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是给雨声弄醒的。
对面楼层的某户开着客厅的灯，白花花的，以为是天亮了，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
欢睡在我旁边，昨晚我睡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吧，那时他还在看电视，乐得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睡我旁边，懵懵懂懂中有一个小小的头往我怀里靠，搂过来继续又睡。
我陪欢的时间并不比往日多，和他说了放学以后先过去他父亲那里，应该是想着我，每天下班，如果时间尚早，基本能看到他，不然也可以接到他的电话：妈妈，你现在到了哪里啊。
早上拼车的车友会聊到各自的小孩。
有人问我：旧雨，欢欢还会黏着你吗。
会啊。我答：现在还是要和我一起睡。
她很吃惊，十岁了啊！
是，倒不是怕老，潜意识里，我不想欢欢这么快长成一个小大人。这样的年龄段，还是希望保留他童真简单的一面。再换句话说，他是我儿子，不管如何，总是我儿子，什么样的儿子，只会爱他，除去这个，其他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欢对我的感情确是最深，母子究竟连心。
想到这里，回去亲亲他的脸蛋，抱抱他，听着雨声继续再写。
欢欢出生在零一年的八月，还没出院，就下了一场暴雨。
才做手术没多久的肚子给线扯着阴阴的疼。不能洗澡，出很多的汗，觉得身体变得很脏，内心烦躁。
娘家的人少来，风俗习惯还是怎么地，每天给我擦洗身体的是短笛。
其实这种感觉很不好，不是他不好，是我自己感觉不舒服。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觉得到了可以如此亲密，亲密得擦拭身体也自然的地步。我觉得怪怪的，不好说，老出汗，自己动不了。
大概是第二天的下午，我父亲就来看我，刚下雨不久，五点以后，他坐在那里，和短笛说话。
刚好是擦洗身体的时间，背上很多汗，热水提过来没多久，父亲就进来。隔着被子，他帮我认真的擦洗后背，把手脚抹干净。父亲坐在对面自己说着话，眼睛就看着他自己的前方。他说了些什么，我也忘，就是闲谈吧。声音低低的。那种感觉却很记得，酸酸楚楚，有点唏嘘，有点感慨。我想是因为刚下的雨，一个人，听雨声时间长了，就开始变得柔软，继而脆弱。夹着凉意的雨丝直往怀里扑，凉凉的，细细的，密密的。
我妈看我的时间却是最短的。应该是第三天，甚或是第四天。
她坐在对面，和短笛絮絮叨叨的说其它的话题，我听着听着，听不下去，要翻身到另外的一面，含着泪水，忘记了伤口的存在，一用劲，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咬着牙没喊，眼泪却滴到枕头上，我紧紧地闭着眼睛，心里喊着，求求你了，赶紧走吧。
我妈也不是不疼我，但三个小孩里面，她和我的缘份最薄。她不会表达，我太细腻敏感，两个人不会吵架，不会大声说话，相处的方式后来却渐渐变得小心翼翼。
这都是过往的事。离婚前，我和她的关系一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很怕看见她，看见她就觉得心酸，眼泪就要掉。以前太细腻了，真是太细腻了，总是觉得有一些事情，她挺伤我的心，不应该这样。搁别的孩子身上，大大咧咧的会觉得算了，也没啥嘛。搁我身上，带给我的震撼却挺大。
离婚后，有一次送她过去花园酒店，那段时间她在广州呆的时间比较多，我弟也在淘金路那一带。两个人老打电话让我过去吃饭。在路上，我开玩笑，可能我有一天就嫁到国外去了。她问，哪个国家。我说土耳其。那会和ADAM挺好，两个大小孩嘛，后来没谈下去，沟通，各自的生活方式和习惯，都是问题，他的人，却是蛮乐观积极开朗的，对我也不错，只是没缘分，这是后话。
我妈听了，没作声，算是默许，她以为我说的是真的。
环市路的车辆很多，街道不宽。两边的异国餐厅很多。
初初认识安东尼，也是在那家意大利餐厅吃完饭以后的事情，两个人初次见面，他惊讶的眼神，一直送我到电梯，惊呼，这样的高！吃必胜客，让jing给我送自己做的饭盒……那家伙现在却在秘鲁。
