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by Miracle糖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写东西越来越不知所云了。
ps.写这个，有很长的渊源。有时间的时候再解释。或者不解释。
ps的ps。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失忆。by Miracle糖糖
2010.11
遇到他是在木栈道的尽头。他支了画夹描绘远方的风景。她盯着她，专注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在那么多围观的人群中她那么特别，白色的吊带衫，深色的长裙，随意穿上的白色人字拖。散乱的垂在身后的长发一直盖满整个背部。只是站在那里，他也可以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傍晚的时候风很大。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她依旧在看。看他画完最后一笔，看他面对着眼前的图案露出浅浅的笑，看他从容地收起笔和颜料。她站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他转过身来问，姑娘，你还不走吗？
她说，姑娘？呵，我想看你画画。
他说，今天到此为止了。
她说，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到明天。
他笑。他说，如果我明天不来呢？
她说，你不会。就当我偏执也好。
他说，天黑了，这里凉。或许我们该找个地方坐下来，或许还会暖和一点。
她说，或许你可以请我去喝杯咖啡。
他带她去不远处的咖啡馆，从窗户的位置可以看得到海。
他说，这里的拿铁很好。
但是她点了双人份的花茶。透明的壶，透明的杯子，还有很大的一壶开水。
她不让他问为什么。
他说，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曾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做什么的。
我只是个路人。请叫我一朵。
他笑。他说，这名字与你的气质不一致。
但是我喜欢这名字。
他又笑。他说，你喜欢画么？
她不说话。然后她说，我想要叫你Ｄｅａｎ。
为什么。他问。你都是这样随便给别人取名字的吗。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
他不再说话了。
Ｄｅａｎ。你看这茶。它那么小，那么小，然后被泡成这么大。可是它还没有恢复到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倒掉了。怎么会这样。
他不说话。她又说，你看，这像不像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男人把女人改变了，还没有变回去，就离开了。
你这么恨男人吗？
不。我不恨。我只是这样想。难道不是这样吗？
至少不是所有的男人。
比如说你。
他突然沉默了。许久，他又说，我不知道。
Ｄｅａｎ。
嗯。
你多大了。
你猜呢。
跟我一样吧。
为什么？
我想是如此。我要三十岁了。
是么？你看起来大约只有大学生的样子。
所以你在说我稚嫩吗。
不。是年轻。
你还没有说你多大。
跟你一样。
她只是笑。
Ｄｅａｎ。
嗯。
你结婚了吗？
没有。
我也是。
她并非一个失败的女人。只是快要三十岁了，依旧坚持着她的单身。工作稳定，自己养活自己和父母。每个假日一个人沿着路向前走，一直走到她认为是尽头的地方。偶尔也去酒吧，与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对话。甚至说到婚嫁，谈一场持续一整夜的恋爱。
只是一整夜。天亮后他们互相忘记。
她拿了银色的水壶准备要去添热水。他按住她的手。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直看着。
他说，不早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她说，不。
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那就带我走。
他惊愕的看着她，她面无表情。
她说，怎么，不愿？
不。
带我走吧。
他结了帐，拿起工具箱，背起画夹，在夜晚的风声中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你难道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不会。
为什么？
我这样想。你说我偏执也好。
她把车窗摇下来。夏天的夜晚风还是很大。她能听到路上呼呼的风声。
他说，为什么要开窗。看你单薄的肩膀。要被吹散了一样。
她说，我喜欢。我想要吹风。
可是你会感冒。
不会。即便会我也不怕。
他笑。他说，你真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那么任性。
他伸手环过她瘦弱的肩膀。她的皮肤冰冷。他用手掌在她的手臂上摩擦。希望为她增加一些热量。
用手指。她说。我喜欢你握过笔的手指。
他就用手指。轻抚她手臂上的肌肤。她抬头看着他。死死地看着。
他说，有没有感觉到暖一点。
没有。她说。但我喜欢寒冷。
不。寒冷对你不好。路还远。你躺过来，让我给你暖。
不。她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坚定。
