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小资的厦门

谁说厦门一定是小资的文艺青年，一定要去咖啡馆坐坐，一定要说什么“时间是用来浪费的”，虽然前不久我还这么念叨着，但时隔5年又一次踏入这块土地时，我彻底变了，三过咖啡馆而不入，满大街找土的掉渣的市井气。

我穿着及踝亚麻太阳花长裙，踏着帆布鞋，走在厦门的土地上，却更想去一些土旧的路边小店，坐在最矮的小凳子上，吃得满头大汗。
这是我吗？好像转变挺快的，几周前还是那个一定要优雅饮食最反感路边摊的人，这会儿有咖啡馆都不愿进去了，龙头路242号百香食坊连吃了两顿。
这是一家很厦门的店，小小一个店面，食品柜在门口也就是路边，里屋是座位，一边长条桌椅，一边靠墙供人并排并坐。其实还不够土，但是鼓浪屿整个岛上找不到我上面形容的那种吃饭地儿，有一家，但已经坐满了人。
第一次去喝了碗花生汤要了份牛杂，前提是手上还捏着莲雾和海蛎饼；第二次去，时隔仅仅4个小时，要了海蛎煎、土笋冻、面线糊，前提是刚吃了鱼丸和炸五香，吃得肚子鼓出来。老板是厦门人，闽南腔十足，语速很慢，她说她家的海蛎煎很正宗果然名不虚传，虽说贵了些，要卖20块，但是海蛎很多，把整个鸡蛋都撑起来了。

早上7点半从领地出来，熟门熟路地经小弄堂、福州路，再过龙头路，找到黄则和花生汤，每人一杯，转了半天，两人都特别想吃麦当劳。这算什么事啊，跑到厦门来吃麦当劳！问题是人家还不是24小时营业的，7点55，大门关着，说要等到8点。
早餐套餐每人一份，坐在户外深棕色椅子上，外面是椰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谁说到了一地就不能吃大众的东西了，只要开心怎么吃都可以，不是么？

5年前，10.1黄金周，第一次来到鼓浪屿，那仅仅是个岛屿，是个风景区，是个旅游景点，初到沿海的南方城市，跟着人流四处张望，逮到榕树就席地而坐，在海边的的礁石上摆造型，一切都很旅游有关。然而这次，只在最晚才来到鹭江边，吹海风、让裙飘这些最初级的感受已经可以忽略了。
深入内里，走福州路、龙头路，再到内厝沃、笔山路，红砖楼群，精致雕梁，从还有市民气息的路，再走进去，渐渐安静。鼓浪屿的路和巷大概是32条，大多以福建省的市县命名，这可能和鼓浪屿是鸦片战争后被迫开放了通商口岸有关，很多路都不是笔直的东西向或是南北向，像福州路，平行两条都是这个名字，一个方块区域连着另一个方块区域，找门牌时得围着“方块”仔细寻访。
无数次路过有坡度的巷子，新与旧的夹击中拾阶而上，曲径中总是不知如何取舍。想做得优雅些，比如凝视远方，比如深沉思考，比如做叩门状，比如……原来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龙头路298号，赵小姐的店，据说是一家很有味道的店，赵小姐的素饼，赵小姐的书，各式各样发黄的牛皮纸笔记本，里面任何东西都是赵小姐的，装修的很乡村，有人在里面喝咖啡，头和头挨得很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我觉得和他们离得好远，我已经不是那个喝一杯咖啡直到晚上的文艺青年了。
店里有一套Air夫妇写的《迷失•鼓浪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人说起过，这是一对很有生活理想的夫妻，也是因了对鼓浪屿和厦门的热爱写了这套书。翻开第一页，就会看到耶酥说：“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
还有那家babycat私家御饼店，纯白的装修，前几日在《最厦门》这本书上看到还满怀憧憬，姚DD去厦门时就给我带回了一盒牛皮纸包装的绿豆饼，相比鼓浪屿、日光岩、南普陀寺馅饼统一的包装和设计，正方形盒子里的饼饼光在视觉上就与众不同了，据说那里的馅饼每天都要排队的。可是，我也没进去，没拿出相机，没掏出钱包，好像这些小情小调并不关我的事，我宁愿来到一家又破又黑的小店花几个钱买几个不要包装的饼，捧在手里咬，然后烫到嘴巴伤，满手是油。
张三疯奶茶店无数次经过，始终没有进去，我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我想起许多朋友们在那里拍下的照片。

5月3日，按理是过了长假，娜雅和鼓浪屿青年旅社仍然订不到床位，也正常，鼓浪屿常年居住那些自由人，那些花时间的年轻人。一向心急的我倒也不急，偌大一个岛屿总归有地方住的吧。和宾悦的老板擦肩而过，却偶识一位住在隔壁的一位退休老教师，她邀请我们去她家坐坐，带我们去隔壁一家刚开的旅社。她和阿姨住在半山腰的房子里，两人交流时不时都是英语。她家有一个漂亮的院子，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和一般人家一样，种满了植物，这个时节正是最茂盛好看的季节，一道铁门隔开了里外，却没有隔开风景，出门需要先走下花木扶疏的楼梯。
三一堂旁边的宾悦青年旅社是好的，很大一个院子，有一棵大榕树，独木成林，藤缠藤，根绕根，须变藤，藤变根，和陈旧的楼房、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一起，向我呈现小院独有的味道和小旅馆自己的气息。二层楼的老别墅，红漆过的地板踩上去还有很大的声响，可能是走的人太多了，油漆已经剥落了一层。我已经开始遐想晚上坐在院子里发呆了，却觉得房间太过阴沉，有点像70年代的招待所，也许是之前已经看过领地的新房间，对比后觉得并不如意。
领地和宾悦就是两种风格，虽然都是两层楼的别墅庭院式住宅，前者因为刚装修完显得新潮，红绿两色是今年家装的新趋势，这里就运用到了。我们要了楼上窗边的一间，海蓝色墙壁，小碎花窗帘，宫廷式吊灯，连洗发水都是飘柔的，出门就是小阳台可以望到在楼下院子里看书的人们。过道可以用来拍艺术照，斜靠在窗棂格子或是从后面探出头来是我所能想最美的姿势。
要不是得解决实际住宿问题，不然我想该不会对这些旅社那么有兴趣，不知道是怎么了，越是小资越是优雅越是不想触碰，文艺，是一个触碰不得的名词，小心轻放。我本土人，从土楼来到厦门，地方不同，气息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些地方都不是纯粹的旅游观光地，而是和生活在当地的人一起走路吃饭，我们来到另一个地方，去观察别人的生活。
人生的每一刻都不能复制，在海边拍下两个重叠的身影，四只翘起的脚丫，除了当晚要写下周稿子的一个方案，我也不会去碰电脑，好不容易远离电脑远离熟悉的人群，就不想再去打扰不一样的生活。所以，我不急着去记录，但忍不住要拍，越来越习惯于用相机去记录，图片比文字更有力，虽然这对于一个写字的人来说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