所以，我妈有一个好处是，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任何事情，她似乎未有反对过。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随你。在她的内心里，也许她会觉得管不了，这个女儿挺有自己想法的，挺固执。
于我，在那天，还是会有些感触，就觉得我妈这一点不错，她和我父亲不一样，如果我和父亲说要到国外，要如何，要怎样，父亲的反应一定是：那不要。
那天我妈只说了一句：管不了你们了，你自己抓主意吧，你一向能干。
还有一次，前年吧，我妈在广州，叫我过去。
给她一点钱，不多，只是一个习惯。老人嘛，她又不是没钱，只是在乎你的心意。
她不要，淡淡的说一句，你自己拿着吧。给她一条金链，葫芦坠子，还是不要，还给我，叫我自己收好，说：我一向是不戴黄金的，太热了，老出汗。
其实哪是，我妈年轻时候也讲究，新衣服穿着，美美的出门。晚上出去，也要洗澡洗头，头发亮亮的，她不是不爱打扮，也不是没有试过像我们现在这个阶段一样会唉声叹气：又胖了！
那晚吃完饭已经很晚，我去对面露天停车场取车，开车经过店门口，她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车窗摇下，我喊一声：妈，我走了！晚上早点睡觉！
她答应了，还是默默的看着我。我把手伸出窗外，挥挥手，就消失在暮色里。
回去的路上，内心又开始觉得酸酸的，想起她和我爸这一辈子，想起自己的这些年，我姐还有我弟。蛮感触，但日子总是这样，不断的往前走，红绿灯的时候才可以稍微歇息一会。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更加容易相处，她对我更加没有要求，而我逐渐变得大大咧咧，回复以前某个长长的阶段的时态。
现在，有什么事，我妈会直接打电话给我，没事也给我打电话，唠嗑两句。可能我妈真的也开始老了，身体没有以前好，脾气变得更加柔和。多的时候一天也有一个电话，说话声音比以前大，有时会有些酸楚，我妈真的老了，可能有点耳背，老担心别人听不见。
听着雨声，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我妈。
还有一次，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我们姐弟三人在同一所学校。
有一天的上午，下着很大的暴雨，天都黑了，小孩子嘛，大家呱呱的叫，好像害怕一样，其实内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劲。
雨一直下，到中午十一点，将近放学时间，还在下雨，尽管小了不少，却好奇着今天会是谁送伞过来。同学的父母一个个的来了，我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等，老师喊我的名字，叫我出去。跑出去一看，我妈和我弟、我姐一起站在教室门口等我，我弟拎着黑色的伞，有白色的蘑菇之类的图案。我姐的伞是红色的，上面也有漂亮的图案。给我的伞是黄色的，图案是蓝色的气球一个又一个。
同学们都羡慕的看着我们，长柄的这种材质的雨伞，在当时可以说是最好的，我姐先挑，肯定是红色为主。她不喜欢那种素淡的颜色。所以，这点来看，其实我妈也蛮了解自己小孩的喜好，就黄色和红色，两种不一样的风格。我弟，男孩子嘛，基本也就那个颜色。
那天我们三姐弟跟着我妈兴高采烈的回家。我们在路上一直踩着水回去，早上穿的白运动鞋也换上了我妈新买的雨靴，黄色雨靴，黄色雨伞，蓝色图案，心情真是好。
而我妈在前面走，不时的回头：快点啊，都几点啦？回去你爸肯定又说你们了……
那个下雨的上午的快乐场景，从此却在我的记忆里扎根了。
PS：关于和雨的记忆，那些站在河边看着倾盆大雨倒进河里发出的惊喜般的欢呼的日子，那些总是喜欢站着河边看下雨的日子……想起那些日子，心情从来不会觉得黯淡，小的时候，对喜欢的一切东西永远如此痴迷，深深的，刻进脑海里，再也忘不了，丢不掉。
