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德义：贴膜的小姑娘

心情随笔, 殷德义添加评论
十
29
2010
每天下班经过一个公交车站点，那里总是站满了上班下班讨生活的人，在人群的后面，有一个小姑娘，身边有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手机贴膜。
我想给我的iphone4贴一张，但每次都在寒意的驱使下匆匆看她一眼，就那么回家去了。我想，有空找她贴一张。改天吧！
昨天下班回家，天色暗得格外早，公交车轰隆隆地驶过，小姑娘依旧坐在那里。我仔细的看了几眼。她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头发几缕凌乱在额前。脸上一抹淡淡的忧伤，没有喜或悲，恬淡，安静。
“她不属于这里。”我想。蹲下身，我笑着拿出iphone：“给我这手机贴个膜，多少钱？”
她笑了，笑得很灿烂的样子，哦，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大哥，这膜有很多种呢！有十块的，也有十五的二十的。”说完，她从一个黑色方便袋里面掏出几个包装完好的手机膜片，然后分别指给我看。我选择二十元的，然后她并不熟练地开始为我的手机贴膜。
“大哥，这手机六千多吧？”她低着头忙着擦拭手机触摸屏。
我轻轻“嗯”了一声。
“您真有钱啊！”她笑着仰起脸看我一眼。
我也笑笑。
她细心的擦着手机上的灰尘痕迹。我问：“天这么冷，你怎么干起这个来了？”
“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啊！来北京都一个月了，一分钱不转，有几个老乡都在那边天桥上，我就学人家，就干了。”
“哦，那为什么来北京？”
“我们那边是山沟沟，一年到头赚不到钱，家里我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需要钱。我很多小时候的玩伴都来北京了，我也就来了。”
“酒店招收服务员，月薪都两千块差不多，管吃管住的，你咋不去呢？”
“我男朋友不让我去。”她带着一丝羞赧，仰脸看了看我，笑着。
她长得很美。皮肤细腻白皙，灵巧的手指像轻拂水面的跳跃的柳叶。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呢？”
“家电维修，空调啊冰箱啊微波炉洗衣机都修。”
“哦。”那你们俩真够辛苦的。
“不辛苦，钱总是有地方赚的，别偷懒就行。在大北京，只要别闲着，干什么都能吃上饭。不过肯定比不上你们，你们赚钱比我们容易多了。”
她继续说：“这个城市这么大，也少不了我们，没有我们，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谁干啊？昨天晚上那么冷，我男朋友好不容易回家，刚要吃饭，电话又来了，说空调有毛病，于是放下碗就走，去了两个小时才回来，人家一分钱不给。”
“为什么呀？”我问。
“没修好啊！那破空调压缩机坏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办法，修不好人家也不给钱，白去。”
“你们确实不容易。不过这个城市需要你们，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相互的需要，只是这种需要并不是被明朗化的。”我说：“其实这个城市的每一天的正常运转，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付出劳动。那些歧视农民工的人，其实他们意识不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正是你们的付出和服务，才让他们过上那种城市人的生活。不过会好的，这个国家总会改变的，你们会被真正的历史肯定的。”
她笑着，把贴好膜的手机递到我手里：“你看看，贴好了！”
我给她钱。她说：“我们打算这几年赚足了盖房子的钱就回去，这里的生活，我们不喜欢。”
我拎起电脑包，跟她说再见。这时她的男朋友骑着电动自行车来了，她站起来。他男朋友笑着看着她：“走吧？”
她高兴的有点雀跃，赶紧收拾。我回头走进人流里，融入这个城市的夜色中。
殷德义
2010年10月28日2010年10月29日23:1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