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个讲张老师的帖子
来自: 两洋之间
我是零基础,学习中。看到一篇讲张老师的文章,转过来分享。 原帖站点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3b9d0c01008ix3.html 北昆张毓文的昆剧情怀 唐建光 引子 2006年4月2日下午,因为中国昆剧研究会《兰》刊准备用《戏痴张玉文》的报道,关于作者有些疑问,我打电话给张老师核实。 张老师说,作者姓名是笔名,确实有这么一个“红姑”采访过。文章标题的姓名是错了,应当是“钟灵毓秀”的“毓”,文章还有不少错,登载的话要更正一下。于是我就读给张老师听,张老师随机指出错处。这样通读完了,我意犹未尽,觉得文章仅限于人物简介。怎么个“痴”法还没有说到呢。这么一说,张老师也有同感。于是我们就约了星期二晚上七点左右电话访谈。 4日,白天我结束了开课的任务,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下班后,心中正筹划先替爱人去上晚班,到了七点再出来打电话。没想到雷电交加,一阵阵暴风骤雨没有停歇。出门不多远就湿透了。我在屋檐下躲雨,心想还是早早回家吧,刚好回家可以从容采访。到家赶紧吃饭,吃了饭都快七点半了,赶紧地给张老师打电话。 电话通了。张老师说:怎么说呢?我说:就从学艺的过程说起吧,怎么就学昆曲了呢? 一、只要是戏都喜欢 我小时候是戏迷,虽然不懂,但是喜欢看,常坐在戏院子里。那时候演出没有昆曲,京剧很多,就想学京剧。大约56年,我上小学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昆曲。 那时,我家住在西单官马司十九号,胡同的里面住着一个阿姨,是当时北京昆曲研习社的一个老人、负责人,挺漂亮的,叫郑嫔,他家有个保姆,经常到十九号来——我们家在胡同口。这位保姆知道我喜欢唱戏,就说她家经常有人来吹笛子唱戏,有机会带我去玩。 我不管唱什么,只要是戏都喜欢。这样,我就去了。郑阿姨很喜欢我,他们两口子都喜欢我。他们家没有孩子。那时候,他们请笛师李金寿老师来家,管他吃饭,吹笛子,唱一唱。李老师不仅吹笛子还教唱,因此他就成了我的启蒙老师。我去了之后,郑阿姨就把她唱曲的时间分一半给我。我在她家学唱了《闹学》《游园》。而后阿姨就把我正式介绍入社了。这以后,每周我到她家两三次,然后到固定的拍曲地方、同期唱曲。我把每个月的零花钱——四块钱全部都交学费了。这样差不多学习了来两年,就是56年和57年。 二、破格考入北昆 这两年里,昆曲史上发生几件大事情。首先是“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随后是苏州、上海接连两次昆曲大会演,那时候没有北方昆曲剧院,但是北昆也有一个代表队参加了。57年北京成立了北方昆曲剧院。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路过西单剧场,正好看到他们在招生,这时候是58年。我就去报名了。可是报名处的老师不让我报,因为他们招收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学员,就是洪雪飞、马玉森他们这拨人,而我才十二岁,小学四年级。怎么办?我说我会唱昆曲,他们说会唱也不行,年龄太小,文化课肯定不达标。我执意要报,他们就说,你实在要报,你就来试试吧,我们估计你肯定是考不上的。 这么一说,我就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 正在这节骨眼儿上,有个古琴专家李伯琴认识我,看到我回头走,忙问:你怎么不考了?把我又拦了回去。我真得谢谢他。这就又回去考了。第二天去看榜,居然考上了——那一天报考的人中,就录取了我一个。 说起考试的场面,那时候侯玉山、韩世昌、马祥麟、白云生……十好几位老艺术家都在场,特别严肃。我是小孩,还有点害怕。考取了,马上复试,我唱的还是《游园》。主考官当中,有两位老师——沈盘生和徐惠如,经常在曲社活动,比较了解我。估计我是是老师们经过研究后破格录取的。我就这样考进了北昆——比其他最小的学员还小两岁进了北昆。 那时候,我只知道进北昆能学戏、能够化妆上台演戏。我是只要能上台就高兴。在曲社,我就特别羡慕袁敏宣阿姨的女儿胡宝棣。因为她已经可以上台唱《出猎回猎》(咬脐郎)《游园惊梦》(春香)等戏了。他爷爷是清代某位皇帝的老师。曲社很多人来头都很大。陆剑霞老师是清代某张元的夫人。这些阿姨在昆曲方面有一定功力,家境也好,但是在文革中受的苦也就多了。 胡宝棣他们家因为跟俞振飞、言慧珠交往很深,被俞振飞认做了干女儿。我考北昆的时候,她大约已经到上海,进上海戏校的昆曲班小班,就是张静娴他们那一拨,当插班生了。