只是她足够柔软。他稍一用力，就让她躺在了他的身上。
Ｄｅａｎ，放开我。
他不说话。
于是她也不再反抗，就那样躺着，在他身上。
他轻抚她洁白的手臂和肩膀，散乱的长发压在身上，有种厚实的温度，但不温暖。
为什么你有这么长的头发。
我喜欢。我喜欢它最自然的状态。尽管有时候它有些乱，像是杂草。
他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理顺。常常有些地方会出现打结。但他似乎有着特别的耐心。
他说，你试过把它盘上去吗。这样，你夏天会不会热。
不。我不喜欢给它束缚。我会觉得难受。
他不停地梳。一直梳到某幢建筑的楼下。
到了。他说。但是电梯坏了。你要走十五层的楼梯，每一层都有十阶。
她笑。我喜欢走楼梯。
她笑着爬上一百五十阶的楼梯，看他停留在楼梯中间大口的呼吸。她站在几扇大门的中间，问，哪一间是你的房门。
他不回答，慢慢的走上来，拿出钥匙旋开一扇木门的锁。
她突然安静了，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她看到他的客厅和卧室。还有堆满各种颜料和纸的所谓书房。她不说话，一句也不。
你就睡在这里吧。他指一张小床给她看。
Ｄｅａｎ。上面曾经睡过谁？
这不重要。
不。我不想睡在这里。我要睡到你床上去。她抬起头看着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面都是坚定。
为什么。
我不喜欢睡其他女人睡过的床。
他不说话了。那曾是他第一任女友的床。但是她离开了。那以后这床上没有睡过第二个女人。好多年。
Ｄｅａｎ。我想要淋浴。你能不能给我找一条毛巾。还有睡衣。最好是棉的。
但我这里没有女装。他说。也许你可以穿我的Ｔ恤或者衬衣。
他拉开衣橱给她看，转头没有见到她。她已经进了浴室。对于他家里的布局，她似乎生来就很熟悉。
他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有她的歌声。她用柔软的声音唱许巍。偶尔有几个音是跑掉的。
他只好去收拾他的笔和颜料。许久，听到她在叫。Ｄｅａｎ，我洗完了，给我毛巾和衣服。
他敲敲浴室的门，她伸手出来。他递过去。一条全新的天蓝色碎花毛巾。一件他大学时代在宿舍里穿的白色纯棉Ｔ恤。在橱里放了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只有这一件是适合她的。
几分钟后以后她出来。头发顺了很多，散在身后滴着水。衣服的后背都湿透了。白色的Ｔ在她身上变得很宽大。干净的颜色显得更纯真，有了几分清纯的韵味。
她说，我想要睡了。然后爬到了她的床上去。
Ｄｅａｎ。她说。你快点过来睡。
我想我还是睡到客厅去吧。他说。这样不好。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你躺过来。很冷。她说。你躺过来。
她坐在床上，一点一点地理顺着滴着水的头发，眼神迷离。她说，Ｄｅａｎ，把灯关掉。你躺过来。让我们聊聊。
于是他过去。躺在她身边，抚摸她的手臂。她的后背上都是水。
此刻的他没有欲望。任何的欲望。
Ｄｅａｎ。你又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她说。
有。但是很久了。就到我快要忘记了。
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样的女人吗。
像你一样的任性。
她爱你吗。
也许吧。她说过要嫁我。她说过会一直陪我。她说过要给我生个孩子。但是她走了，在没有回来过。
你想她吗。
嗯。但我想要忘了她。
她笑了。冷笑。男人都是这样。她说。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十年前，我爱过一个男人。很爱很爱。我也曾说过要嫁她。要一直陪他。要为他生个孩子。
可是他不想要。是他说，爱他会是一件痛苦的事。他说他希望我一个人过的快乐。
于是在我十九岁那年我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他说觉得对不起我。我说，没关系啊，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他说不。不会。
我是真的想要为他生个孩子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他最终要离开的。他终于是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他跟你一样，是个画画的人。他画我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迟疑。我喜欢他的手指。我喜欢他用沾了颜料的手指触摸我。
我喜欢他吻过我之后说，我身上有油彩的味道。——那是他留下来的。
可是他走的时候连这味道都没有留给我。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我恨他。恨之入骨。整整十年。我恨他。食肉寝皮之恨。可是我食不了也寝不了了。我已经忘了他的样子了。即使他现在站在我眼前，我也认不出来。
我把他忘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死死地盯着他。关了灯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的眼睛闪着光亮。
他不说话。任由她一个人说下去。
Ｄｅａｎ。我把他忘了。但是我太恨他了。恨到我没有时间再去爱别人。我和男人过夜，谈一夜的恋爱。天亮后我们就分手。
我已经杀了三个我的孩子了。我现在不想要孩子了。
