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散步

(一)
6:30起床,洗漱,做早餐。7:00准时下楼,我打算每天早晨上班前在小区散会儿步。太阳已经出来了,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池塘与泳池中间的矮墙上,一架蔷薇花正盛开。有两对黄臀鹎在附近活动。
一对在柳树上,它们一边啄柳芽一边跳跃。一只扑翅在空中悬停,然后快速地选中了一枝垂柳,爪子分开比它身体还宽的距离,抓着柳枝荡来荡去,像调皮孩子荡秋千。另一只在一截断的横枝上,刚踩上去树枝另一头就翘了起来,它左右挪动保持住平衡,我心里直呼:“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它好像一个秤砣呀!”
另一对在紧挨着蔷薇花的苏铁树上,苏铁长针般的叶子间蓬着好多蜘蛛网。有一只在一朵蔷薇花上啄了几下,发了会儿呆,然后衔起一截枯黄的针叶飞走了。
过了会儿它又飞了回来,对着一蓬蜘蛛网啄啄啄,再往身体的方向拉扯。我猜想,它先让喙被蛛网黏住,然后用拉扯的力扯断蛛网。很快,它的喙上黏着一小团蛛网。它向同一个方向飞走,它的配偶紧随其后,两只鸟的身影穿过枫杨树下垂的翅果,像穿过一道道帘幕,向远处划出两道弧线。
很快,它们又飞了回来,一只还是去采集蜘蛛网,当它喙上黏满蜘蛛网后,又去一朵蔷薇花中啄了几下,直到蛛网上黏了几朵小小花瓣,才起飞,它们一前一后的飞走了。
差不多在十分钟内,它们往返了三次。看样子,是在筑巢。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筑巢要花瓣做什么用?鸟儿们为了生存更追求实用,而不是浪漫呀。可能为了铺在巢内,但青苔不是更柔软吗?为了让蛛丝更容易粘结在一起,像混凝土中砂砾的作用?也许单纯是顺便、就地取材,哎,谁知道呢。
池塘里,几块石头露出水面的部分,已经爬上来几只巴西龟,头伸得长长地晒太阳。有一只很大,有成人两个手掌那么大,它独享着一块石头。我想起有一次中午路过池塘,看见更多乌龟覆盖在一块石头上,紧挨着挤在一起,有两只甚至是在别人背上。物业清洗池塘后刚加了水,水面与最低的台阶齐平,因此石块露出水面的部分变小,对乌龟而言,真是“可使用面积”被缩减。
有鸽群在头顶上空,一圈又一圈地盘旋,后来它们落在远处一所房顶,那是幼儿园的方向。幼儿园附近的村子里,有一户人家顶楼搭了个鸽子棚。
丝光椋鸟的叫声从高处落下来,我知道它们在哪儿。听见熟悉的声音让我有一丝窃喜,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关于它们的蛛丝马迹。昨天下午,我看见几只丝光椋鸟的行动轨迹,再一次印证了我去年7月份就有的猜想:椋鸟们在楼房的墙洞里筑巢。
我们小区的房子有一个共同点,不管是6层的多层,还是25层的高层,在每一层每一户卫生间窗户(竖向小窗)的上方,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墙洞。不知道开放商留这个洞的用途是什么。现在看来,这个洞能为鸟儿们的繁衍提供一丝便利,也很好啊。
去年7月份,我曾见过3只丝光椋鸟幼鸟。那是一个下雨的清晨,我从窗口看见它们站在羽毛球场的铁丝网围栏上,淋得像落汤鸡,也没飞走的打算。那沙哑的“嘎啊嘎啊”的叫声,让我以为是一窝松鸦幼鸟,顿时有了兴趣。拍完照片,发现并不是松鸦,而是头顶白色的鸟,我甚至猜想是不是白头鹟(当时还没买望远镜,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观鸟,我认识的鸟甚至不到10种)。但我的好奇心还是促使我观察了它们一整天。
它们从围栏上,扑腾到更高一些的栾树枝上,站成一排。没有父母回来喂食。很长一段时间,它们就静悄悄的,只是蹲在那里。后来开始在附近活动,围绕着我们那栋楼,在最高的几棵树之间,来回转移阵地。它们可能刚学会飞,只能飞短距离。我听见它们在树上发出了急促尖锐的叫声,在当天的日记里我这样写着:“和小体型雀类‘唧唧唧 ’ 可爱亲昵的叫声不同,与白颊噪鹛短、快、明亮的叫声也不同,它们的叫声有点沙哑,发音缓慢,每一个音节拖得很长,‘呀呀 ’ 。仔细听得久一点,发现它们也会发出短促的、尖锐的单音节,像一只橡胶鞋底在打滑的地板摩擦。”
20250501