她对我的影响特别大。 最近,苏州的昆剧艺术节要纪念传习所85周年,约我写一篇跟传字辈老师学戏的文章。也就是从曲社开始,我认识了传字辈老师张传芳、朱传茗、郑传鉴、华传浩等。那时候曲社经常请他们来教戏、排戏。北京昆曲研习社1956年纪念汤显祖,在全国政协演出全本《牡丹亭》就是请他们来搞的。那年,一个暑假,我都能够长时间的跟老师学戏,特开心,是他们把我带进了门。 三、退而不休忙传承 学昆曲、演昆曲、教昆曲,一干就是五十年了。 从北昆建立,一直就在马祥麟、沈盘生、徐惠如等老师身边学戏、演戏,主工闺门旦和刀马旦,正旦、贴旦也学,一共学了几十出。旦角的戏基本上都拿下来了。 当年老师们手把手的把这些戏传给了我,今天我也在把这些戏传给下一辈,把它交给魏春荣、王振义他们。在教戏的时候,我特别怀念老师他们。他们要是健在,那该多好——他们该是多么高兴啊,又能发挥多大作用啊! 年轻时候排新戏,后来就逐步走向教学,有时候还有示范演出。另外,还教着中国戏曲学院的学生,还有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大学、及其他一些个大学的留学生,各个国家的都有,其中日本留学生最多。他们对中国的戏曲艺术比较了解,有比较,所以对昆曲是五体投地地佩服,他们觉得昆曲在各个方面都好。有人说,张毓文培养出了一个“日昆”。这事差不多有十几年了——从89年开始的。虽然日本的侵略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我们不应该忘记过去,但是很多日本青年来学习中国文化,来了解中国,我们还是应该热情的对待他们。他们将来可以为两国人民的交流做出贡献。 这些留学生近些年在中央台、上海台的各种戏曲赛事中,获得金龙奖、银龙奖,获得一等奖、二等奖的都有。他们还真是学了不少戏。有的还能上台表演,虽然都是业余的——他们国家没有专业的昆曲表演团体。 我今年61岁了,1945年生人。虽然退休了,但是我的感觉只有一个——时间不够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搞戏得一出一出地学,几十年的东西哪能一下子就搬过去呀。他们一下子吃不下。而且现在的年轻人和过去不一样。过去我们只是一股子劲地去学,学个不完。现在有些年轻人总觉得学了有什么用呀,不是千方百计的去尽一切可能的学。这样教起来就更困难了。 大好形势下,继承和发展并不矛盾,还是要大力地向老师学。到我们这一辈,所有的戏加起来要凑200出,都已经够呛了。昆曲不能永远都是一出《游园惊梦》。不管什么戏,不管戏怎样,首先应当全部继承下来。有些老师年纪也大了,教不动了,这事得抓紧做。我觉得不分南北,还是要组织演员学习班,组织老师来教,不能只让一两个人来教。只要有所长,只要是别人没有的,都应请他们教给学生,留下来,这样昆曲的传统剧目才能够得到比较全面和合理的保护。哪怕只有一点大概也要,也请他们教,因为有了这样的基础,将来才能继续挖掘、整理,使之得以丰富、完善起来,从而焕发光彩。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那就多请外来的和尚念念经,决不能有几出戏就满足了。 四、教戏就要教全了 去年文化部扶昆办搞了一个旦角学习班,我有一些看法,顺便说一说。惊梦为什么不按照传统的面貌教?最后的老旦上场为什么不教?云香云片为什么不教了?不能按照改革之后的样子去教教学生。这些都掐掉了不教,将来万一要用怎么办呢? 俞振飞、言慧珠有一个版本的《百花赠剑》只有二十分钟,能不能就按照这二十分钟的样子教学生呢?当然不能。演出可以根据情况,加以删减,但是教学就不能教简缩版,一定要全。现在老师身上有,要全的有全的,要简缩的就简缩的,可是不教全了,将来这些学生哪里来的全呢?身上没有,要40分钟的《惊梦》,你让他怎么唱呢? 这样的剧目还有,比如下山,小和尚还有一大段拜师、修行的唱段呢,小尼姑还有一大段唱呢?还有一出《活捉》,不知道单是北昆这样,还是别人也这样,“马嵬埋玉” 一段八分钟的唱,被掐了好多。虽然不同场合的演出要求不同,但是首先要教全了、学全了、全会了才行,不然,就不能应对所有场合的需要。这一点,我们要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场合赶紧呼吁,千万不能酿成大错。 老师决不能掐头去尾图省事,或者突出自己的“创意”。还说《惊梦》,不唱“雨香云片”,人物内在的巨大转折就得不到具体体现,人物所处的压抑环境也得不到具体体现——老妈连女儿裙衩上“花鸟绣双双”都要“怪”,杜丽娘的情感生活和梦境的巨大落差以及由此产生的强烈反应,才得以充分显现,得以合理发生。 教戏,不管怎样,要全部教,不能因为自己不理解哪部分、不喜欢哪部分,就把哪部分去掉,这就像读书,不能这个字不认识,撕了,那个字不认识,撕了,这样的事多了,这书还能读吗?