孩子真是一种罪孽。
其实你没有忘了他。他说。
不。我忘了。我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了。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忘了他的名字。
但是你记得他。你还爱他。
他搂过她的肩膀，吻她还潮湿着的头发。他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坚定。他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和前额，然后在唇角一掠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欲望，哪怕一丁点。
Dean。她突然问。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这样。随便对哪一个女人都可以很温柔。
也许。也许是本能。他说。
是么。就是这样吧。也许天生的你们笑闹人间的本能。就像那茶。还没有回到原来的样子，就被倒掉了。
他不说话。她又说，你认为我偏执也好。
Dean。现在几点了。
他摸索着按亮床头的台灯。三点半。
Dean。我们睡觉吧。
她不再说话。他也不再。
他很快就睡着了。他很累了。她再叫的时候，他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Dean。她轻声说。你知道，他失忆了。他忘了。于是我也一样失忆了。
她俯下身去，望着他睡熟的脸。理顺他额前垂下的头发。抚摸他的脸颊。低头吻他的嘴唇。
然后她坐起来。在黑暗中换下他的衣服。重又恢复白色的吊带衫和深色长裙。摸索着起身，开门，离开。关门前的瞬间，她又去吻了他的脸。
我爱你。Dean。她说。我恨了你十年，去始终不及十年前爱得多。
她合上房门，开始走那一百五十阶的楼梯。她一阶一阶地数。十年前，她就是这样拉着他去走山上之字形的台阶。
楼梯里有她十年里的欢乐与忧伤。
十九岁那年，她为她的第一个孩子取了名字，叫做点。
二十三岁那年，她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即将被扼杀掉的孩子应该有怎么样的姓氏。
二十五岁那年，她已经不再纠结孩子的姓氏了。她需要的只是回忆。
但是现在她失忆了。她忘掉了一切，关于他。
包括这个晚上。
数到第一百五十阶的时候，她踏步走出来，抬头向上看去。
她希望看到她的脸。又不希望。
她终究也没有看到。
终究。直到她别过头去。在黑暗和路灯下重新开始他的行走。
他醒来的时候，忍住没有向外看。他记得十年前她说，我走的时候，不要看我。我会被你的眼神抓住脚步。
如果你连名字都换了。他说。那么我们有没有失忆又有什么关系。
天空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稳定，自己养活自己和父母。她并非一个失败的女人。Dean是谁。她不知道。
2010.11.3
ps的ps。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失忆。by Miracle糖糖
2010.11
遇到他是在木栈道的尽头。他支了画夹描绘远方的风景。她盯着她，专注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在那么多围观的人群中她那么特别，白色的吊带衫，深色的长裙，随意穿上的白色人字拖。散乱的垂在身后的长发一直盖满整个背部。只是站在那里，他也可以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傍晚的时候风很大。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她依旧在看。看他画完最后一笔，看他面对着眼前的图案露出浅浅的笑，看他从容地收起笔和颜料。她站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他转过身来问，姑娘，你还不走吗？
她说，姑娘？呵，我想看你画画。
他说，今天到此为止了。
她说，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到明天。
他笑。他说，如果我明天不来呢？
她说，你不会。就当我偏执也好。
他说，天黑了，这里凉。或许我们该找个地方坐下来，或许还会暖和一点。
她说，或许你可以请我去喝杯咖啡。
他带她去不远处的咖啡馆，从窗户的位置可以看得到海。
他说，这里的拿铁很好。
但是她点了双人份的花茶。透明的壶，透明的杯子，还有很大的一壶开水。
她不让他问为什么。
他说，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曾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做什么的。
我只是个路人。请叫我一朵。
他笑。他说，这名字与你的气质不一致。
但是我喜欢这名字。
他又笑。他说，你喜欢画么？
她不说话。然后她说，我想要叫你Ｄｅａｎ。
为什么。他问。你都是这样随便给别人取名字的吗。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
他不再说话了。
Ｄｅａｎ。你看这茶。它那么小，那么小，然后被泡成这么大。可是它还没有恢复到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倒掉了。怎么会这样。
他不说话。她又说，你看，这像不像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男人把女人改变了，还没有变回去，就离开了。
