张欣尧的耳朵告诉他:“这是还你的!”
吴海把伞遗落在了张欣尧的车上。 “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吴海捏着手机想了好几天,给张欣尧发了消息。没到半个小时,震动就是张欣尧给的回复。 “提前给你打电话,在哪?” 张欣尧发来一个定位,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 “我家。”
吴海特地挑了一个学校宿舍停水的时间去,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绝妙的理由。——自己不是刻意去找他的,只是恰好这个时间需要逃难。 进屋吴海才发现自己好像估错了时间,张欣尧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几分湿。他坐在沙发上,将腿搁在前面的茶几上,另一条腿蜷着,半躺着看手上的书。 吴海进门就问伞在哪里,张欣尧把书放在一边,懒懒地站起来:“我给你找。” 他却没有去到柜子或者房间里之类的地方,径直地朝吴海走过来。吴海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却发现张欣尧只是递了张纸给他:“不是说停水了吗?” “嗯?”吴海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飞了神,动作都滞住了。 张欣尧微微低下身,纸巾贴在吴海的额角,轻轻抹一抹,带走稀碎的汗珠:“这么容易出汗,不借卫生间洗个澡吗?” 睡衣的领口松松垮垮,从他倾身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脖颈和胸前的肌肉线条,熟悉的味道在吴海的鼻腔里变得更加浓烈,他咽一咽口水,想起四个大字:自投罗网。 若说第一晚是在酒精作用下,迷迷蒙蒙间折服于信息素的契合,那么这一刻吴海确定自己无比清醒,甚至心脏每一下的跳动,脑内每一秒的不安,他都清清楚楚。 浴室里升腾的雾气蛮横无理地缠绕在一起,吴海毫无支点地依靠着张欣尧“站立”,双手死死地扒住他的肩膀。镜子的白蒙蒙里面两个身影都像在发光,正如夏娃在伊甸园里看到的一段清晨的明光。 吴海哭出来的时候张欣尧轻轻地亲一亲他,把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的液体都亲走,抱着他的腰,突然笑了。他的水汽在吴海耳边,轻轻地:“我突然想起来,那把伞还在我的车上。” 吴海嗷呜一下咬在张欣尧的肩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又无比配合地沉了腰。 糟糕了呀,上瘾了呀。吴海的目光从张欣尧的嘴唇移动到他的肩头,两个地方都有属于他的痕迹,又这样想。 他把玫瑰星云留给了张欣尧。 又把自己最喜欢的毛毛虫玩偶送给了吴宇恒,吴宇恒说他小气,却又爱不释手。
探究到吴宇恒分手原因之后没几天就是圣诞节,学校虽然没有放假,但是学生们擅自给自己放了假。吴宇恒和几个同学约好去KTV一起唱歌,吴海没课,也跟着了。 “吴宇恒我上了一天课还抽出两个小时来陪你唱歌,结果发消息问你在哪你也不回,我要收回我的毛毛虫了……”吴海摇着骰子顺嘴指责吴宇恒的时候,身后的包间的门被拉开。吴海瞬间感觉身体一僵,愣了愣,回过头去。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专业课的助教学长,张欣尧。”吴宇恒站起身来介绍:“还有这一位……” 吴海没再听他说什么,只是傻里傻气地鞠了一躬,冲着张欣尧说了一句:“老师好。”他看见张欣尧挑了挑眉,没说话就入座了,吴宇恒拉他的袖子:“叫学长就好啦。” 大学生的聚会自然不是只唱歌,有些人把守麦克不愿意放手,就自然有人退居二线开始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作为当代大学生闲来无趣拉近距离的必备游戏,自然而然在这个小房间里登场了。 KTV的服务也很贴心,指针转盘一应俱全,前几下玩得比较猛,什么pokey kiss、自爆第一次感受等等,到了半程逐渐温和起来,指针却像是凑巧似的指到了吴宇恒。 吴宇恒双手遮住脸向吴海这边歪一歪,没到一半就收了回去,笑着请求剩下的人:“真心话吧。求求你们温和一点。” 漂亮Omega这样请求,自然有人心软,问了一个看似不痛不痒的问题:“请问你的第一次心动在什么时候?” 吴海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就当是听八卦,一笑而过,顺便伸手去拿了桌子中央果盘里的苹果。 吴宇恒“嗯……”了一声,倒吸了一口气,却又很果断地回答:“十二岁。” 吴海的苹果瓣儿掉了,猛地一转头,恰好对上吴宇恒温柔却又泛着一点光的目光,他将自己砸进包间的沙发里,拉住吴宇恒的手腕:“什么情况?” 