外国人不懂,咱中国人自个儿还不懂吗?我们自己表演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处理、喜好,去处理剧目,可是教戏就不能这样,我们要把全貌交给学生,把选择的权利留给学生,不能以自己的理解代替学生的头脑。 教学上我还发现了一些问题。除了舞台经验之外,演员应当多才多艺、文武兼备。经典的剧目可以不唱,但绝不可以不会,不管是哪个行当。现在有一个现象,一些剧目票友都会,专业演员倒不会了。 还有,虽然舞台要让给年轻人,虽然很多人年纪大了身条不秀、扮相不漂亮了,有能力的老师还是应当能示范就示范。对于学生来说,它需要的是舞台表演本身。舞台示范太重要了。一个演员学习的守候看老师的示范表演,有一定公里之后再回头看老师的示范表演,感受、收获往往是很不相同的,甚至感觉就是全新的,这样他们的能力就可以通过老师的示范,而得到大大的提高。全国仅有七个院团,组织学习不能总局限于一部分人,而应当搞大型的脱产学习班,不论哪个剧团、哪个戏校,不论南京、北京、上海、杭州还是其他地方,所有的老师都请来教,大家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北昆尤其应该这样做。北昆正捉襟见肘,行当不齐全。很多人是从京剧转来的,昆曲一出也不会,更要花大力气学习,更要相互借鉴、相互交流。 现在正好有联合国“无形遗产”的东风,我觉得主观能动性应该再调动起来,希望能够大大发展,让昆曲的传承精神大发扬,传字辈、韩世昌等老师的舞台精神多发扬。现在舞台上哪有他们好? 五、昆曲就是我的命 我这辈子就迷舞台,从小听戏、学戏、玩戏。现在退休了,没有机会上台,在陶然曲社和一帮老头儿、老太太玩。但是,哪儿有机会,我还是愿意上舞台。咱们有机会南北交流,可以组织大家聚起来,齐心协力,大家唱唱闹闹,甚至四处跑跑、巡演,中国这么大,没有机会接触昆曲的地方这么多,给自己过过瘾,也发挥余热,为昆曲扩大扩大影响,一举两得,多好! 我现在在中戏教03、04两个昆曲班,其中就有《兰》刊报道过的岳凡(草字头的凡)辉。她还在天津戏校读中专的时候,就差不多每周都坐火车来北京跟我学,后来临近毕业我建议她报考中戏,就考进来了。她现在才十八、九岁,年龄还小,小姑娘志向挺大,正计划考研呢。在中戏,我每周12节课,目前正在教《阳告》《出塞》。《出塞》和其他剧团不同,上海版的《出塞》是来自京剧一路的,我们北昆是马祥麟老师版的,前面十里相送唱《梧桐雨》《山坡羊》两大段,戴凤冠穿蟒,文武百官、王龙相送。然后下场换宫装、戴翎子、上马,唱五怨。这出戏我在1986年曾经教过北昆的小学员。当时教的还有《断桥》《思凡》《游园》《刺虎》。 此外,每周六在陶然曲社教唱腔,有《琴挑》《思凡》《断桥》《小宴》等,生旦的唱腔一起拍。每周一、二、四下午,在北昆教青年演员两小时,最近的剧目是《相梁刺梁》。都是上午在戏校上完课,下午去。这样,基本上休息不了——在休息时间里,还要做个别指导、给外国留学生做指导。 豫剧艺术家常香玉有一句“戏比天大”的话,咱们和她比不了,我要说的话是“昆曲就是我的命”。过去老辈常讲“宁给三亩地,不教一出戏”,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中国人、外国人,只要他愿意来学昆曲,我都愿意教。我的老伴也对我身边的人说:“你别提昆曲,一提她就忙昆曲去了。”这么多年,家里根本就顾不了。我的老伴是北昆的武生演员,叫戴祥兵,56年南北汇演,北昆《奇袭白虎团》的贾伟才就是他扮演的。但是,成了家,两个人总得有一个牺牲多一些,这么多年,他就是我家的后勤部长,给了我很大的支持,但自己的业务牺牲了很多。我觉得很对不住他。 另外,北京市京昆振兴协会的会长李筠(原北京市市委宣传部长),现在八十多了,知道我热心于专业、业余的昆曲工作,说我是“拼命三郎”,对我很支持。从去年开始,委托我做副会长,专管昆曲方面的工作。 尾声 昆曲就是我的命——这就是张毓文老师一生的写照。 虽然,张老师不是鼎鼎有名的大家,但是她的身上,同样包蕴了昆曲人所具有的紧迫感和使命感。他和同样处境的他们,才是构成昆曲大厦的基石。 他们的声音,也是昆曲的声音。如何抓住大好时机、更合理更全面的对昆曲遗产进行继承保护,是一个很严肃的关键问题,也是每一个昆曲人所应当关注的问题。否则,花了大钱,得到的结果却是“南辕北辙”,适得其反,岂不令人悲叹!
你的回应
回应请先 登录 , 或 注册相关内容推荐
最新讨论 ( 更多 )
- 现在还有每周的活动么? (feather)
- 请问2022年还有活动吗 (身外处长)
- 如何加入? (冰)
- 活动时间 (胖姑姑)
- 拼旅行app即将上线,招募种子用户啦~灵魂匹配找到与你趣味相... ([已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