对面楼层的某户开着客厅的灯，白花花的，以为是天亮了，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
欢睡在我旁边，昨晚我睡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吧，那时他还在看电视，乐得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睡我旁边，懵懵懂懂中有一个小小的头往我怀里靠，搂过来继续又睡。
我陪欢的时间并不比往日多，和他说了放学以后先过去他父亲那里，应该是想着我，每天下班，如果时间尚早，基本能看到他，不然也可以接到他的电话：妈妈，你现在到了哪里啊。
早上拼车的车友会聊到各自的小孩。
有人问我：旧雨，欢欢还会黏着你吗。
会啊。我答：现在还是要和我一起睡。
她很吃惊，十岁了啊！
是，倒不是怕老，潜意识里，我不想欢欢这么快长成一个小大人。这样的年龄段，还是希望保留他童真简单的一面。再换句话说，他是我儿子，不管如何，总是我儿子，什么样的儿子，只会爱他，除去这个，其他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在这样的前提下，欢对我的感情确是最深，母子究竟连心。
想到这里，回去亲亲他的脸蛋，抱抱他，听着雨声继续再写。
欢欢出生在零一年的八月，还没出院，就下了一场暴雨。
才做手术没多久的肚子给线扯着阴阴的疼。不能洗澡，出很多的汗，觉得身体变得很脏，内心烦躁。
娘家的人少来，风俗习惯还是怎么地，每天给我擦洗身体的是短笛。
其实这种感觉很不好，不是他不好，是我自己感觉不舒服。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觉得到了可以如此亲密，亲密得擦拭身体也自然的地步。我觉得怪怪的，不好说，老出汗，自己动不了。
大概是第二天的下午，我父亲就来看我，刚下雨不久，五点以后，他坐在那里，和短笛说话。
刚好是擦洗身体的时间，背上很多汗，热水提过来没多久，父亲就进来。隔着被子，他帮我认真的擦洗后背，把手脚抹干净。父亲坐在对面自己说着话，眼睛就看着他自己的前方。他说了些什么，我也忘，就是闲谈吧。声音低低的。那种感觉却很记得，酸酸楚楚，有点唏嘘，有点感慨。我想是因为刚下的雨，一个人，听雨声时间长了，就开始变得柔软，继而脆弱。夹着凉意的雨丝直往怀里扑，凉凉的，细细的，密密的。
我妈看我的时间却是最短的。应该是第三天，甚或是第四天。
她坐在对面，和短笛絮絮叨叨的说其它的话题，我听着听着，听不下去，要翻身到另外的一面，含着泪水，忘记了伤口的存在，一用劲，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咬着牙没喊，眼泪却滴到枕头上，我紧紧地闭着眼睛，心里喊着，求求你了，赶紧走吧。
我妈也不是不疼我，但三个小孩里面，她和我的缘份最薄。她不会表达，我太细腻敏感，两个人不会吵架，不会大声说话，相处的方式后来却渐渐变得小心翼翼。
这都是过往的事。离婚前，我和她的关系一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很怕看见她，看见她就觉得心酸，眼泪就要掉。以前太细腻了，真是太细腻了，总是觉得有一些事情，她挺伤我的心，不应该这样。搁别的孩子身上，大大咧咧的会觉得算了，也没啥嘛。搁我身上，带给我的震撼却挺大。
离婚后，有一次送她过去花园酒店，那段时间她在广州呆的时间比较多，我弟也在淘金路那一带。两个人老打电话让我过去吃饭。在路上，我开玩笑，可能我有一天就嫁到国外去了。她问，哪个国家。我说土耳其。那会和ADAM挺好，两个大小孩嘛，后来没谈下去，沟通，各自的生活方式和习惯，都是问题，他的人，却是蛮乐观积极开朗的，对我也不错，只是没缘分，这是后话。
我妈听了，没作声，算是默许，她以为我说的是真的。
环市路的车辆很多，街道不宽。两边的异国餐厅很多。
初初认识安东尼，也是在那家意大利餐厅吃完饭以后的事情，两个人初次见面，他惊讶的眼神，一直送我到电梯，惊呼，这样的高！吃必胜客，让jing给我送自己做的饭盒……那家伙现在却在秘鲁。
