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碧波银光里

在所有碧波银光里

——评易卜生戏剧<<font face="宋体">海上夫人>

艾丽达是一位灯塔管理员的女儿，从小成长在海边。性格浪漫任性，热爱自由，钟情于幻想。她少女时期曾与一位海员庄士顿有过数面之缘。他们在一起谈所有与海洋有关的事情。海上变幻不定的天气，各式各样自由的鸥鸟。也只谈关于海的事情。他们曾经用抛戒指的方式，在大海前许下婚约。

可后来庄士顿因杀害船长而出走。从此与艾丽达分天涯两端，时间长达十年。在这段时间里，艾丽达因为等不回来他，自己也顺其自然的结婚生子。可这段与海员的交心的过往，却成为艾丽达日后的婚姻生活的不安定因素。

艾丽达孤苦无依的时候，刚刚丧妻，已育有两名女儿的医生房格尔因为耐受不住孤独寂寞，找到了同样孤寂的艾丽达，趁虚而入娶得了她。从此，成为人妻、人母的艾丽达结束了她在海边的少女时代的生活，和丈夫房格尔一起住在远离海洋的山地小镇。

城镇的山脉阻隔断了艾丽达与海的接触。但是对于海洋的向往与渴望。使艾丽达无时无刻的心不在焉。常常一个人到海边去，以慰与海的相思之情。她在人们口中得了一个“海上夫人”的称号。

这地的高山压迫着你的心胸，光线不足，天地不够开阔。空气太稀薄，不能使你精神振作。

她的丈夫房格尔也这么对她说。并几欲举家搬迁到靠近海边的地方。可都由于一些别的什么原因耽搁了。他们最终没有住到海边去。

艾丽达成日里郁郁寡欢。

她的朋友安慰她说，平凡生活里也有不自觉的快乐。

你说的那种快乐正像我们在悠长光明的夏天感受的快乐。里头埋伏着一种将要到来的黑暗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人类的快乐心情留下了黑影。正如天空浮云在海峡里投下它的黑影一样。海峡刚刚还是碧波银光，可忽然间就。

艾丽达却这样隐忧地对她的朋友说。

终于有一天，艾丽达在一池水光潋滟里，再次看见庄士顿。年少的恋人再次真实的出现了。那个曾经与她交心的海员庄士顿。由于分别的时间太过长久。艾丽达已然忘记他的长相了。于是，庄士顿在艾丽达的眼中心中，只是一个不肯安份的，将引诱同样不安分的她远走高飞的陌生人。庄士顿提出要带艾丽达走，到她日夜梦想的海上去，完成他们年轻时，曾向大海许诺下的誓言。艾丽达错愕之余，满心惶惑拒绝了。

“陌生人”继续纠缠不休，艾丽达拒绝不了，转而向丈夫求救。

艾丽达到底还是对少年时恋慕的男人，少年时曾经有过的梦想都感到陌生了。

她以为她足够爱他。她天天到海边去想念他，想着和他浪漫行走在天涯海角。她以为这样作，作天作地便可以做到，与爱人即使身体分离，心也会在一起。

这种柏拉图式形而上的纯粹爱恋。可她却从未想过，意志与意识受制于物理世界和真实事物。没有身体的自由，怎么可能拥有灵魂的自由。在与庄士顿分离的整整十个年头里，由于时间与地理位置相隔的太过漫长和遥远。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冷感的猜忌与敌意。陌生感。实属人之常情。事物之常理。我们若果对远隔十万八千里的人或事物保有感情。其实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回忆与过于偏执的幻想。

我们幻想中如何去爱去生活，并不是真实的爱和真实的生活。

你一直在追求无边无际，无尽头，无法得到的东西。这种追求终究有一天会将你的灵魂带进黑暗的世界。

房格尔对艾丽达说。

我自己也觉得，有一双静悄悄的黑翅膀，在我头上不停转。

艾丽达说。

艾丽达最终放弃了与“陌生人”去海上。

海上轮船越开越远。浪花拍击的白噪音虚幻的回荡。岸上的歌声越来越真实。

海上夫人哀梨妲，终究不是海的女儿。那一种生在海里，长在海里的海妖、鱼精。海的女儿肯放弃一切上岸来，只因为王子是她生命里唯一真实的美好。因为她生长在比土地更虚幻的海水里。可是海上夫人不一样，她本来就生长在真实的世界里，所有的美好也都是真实的。爱人和孩子也都是现成的。若要拥有随时可以。懂得珍惜即是付出。她其实可以不漫天漫地，追逐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