你这么恨男人吗？
不。我不恨。我只是这样想。难道不是这样吗？
至少不是所有的男人。
比如说你。
他突然沉默了。许久，他又说，我不知道。
Ｄｅａｎ。
嗯。
你多大了。
你猜呢。
跟我一样吧。
为什么？
我想是如此。我要三十岁了。
是么？你看起来大约只有大学生的样子。
所以你在说我稚嫩吗。
不。是年轻。
你还没有说你多大。
跟你一样。
她只是笑。
Ｄｅａｎ。
嗯。
你结婚了吗？
没有。
我也是。
她并非一个失败的女人。只是快要三十岁了，依旧坚持着她的单身。工作稳定，自己养活自己和父母。每个假日一个人沿着路向前走，一直走到她认为是尽头的地方。偶尔也去酒吧，与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对话。甚至说到婚嫁，谈一场持续一整夜的恋爱。
只是一整夜。天亮后他们互相忘记。
她拿了银色的水壶准备要去添热水。他按住她的手。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直看着。
他说，不早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她说，不。
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那就带我走。
他惊愕的看着她，她面无表情。
她说，怎么，不愿？
不。
带我走吧。
他结了帐，拿起工具箱，背起画夹，在夜晚的风声中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你难道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你不会。
为什么？
我这样想。你说我偏执也好。
她把车窗摇下来。夏天的夜晚风还是很大。她能听到路上呼呼的风声。
他说，为什么要开窗。看你单薄的肩膀。要被吹散了一样。
她说，我喜欢。我想要吹风。
可是你会感冒。
不会。即便会我也不怕。
他笑。他说，你真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那么任性。
他伸手环过她瘦弱的肩膀。她的皮肤冰冷。他用手掌在她的手臂上摩擦。希望为她增加一些热量。
用手指。她说。我喜欢你握过笔的手指。
他就用手指。轻抚她手臂上的肌肤。她抬头看着他。死死地看着。
他说，有没有感觉到暖一点。
没有。她说。但我喜欢寒冷。
不。寒冷对你不好。路还远。你躺过来，让我给你暖。
不。她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坚定。
只是她足够柔软。他稍一用力，就让她躺在了他的身上。
Ｄｅａｎ，放开我。
他不说话。
于是她也不再反抗，就那样躺着，在他身上。
他轻抚她洁白的手臂和肩膀，散乱的长发压在身上，有种厚实的温度，但不温暖。
为什么你有这么长的头发。
我喜欢。我喜欢它最自然的状态。尽管有时候它有些乱，像是杂草。
他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理顺。常常有些地方会出现打结。但他似乎有着特别的耐心。
他说，你试过把它盘上去吗。这样，你夏天会不会热。
不。我不喜欢给它束缚。我会觉得难受。
他不停地梳。一直梳到某幢建筑的楼下。
到了。他说。但是电梯坏了。你要走十五层的楼梯，每一层都有十阶。
她笑。我喜欢走楼梯。
她笑着爬上一百五十阶的楼梯，看他停留在楼梯中间大口的呼吸。她站在几扇大门的中间，问，哪一间是你的房门。
他不回答，慢慢的走上来，拿出钥匙旋开一扇木门的锁。
她突然安静了，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她看到他的客厅和卧室。还有堆满各种颜料和纸的所谓书房。她不说话，一句也不。
你就睡在这里吧。他指一张小床给她看。
Ｄｅａｎ。上面曾经睡过谁？
这不重要。
不。我不想睡在这里。我要睡到你床上去。她抬起头看着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面都是坚定。
为什么。
我不喜欢睡其他女人睡过的床。
他不说话了。那曾是他第一任女友的床。但是她离开了。那以后这床上没有睡过第二个女人。好多年。
Ｄｅａｎ。我想要淋浴。你能不能给我找一条毛巾。还有睡衣。最好是棉的。
但我这里没有女装。他说。也许你可以穿我的Ｔ恤或者衬衣。
他拉开衣橱给她看，转头没有见到她。她已经进了浴室。对于他家里的布局，她似乎生来就很熟悉。
他听到哗哗的水声。还有她的歌声。她用柔软的声音唱许巍。偶尔有几个音是跑掉的。
他只好去收拾他的笔和颜料。许久，听到她在叫。Ｄｅａｎ，我洗完了，给我毛巾和衣服。
他敲敲浴室的门，她伸手出来。他递过去。一条全新的天蓝色碎花毛巾。一件他大学时代在宿舍里穿的白色纯棉Ｔ恤。在橱里放了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只有这一件是适合她的。
几分钟后以后她出来。头发顺了很多，散在身后滴着水。衣服的后背都湿透了。白色的Ｔ在她身上变得很宽大。干净的颜色显得更纯真，有了几分清纯的韵味。
她说，我想要睡了。然后爬到了她的床上去。
Ｄｅａｎ。她说。你快点过来睡。
我想我还是睡到客厅去吧。他说。这样不好。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你躺过来。很冷。她说。你躺过来。
她坐在床上，一点一点地理顺着滴着水的头发，眼神迷离。她说，Ｄｅａｎ，把灯关掉。你躺过来。让我们聊聊。
于是他过去。躺在她身边，抚摸她的手臂。她的后背上都是水。
此刻的他没有欲望。任何的欲望。