吴海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吴宇恒因为过于张扬的漂亮受到同学的排挤,身边的朋友只有自己。两辆车行一路,一路行一路笑,从此以后无人比他们更亲密。 吴宇恒只是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讳莫如深地笑笑:“那是下一个问题了。” 吴海还想说什么,只被拿着麦克的同学的声音打断:“吴宇恒,到你的歌了。” 吴宇恒应一声,赶紧站起来,去接那一位同学的麦克风。他略略侧身回头看一眼吴海,又认认真真地看向了电视机的屏幕。吴海追着他的目光看去,屏幕上的歌名十分显眼: 《爱就一个字》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我为你,鼓足勇气,凭爱的地图散播讯息。” “让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 吴海只觉得吴宇恒的目光轻轻带过他,而后转了向。他不敢抬头对视。 吴宇恒最后一个尾音唱完,吴海蓦然举起手,用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语气吼出一句:“我也要点歌。” 吴宇恒把麦克递给傻了眼的同学,站在点歌台前笑嘻嘻地看着吴海:“你要点什么歌呢?” 吴海看着吴宇恒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坍塌与重建全然与他无关,又垂下头咧开嘴笑:“不想点啦——你快来继续玩游戏吧。”
这一整晚,吴海都用尽心思祈祷指针落在吴宇恒那里,他想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了。但是吴宇恒的运气莫名其妙得很好,每一次都堪堪逃过。倒是他吴海中招的次数不算很少。 吴海次次都选大冒险。完成了表情包五连拍、各种freestyle,甚至到隔壁去搭讪要不是张欣尧看着差点回不来。他胆子一直很大,成为今天游戏部分全场的焦点。所以,当指针再次指向他的时候,全场都欢呼了起来。 吴海把被子往桌子上一搁,拍一拍桌子:“来吧!” “这次就不为难你了,在场挑一个Alpha对视十秒钟吧。” 这还不能算为难吗?吴海坐着还没有反应,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握着他的双手把他拉起来。 张欣尧说:“来吧。” 吴海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隐隐约约的温度,向外边歪一歪避开他的手,自己护住自己已经因为对方熟悉的信息素隐隐有一点发痒的腺体:“你不能摸我这里。” “好的,我不碰你。”张欣尧的手很大,护在吴海的耳边,加之似乎只有吴海一个人能感知的浓烈的信息素味道,让吴海觉得,这个人似乎在框住他的世界。左右挣脱不得,唯有向前,面对他的目光。 十, 吴海被迫抬眼。 九, 他们目光交汇。 八, 他的眼神里只有自己。 七, 张欣尧轻轻舔了舔嘴唇。 六, 他们呼吸的频率逐渐相同。 五,四,三,二…… 炽热,缠绵,暧昧,吴海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神中能读出那么多的东西。 有一瞬间吴海真的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歌声和倒数的嘈杂,都成了虚幻而模糊的幕布,而舞台上的主角只有他们两个,他是鱼而对方是水。——他被全然包裹住了。 最后一声倒数结束,耳朵边手掌的温暖撤开了,张欣尧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侧,侧头笑了出来,指着吴海跟旁边的人说:“他憋笑。” 吴海配合地终于笑出了声,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一种错觉。 其实他没有憋笑,刚才也不是错觉。
坐回吴宇恒身边的时候吴海还有些迷糊,嘴角收敛,却端着杯子一个劲儿发呆。他感觉自己处在一个迷宫里,面前是一堵墙,两头走好像都是路,但两头走好像都没有路。 恍神中,吴海差点忽略了吴宇恒扯了扯他的袖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有些困惑地回过头,吴宇恒趴在他可能有些发红的耳边对他说:“我困啦,我们先走吧。” 吴海的余光暗了下来,强制自己不要再心虚。他没有任何理由不陪着吴宇恒离开。 他站起身来,一边低着头说不好意思,一边越过坐着玩游戏的人往外走。一路膝盖顶着膝盖走过去,直到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腕,他的力气有些大,吴海似乎能够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怒气。 “你这就走了?”吴海抬眼刚好对上张欣尧的目光,他的声音跟麦克风里面传来的声音相比很轻,却又很沉,砸在地上似乎都能够砸出一个坑。吴海莫名有些害怕,他怕看见张欣尧的眼神——如果其中有受伤的话。 他以为张欣尧不会在乎。 “小海,你这就走了?”张欣尧好像有意识地提高了一点声音,虽然仍旧不足以惊动很多人,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同学笑着伸手拍了拍他。张欣尧的表情还是很在乎。 吴海略略偏过一点头,避开张欣尧的目光去找吴宇恒,却发现吴宇恒的身影每挡在了KTV门外。 “欣尧,欣尧,”他几乎是无可奈何了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他想用手遮住眼睛以至于不那么窘迫,可是张欣尧握着他的手腕,目光又像极了能穿透他:“你这样好可怕。” 吴海只能这么说,包括称呼,也只有哭着求饶的时候会这么叫。他现在希望张欣尧放手,却又害怕他太快地松开手。 几乎是张欣尧放开他的瞬间,他逃也似地离开了他。 他真的要走。
冬季的晚风有些刺骨,吴海把自己的围巾分给吴宇恒。他能够闻见吴宇恒身上的淡淡的煤油味道,像是油墨印在了纸张上。这种味道在他的鼻尖轻轻地打了个转,像是清水流过鹅卵石一样很快又不见了。原来没有吸引力的信息素就像是香水,吴海这样想。 他突然觉得挺好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吴宇恒的一厢情愿居然都可以走这么久,而彼此毫不知情。 路灯映出一片黄,开辟出柏油路面,一片黑漆漆的。黑色的突兀之上是因为寒冷结成的一片浮白,叫踩上去,像是踩破了什么脆弱的东西,带着一点轻微的响动。 “其实,”在这样一个寒冷又寂静的夜里,吴宇恒率先打破沉默:“我发现了,张学长今天一直看着你。” 像是被最亲密的人无情地戳破秘密,吴海很难堪地望着地面。 “嗯。”他不想回答吴宇恒的话。刚才的比方错了,比那还要难堪一百倍。 吴宇恒也没在原来的话题纠缠,只是笑着看着前方,伸出手来。——吴海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飘了雪。 几乎是下意识地怕吴宇恒着凉,吴海伸手帮吴宇恒挡住头上的雪花,吴宇恒难得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将他的的胳膊拉住,摁下来,再顺着手臂一点点爬到手腕,握住了吴海的手:“就这样吧。” 吴海看着吴宇恒,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小海,”其实吴宇恒不常这么叫他,哪怕吴海比他小上一岁:“其实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用来在一起。” 吴宇恒嘴角带着笑,却转头去看前路。 “还可以用来学会放下。” 吴宇恒的语气轻松得好像在问:“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如果不是手心的冰凉,吴海几乎以为这不过是吴宇恒的简单的有感而发。 吴海闷闷地笑了,呼出的白气就好像是这么十几年的时光。 他凭空踢了踢路上飘着的雪粒子,笑着问吴宇恒:“你明天在哪里上课来着,中午我想去吃辣子鸡。” 吴宇恒想了想:“六号楼吧。” 吴海说:“好,那我在梧桐树下面等你。” 两人行一路,一路走一路晃,再不过是说笑如常。 吴海没有告诉吴宇恒,刚刚在KTV他本来想点的歌是《为你我受冷风吹》。因为他记得其中的一句歌词—— 若是爱已不可为,明白说吧无所谓。
吴海拿出手机,拨打号码:吴宇恒没有脑子。 “你在哪阿嚏……”吴海揉一揉自己的鼻子,试图赶走自己喉咙里面的痒:“我快被梧桐絮给呛死了。” “啊?我以为你今天中午不等我呢,我已经到食堂了。”吴宇恒的声音从电流传过来,十分不清晰。 “我们又错过了吗?”吴海忍住想要再次打喷嚏的冲动,把自己的口罩鼻条捏得更紧一些:“今天下雨,那各自吃各自的吧。” “好……一份鸭腿炒饭一定要炒哦……”吴宇恒那边饭卡“嘀”地一声响了,但还没挂电话:“你下次等我要记得跟我讲,我肯定站在个显眼的地方找你。” “好。” 两年前的吴海可以轻松地在人群中找到吴宇恒,会说一句没有必要;半年前的吴海还在迷宫之中,会觉得怅然若失。而现在的吴海只是应了一声,就把手机揣进兜里,帅帅气气地向前走。 抬眼向前的第一眼,他看见玫瑰星云下望向他的熟悉的目光。 风呼啸而过。 雨声热烈而年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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