(二)
昨晚孩子和丈夫睡,我一个人睡在儿童房,难得的安睡!为了早起散步,我定了6:00的闹钟,但关掉闹钟又昏睡了过去。大概6:30,被窗外椋鸟们密集的叫声惊醒,我从床上弹起来立即奔到窗户前,推开玻璃把脑袋伸出窗外,发现几只椋鸟在最近的一棵朴树上,到窗户的距离只有几米。
它们在树枝上不停的变换位置,发出一阵一阵密集又尖锐的叫声。仔细辨认我注意到,有一只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松鸦沙哑的“嘎啊~ 嘎啊~ ”。它们几只同时扑向一只,被扑的这一只,像是没抓稳,从树枝上垂直落下,临近地面的矮灌木丛才飞起来,停到远一点的樱花树上。另几只立即追了过去,被扑的那只再次从树枝上掉落。一大早就看见一场鸟战!我发现有一只很特别,头部是黑色夹杂着白色,另外几只,头部完全白色,是我认识的丝光椋鸟。
它们继续一边追逐一边战斗,直至身影隐没于远处的树冠中。留我呆立窗边,意犹未尽,还穿着睡衣。
快速地洗漱后,我拿着望远镜出了门。黄臀鹎今天没来小池塘。有一只白颊噪鹛在柳树上,它嘴里衔着两种巢材,一片叶子和一截枯枝,在柳树上左顾右盼,然后落下来,钻进石楠树丛。另一只白颊噪鹛也飞落在柳树上,嘴里叼着一块比它身体大两倍的白色塑料纸,是又薄又软的质地,就像超市里装馒头的那种塑料袋。最近学到一个新词,“含鸟量”,我们小区含鸟量最高的就是白颊噪鹛了。天天能见,处处都有。
一只绿翅短脚鹎站在银杏树顶端,它头部、喉部的羽毛竖起来,根根分明。一只珠颈斑鸠,从近旁的楼顶滑翔而下,落在柳树最高的那处横枝上,它先后抬起两边翅膀,把头埋进去,梳理羽毛。

虽然没有看见它的身影,强脚树莺明亮的叫声却一直在周围响着,仿佛在自问自答,“你~~到哪去”,“我~~就回”,它发出的第一个音,平缓丝滑,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而后边的音节是陡转直下,快速终止。丈夫对强脚树莺的叫声偏爱有加,大概在十年前,他就学会用吹口哨发出那两句“鸟话”。那是在老家山脚下的树林边,他吹口哨模仿一只强脚树莺的叫声,那只鸟非常大胆有耐心,一直用那种轻快的叫声回应他,一人一鸟进行了一段对话。在后来无数次我们去山里的时刻,听见别的鸟叫声,丈夫也会自娱自乐,吹起口哨,像一只强脚树莺在说鸟话。
我决定去最喜欢的那条小路看看。那条小路两侧,是树木形成的围墙,高一点的紫叶李、元宝槭、樟树、朴树,略矮一点的红叶石楠、海桐、冬青,最低层是四季桂、小叶黄杨,石板铺成的踏步在路中间。
3月末,我从那经过,被路两边樟树红叶铺成的长带吸引,蹲下去捡那些鲜红的落叶,在黄杨叶间发现了黄杨绢野螟,那是今年春天我发现的第一只。黄杨叶子还很完整,有的叶片上还残留着喷洒农药干掉后的白印,被啃咬的痕迹也很少。这应该是最早出现的一批。大概在两米范围内,我只找到了3只。但后来的观察并没能继续。物业发了通知,在接下来的两周对院区又喷洒了两次杀虫剂。
今早再来,站在小路上,再次被浓密的绿所包围,我感觉到放松又幸福,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单是花香,更像是花和树叶混合的独特植物气息,樟树正在开花,细碎的花瓣掉落一地,微小到几乎不会被注意。
我喜欢春天的每一个清晨,树的新绿,鸟的啼鸣,阳光、微风和草叶间的露珠,让我在平凡的日常里,感受到一点点诗意。我的工作,不想多谈,更多时候只觉得处身于风暴之中,被风卷着、压着往前走,无能为力,除了顺从。五一又被取消休假,几周连在一起,几乎要上班20多天。 唯一的盼头“假期回老家与亲人相聚”也常常落空,很多时候,我都在困惑“生活的意义”。 只有身处自然,不论是下班后傍晚步入森林、去往荒野,或者只是上班前在一棵树下站着仰望,我才感觉到“我活着”。
2025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