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庄

……上一次，是七年前，刚到上海的时候。从人民广场坐一号线，五十多分钟才到莘庄。当时刚好赶上高峰期，地铁里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弄到个座，却偏偏有四个本地男的，并排站在我前面，一路大声聊到终点，他们说话是又疾又吵，不知疲倦，具有那种能让异地人听爆头的能量。
这回连座位都没有了，一直站到了终点。唯一庆幸的是周围没有人说话，满满的一车人，都不怎么说话。从南出口出来，钻进出租车，莘庄就在前面迅速地展开了。看看后面，那个高处的地铁站出口，像个从侧面打开的巨型盒子，正在把盒子里各式花花绿绿的小东西不断地倾倒出来。
看着那些风格各异却毫无特点的拥挤住宅群纷纷涌现，会觉得，当年开发这里的时候，几乎就是在抢，你抢一块，我抢一块，然后匆匆造出一堆堆难看的东西。与其说这里仍旧是在上海，倒不如说是到了另一个丑陋的城市。它仿佛在一瞬间里就凝固了这个时代所具有的一切特征：浮躁、混乱、仓促。到了晚上，这里就仿佛是个北方的二三线城市，在黑暗上浮动着一些古怪而耀眼的霓虹灯彩，裹着浓重的灰尘，缭绕在上海的边上。
九点多从朋友那里出来，发现一弯明月冷清地悬在极高的地方，天是暗蓝偏黑的色调，因为身后的楼很高，所以看上去整个天空就仿佛是在顶端牵拉而过度变形的帐篷，站在那里，几人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还能闻到那种迷迭香被烤熟的特别味道，还没过多久，就已隐藏得很深了。秋天里就是这样的，什么味道都不容易散去——除了迷迭香的，就是香烟的，浸泡着多种水果的淡茶色的酒的，几种味道不同但都很甜的波兰糖的，还有烤箱里的肉味，清蒸桂鱼的味道，鳄鱼果的色拉的……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是那种温暖而倦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