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如果你在台北的这里,请注意前方是红灯区
来自: ELVIS(反无趣案内所所长)
飞机降落桃园的时候已是凌晨,我背上包毫无顾忌地向机场外走去。选择用巴士穿越城市,比出租车来的更有集体感一些,可以直接感受到与你同时刻来到这里,或许是家乡,也或许旅行目的地的人,用同一频率承载着用于发生故事的空气。
不断经过高架桥和柏油马路的巴士,司机早已关闭车内的灯光,化身为一只夜行动物,用车头灯嗅着前方行进。深夜来到一座城市,周遭复杂的因素会让人只有看到光的时候才能获得安全感。
因此,一路走来,通向台北车站,沉睡在路两侧的刘元祥书法式的招牌、异常明亮至反光的便利店以及明暗交替的路灯,彼时清晰而后永久模糊地路过你的眼睛,这就像某种启示,与村上先生用耳朵感受的呼唤一样:“一天早上睁眼醒来,蓦然倾耳倾听,远方传来鼓声,鼓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很远很远的时间传来,微乎其微,听着听着,我无论如何都要踏上漫长的旅途。”
车里有些凝结的冷空气在到达北车时,交换成地面湿热的水汽,让一路未眠的我进入短暂性休眠。这样行走确实有些胆战心惊,只记得环绕了车站一圈看看那些躺着车站外安静熟睡的人们,便往长安西路方向走去。 经过台北当代美术馆,这座由学校改造的建筑常常会举办一些光怪陆离的展览,夜晚走过,很担心有些东西会从里面跳出来,所以依然选择走在昏黄路灯下的柏油马路,避开居民骑楼下的阴影。正巧碰到提着在公文包的男大叔在艳丽女生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梯,忍不住偷笑一下,在这个时候丝毫不觉得违和,倒是可以看出他们在楼上聊的很开心。
一直往前走,大街依然是那条很久以前修建的大街,月光勾勒着云朵的轮廓,朵朵片片漂浮着,不久化作绵绵的雨点,等待不久将来的初夏。意外的风景在现实当中,发生在城市里的,便是转角的街景,尤其是从长安路到林森北路,几近无人的幽灵街道转弯就是一个莺歌燕舞的靡靡世界。 林森北路,楼似乎高出许多,而且十分规整,一样大小的窗户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几幢学生宿舍楼。说来也奇怪,宿舍楼下怎么会是霓虹闪烁?因为住在这里,却永远找不到门牌号,于是我钻进门牌号相近的深巷中,一字排开的星星点点的料理屋和酒店,游走之间,这种迷幻而诡异的场景和一群来来往往有可能是黑帮的年轻人的冲撞,只会让忍觉得正在跨越另外一个平行时空。
凌晨三点,终于进入10楼的房间辗转反侧,心脏的跳动声和窗外不眠的夜景、以及车辆摩擦空气的刷刷声,之后我便悬浮在这条大约一世纪前的日治时代属于大正町区域的条通之上。一条一通(条在中文作为交通道路的单位,通与东京原宿竹下通一样的意义,代表巷子),目睹两者的混合成就了这条几度回流东瀛风情的道路。 20世纪初期,高楼背后,便是日本人正在这片仿照京都棋盘道路规划的区域中大兴修建日式宿舍,敲打木头的声音就像时钟的分钟、秒钟的经过一样扎实而迅速。接着瞬间埋没在一众美国大兵的杯酒甚欢之中,物欲刺激着这块温润的土地,酒吧和性服务场所就像一簇又一簇借机顶出的菌子。 很快,一群木屐的交替踩踏和欢笑声中,场景又迅速更换成无数霓虹闪烁的居酒屋、卡拉OK、日式酒店,直到形成一个不醉不归的不夜城的戏剧背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主角,妈妈桑依然深谙插花、茶道的为人处世之道等待着下班后日本客人的一次会、二次会乃至三次会(日本传统的陪聊风情)、居酒屋店家一如往昔地在夜里的木制吧台后等待着乡愁的旅人。
“我们眼中的‘表条通’在历史的层层过筛下,只留下桃色的想象,而当我们深入走近才发现,有一个存在着正宗日式酒店、料理文化精华各式主题酒吧的‘里条通’,台式的浪漫与江湖习气依旧飘荡在巷道之间,抚慰着新旧世代的日籍移民、旅人和在地居民,仍旧用它独有的人情接待着旧识与新客。” 梦醒来,还是一个将要黎明的夜,此时的林森北路属于两类人,一个是成双入对的工装男性和美艳女郎,另外一个就是昏昏欲睡的值班大叔,两者对彼此来说都是正派人物,一个来去自如,一个静默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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