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帮古道行记

盐帮，这一称呼自带江湖气息，犹如丐帮、漕帮等江湖帮派之名。然而，盐帮更多是一种统称，它既没有江湖帮派那样严密的组织结构和共同理想，也缺乏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庞大的人群基数。比如，附近乡邻若组织十余人一同贩卖私盐，便可称之为盐帮，这样的势力与江湖上的帮派相比，要小得多。但盐帮与江湖帮派也确有共性之处。

自西汉起，盐铁便实行国家专营，贩卖私盐乃违法犯罪之举，甚至可能掉脑袋。敢于贩卖私盐者，必定胆大包天，相较于常人，更具江湖习气。历史上，不少造反者皆出身私盐贩子，如黄巢、王仙芝、张士诚、方国珍等。

私盐贩卖之所以存在，实则不难理解。一方面，政府通过盐专卖政策垄断了盐的生产与销售，导致盐价飙升，普通百姓难以承受；而在沿海地区，盐作为生活必需品，唾手可得，自然有人受暴利诱惑，或因生活所迫，铤而走险贩卖私盐。避开政府税收与中间环节，即便以更低价格出售，仍能获利颇丰。

盐帮古道，便是古代私盐贩子行走之路，通常非官方大道，隐蔽而险峻。私盐贩子遍布各地，盐帮古道亦不在少数。

新昌，古称剡东，隶属剡县。新昌东南方向，也曾活跃着一群私盐贩子。他们贩卖的私盐，源自隔壁县宁海（今属宁波市）。当年，他们也开辟出一条盐帮古道。

5月25日清晨，我与许明建及其同事黄永昆，徒步盐帮古道环线，探寻当年盐帮路线。

我们驱车至青宅村，村口矗立着一座大型牌坊，上书“盐帮古道”四字。停好车后，我们从村子右侧上山，开始徒步。一路上，路标指引明确，标注着盐帮古道与结局山等地名。

结局山，这一山名颇为特别。初次听闻时，我曾编造了一段故事：王羲之自山东琅邪至绍兴，游历剡县各地，欲寻隐居之地。一日，至结局山脚，见空中几只鸟衔木棍飞过，不断鸣叫“结局、结局”。实则鸟鸣为“拮据、拮据”，因衔枝造窝艰辛。王羲之误以为听闻上天暗示，其结局在此，遂在附近择地建起金庭观。（结局山与王羲之隐居地王罕岭直线距离约7公里。）

我们沿结局山方向攀登，经一小段山地路后，进入山路。路面由蛋石块铺就，偶有山杨梅树，杨梅累累，可惜尚未成熟。路对面，一座高耸山峰映入眼帘，想必便是结局山。接近山顶前，路上有两座泗洲堂，亦称路廊，乃供赶路之人歇脚躲雨之用。两座泗洲堂分别题写“盐帮一驿”与“盐帮二驿”，尤其是盐帮二驿，颇具搞笑意味，里壁正中央供奉几尊小菩萨，左右两侧各挂一块碎花布，左侧碎花布上贴着财神年画，右侧贴着观音求子图。

约一小时后，我们接近山顶，见右侧路旁有两间茅草屋，门前桌凳、水槽等物品一应俱全，门前还有一座微型木桥，周围篱笆环绕，篱笆上爬满绿色藤蔓。靠近门口，有一架秋千，秋千前是一扇门，上面贴着一个喜字。我心想，此处与《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隐居之地颇为相似。过了此处，便是盐路营苑园，一处露营基地。接着，我们一路下山，山下有村庄（结溪村），山脚便是里家溪村，盐帮十八渡便在此处。

根据村子里的宣传图，十八渡按顺序分别是水碓渡、鲤鱼渡、牛坪渡、莒龙渡、芦花渡、桃花渡、牛脖渡、菩提渡、乌云渡、飞石渡、双江渡、香潭渡、牛心渡、石斑渡、白竹渡、羊角渡、雷公渡、红岩渡。走完全程后，我才知晓，所谓的十八渡，实为后人附会之名，而非前人早已命名。比如石斑渡，因那里有石斑鱼养殖基地而得名；白竹渡，则因水面设有几个竹筏而得名。

走完十八渡，我也大致了解了盐帮古道的路线。从青宅村至宁海，全程约七八十公里，这是相对完整的贩盐路线。而如今打造的盐帮十八渡与盐帮古道环线，则是截取了其中的精华地段。以盐帮十八渡为例，各渡口皆以矴步桥相连，路线呈S形，每过一个渡口，都要走一段矴步桥横跨水面，妙趣横生。这一段溪流，溪面宽广，两岸青山翠竹，蓝天白云倒映水中，风景如画，人在其中，犹如画中游。

当然，这一切都是经过多次改造后的成果。古代贩卖私盐的人们行走时，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提心吊胆，跋山涉水，负重而行，既要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官兵，又要担心野外毒蛇猛兽的侵袭，路上还有各类刺藤荆棘，每一趟行走，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走完红岩渡后，按规划我们应从左侧爬山返回青石村。但我们误以为爬山是在走到严丹赤村后才开始，走到红岩村后才发现路线有误。不过，我们可以折返回去爬坡。

在爬山的过程中，我才开始明白赤岩村村名的来历。这条爬山路应该是近期进行了修缮，路中铺满了大量石块，很多石块的颜色都偏红，这便是赤岩的来历了。

这一段爬山路比开始那段更为吃力。一开始，望不到山顶；后来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快到山顶时，转一个弯，发现还有一段上坡；再转一个弯，还有一段上坡。等走完上坡开始走下坡时，又遇到了一个问题——脚趾痛。向下的路，脚往前倾，脚趾戳在鞋子的前方，会比较痛。

到达山脚下，快靠近村庄时，有一个山塘，塘里的水质碧蓝，甚是好看。我想，这处也可以用“小九寨”来形容。

回到停车处，我们上车后，还另外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水帘洞，这里也可以单独写一篇文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