Ｄｅａｎ。你又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她说。
有。但是很久了。就到我快要忘记了。
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样的女人吗。
像你一样的任性。
她爱你吗。
也许吧。她说过要嫁我。她说过会一直陪我。她说过要给我生个孩子。但是她走了，在没有回来过。
你想她吗。
嗯。但我想要忘了她。
她笑了。冷笑。男人都是这样。她说。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十年前，我爱过一个男人。很爱很爱。我也曾说过要嫁她。要一直陪他。要为他生个孩子。
可是他不想要。是他说，爱他会是一件痛苦的事。他说他希望我一个人过的快乐。
于是在我十九岁那年我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他说觉得对不起我。我说，没关系啊，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他说不。不会。
我是真的想要为他生个孩子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他最终要离开的。他终于是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他跟你一样，是个画画的人。他画我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迟疑。我喜欢他的手指。我喜欢他用沾了颜料的手指触摸我。
我喜欢他吻过我之后说，我身上有油彩的味道。——那是他留下来的。
可是他走的时候连这味道都没有留给我。
Ｄｅａｎ。你知道吗。我恨他。恨之入骨。整整十年。我恨他。食肉寝皮之恨。可是我食不了也寝不了了。我已经忘了他的样子了。即使他现在站在我眼前，我也认不出来。
我把他忘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死死地盯着他。关了灯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的眼睛闪着光亮。
他不说话。任由她一个人说下去。
Ｄｅａｎ。我把他忘了。但是我太恨他了。恨到我没有时间再去爱别人。我和男人过夜，谈一夜的恋爱。天亮后我们就分手。
我已经杀了三个我的孩子了。我现在不想要孩子了。
孩子真是一种罪孽。
其实你没有忘了他。他说。
不。我忘了。我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了。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忘了他的名字。
但是你记得他。你还爱他。
他搂过她的肩膀，吻她还潮湿着的头发。他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坚定。他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和前额，然后在唇角一掠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欲望，哪怕一丁点。
Dean。她突然问。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可以这样。随便对哪一个女人都可以很温柔。
也许。也许是本能。他说。
是么。就是这样吧。也许天生的你们笑闹人间的本能。就像那茶。还没有回到原来的样子，就被倒掉了。
他不说话。她又说，你认为我偏执也好。
Dean。现在几点了。
他摸索着按亮床头的台灯。三点半。
Dean。我们睡觉吧。
她不再说话。他也不再。
他很快就睡着了。他很累了。她再叫的时候，他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Dean。她轻声说。你知道，他失忆了。他忘了。于是我也一样失忆了。
她俯下身去，望着他睡熟的脸。理顺他额前垂下的头发。抚摸他的脸颊。低头吻他的嘴唇。
然后她坐起来。在黑暗中换下他的衣服。重又恢复白色的吊带衫和深色长裙。摸索着起身，开门，离开。关门前的瞬间，她又去吻了他的脸。
我爱你。Dean。她说。我恨了你十年，去始终不及十年前爱得多。
她合上房门，开始走那一百五十阶的楼梯。她一阶一阶地数。十年前，她就是这样拉着他去走山上之字形的台阶。
楼梯里有她十年里的欢乐与忧伤。
十九岁那年，她为她的第一个孩子取了名字，叫做点。
二十三岁那年，她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即将被扼杀掉的孩子应该有怎么样的姓氏。
二十五岁那年，她已经不再纠结孩子的姓氏了。她需要的只是回忆。
但是现在她失忆了。她忘掉了一切，关于他。
包括这个晚上。
数到第一百五十阶的时候，她踏步走出来，抬头向上看去。
她希望看到她的脸。又不希望。
她终究也没有看到。
终究。直到她别过头去。在黑暗和路灯下重新开始他的行走。
他醒来的时候，忍住没有向外看。他记得十年前她说，我走的时候，不要看我。我会被你的眼神抓住脚步。
如果你连名字都换了。他说。那么我们有没有失忆又有什么关系。
天空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坐在办公室里。工作稳定，自己养活自己和父母。她并非一个失败的女人。Dean是谁。她不知道。
20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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