所以，我妈有一个好处是，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任何事情，她似乎未有反对过。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是随你。在她的内心里，也许她会觉得管不了，这个女儿挺有自己想法的，挺固执。
于我，在那天，还是会有些感触，就觉得我妈这一点不错，她和我父亲不一样，如果我和父亲说要到国外，要如何，要怎样，父亲的反应一定是：那不要。
那天我妈只说了一句：管不了你们了，你自己抓主意吧，你一向能干。
还有一次，前年吧，我妈在广州，叫我过去。
给她一点钱，不多，只是一个习惯。老人嘛，她又不是没钱，只是在乎你的心意。
她不要，淡淡的说一句，你自己拿着吧。给她一条金链，葫芦坠子，还是不要，还给我，叫我自己收好，说：我一向是不戴黄金的，太热了，老出汗。
其实哪是，我妈年轻时候也讲究，新衣服穿着，美美的出门。晚上出去，也要洗澡洗头，头发亮亮的，她不是不爱打扮，也不是没有试过像我们现在这个阶段一样会唉声叹气：又胖了！
那晚吃完饭已经很晚，我去对面露天停车场取车，开车经过店门口，她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车窗摇下，我喊一声：妈，我走了！晚上早点睡觉！
她答应了，还是默默的看着我。我把手伸出窗外，挥挥手，就消失在暮色里。
回去的路上，内心又开始觉得酸酸的，想起她和我爸这一辈子，想起自己的这些年，我姐还有我弟。蛮感触，但日子总是这样，不断的往前走，红绿灯的时候才可以稍微歇息一会。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更加容易相处，她对我更加没有要求，而我逐渐变得大大咧咧，回复以前某个长长的阶段的时态。
现在，有什么事，我妈会直接打电话给我，没事也给我打电话，唠嗑两句。可能我妈真的也开始老了，身体没有以前好，脾气变得更加柔和。多的时候一天也有一个电话，说话声音比以前大，有时会有些酸楚，我妈真的老了，可能有点耳背，老担心别人听不见。
听着雨声，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我妈。
还有一次，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我们姐弟三人在同一所学校。
有一天的上午，下着很大的暴雨，天都黑了，小孩子嘛，大家呱呱的叫，好像害怕一样，其实内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劲。
雨一直下，到中午十一点，将近放学时间，还在下雨，尽管小了不少，却好奇着今天会是谁送伞过来。同学的父母一个个的来了，我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等，老师喊我的名字，叫我出去。跑出去一看，我妈和我弟、我姐一起站在教室门口等我，我弟拎着黑色的伞，有白色的蘑菇之类的图案。我姐的伞是红色的，上面也有漂亮的图案。给我的伞是黄色的，图案是蓝色的气球一个又一个。
同学们都羡慕的看着我们，长柄的这种材质的雨伞，在当时可以说是最好的，我姐先挑，肯定是红色为主。她不喜欢那种素淡的颜色。所以，这点来看，其实我妈也蛮了解自己小孩的喜好，就黄色和红色，两种不一样的风格。我弟，男孩子嘛，基本也就那个颜色。
那天我们三姐弟跟着我妈兴高采烈的回家。我们在路上一直踩着水回去，早上穿的白运动鞋也换上了我妈新买的雨靴，黄色雨靴，黄色雨伞，蓝色图案，心情真是好。
而我妈在前面走，不时的回头：快点啊，都几点啦？回去你爸肯定又说你们了……
那个下雨的上午的快乐场景，从此却在我的记忆里扎根了。
PS：关于和雨的记忆，那些站在河边看着倾盆大雨倒进河里发出的惊喜般的欢呼的日子，那些总是喜欢站着河边看下雨的日子……想起那些日子，心情从来不会觉得黯淡，小的时候，对喜欢的一切东西永远如此痴迷，深深的，刻进脑海里，再也忘不了，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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