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清兴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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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桃花扇》中有一个场景让我至今印象深刻,女主人在一个雪夜盼望心中男人进京赶考归来,一个男人身批斗篷出现在雪地里,女人兴奋冲上前去,斗篷落地,男人却剃了额头梳起鞭子,穿着马甲长袍,一副满人打扮,女人惊骇得一动不动,镜头定格在女人的表情上:惊呀、失望、愤怒、哀叹,好像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男人,而是个一个不期而遇的仇人,国恨家仇,在一瞬间,在一个滴眼泪里。
女人唯一可以相认的,就是男人手中的那把桃花扇。
这个故事发生在明末清初,也就是阎崇年这本《明亡清兴六十年》所讲述的时代。如开篇所说,那是个矛盾交织的时代,英雄与懦夫、帝王与草寇、文人与武将、义士与奸佞、汉人与满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正直、贪婪、虚伪、英勇、包容、屠杀、反抗,这些名词就像被塞进一个用六十年时间制造的万花筒,永远也看不完看不够看不腻。
作者对袁崇焕情有独衷,这本书的开篇,就以袁崇焕勤王北京却被崇祯陷害罹难为开头,从千里奔驰护架北京的忠诚,到北京保卫战的英勇和魄力,到敌人的忌惮和构陷,再到崇祯的猜疑和残酷,袁崇焕的精神和气质,在一场场较量中,跃然纸上,深夜品读,会黯然落泪,一个进士出身的标准文人,满腹经纶,却能带兵打战屡战屡胜,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铠甲上布满敌方射中的箭蔟,像个刺猬一样依然冲锋陷阵,一个能亲自爬上墙头帮百姓灭火的父母官,一个罹难之后家中搜不出钱财的朝廷大员,岂能不被感动,不被景仰!有意思的是,带头景仰他的人,居然是他敌人的后代,而吃他骨肉的人,却是他的同胞。
所以说历史很很荒诞,人类很荒唐。
在昆明翠湖东边有个丘陵,叫五华山,五华山旁有条石板路,昆明人叫它做逼死坡。当年南明永历帝逃到缅甸后被捉回,吴三桂就在这个坡上“迎接”了他,先跪到在地,假惺惺哭着称对不起先帝,让君受累之类的废话,君臣之礼毕,拿起一把弓,亲自上前将永历帝勒住,文弱的永历帝,挣扎着,哭喊着,吴三桂的弓弦却越来越紧,永历最后气绝于这片平静的小坡。
这一切,善良的昆明人看在眼里。
三百年后,这里多了一块碑,碑上刻着“永历帝殉难处”,供后人凭吊,也见证着明末清初这段震撼人心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