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觉醒
1、
约上大学的表妹逛园林,期间她问我有没有看《好东西》。
我说,有,但不是很喜欢。不喜欢是因为内容太过讨巧,不够认真,人设也不够贴近真正的女性大众。就像电影里那群上海的小学生盲目攀比说,只去过新西兰,没去过法国。太凡尔赛了。
表妹说她喜欢,她觉得提出的观点和出发点是好的。这当然没错。因为这个话题,我给她推荐了那不勒斯四部曲,并且许诺下次把这套书带给她。
她问我,好看吗?
我说,好看。反正这个年纪的女读者挺喜欢的。
她问,是讲什么的?
我简短地回答,主要是女性友谊。
我不想过多的描述这个故事,以一种强烈安利的方式,一方面阅读的体验是私人的,另一方面,我不确定她能get到除了女性友谊之外的,关于女性与女性命运本身的一些东西,这和理解能力没有关系,这跟生活与处境相关。因为我问她是怎么回家的,她说她妈去火车站接的;还有聊了一些宿舍生活,她说衣服都是洗衣机洗的,自己不洗衣服……这些让我切实感受到了00后这代更好的生活条件,并且因为这种优越性而离生活很远。
然后,她说她更想看波伏娃的《第二性》。我笑了,突然理解了《好东西》的价值。它像一系列的女性主义产品的营销广告,戳没戳中痛点不知道,但这么好笑又有这些奇葩,所以记住了。最后,我只告诉她,我也有这本。没跟她聊内容,因为和一个连自己的那点事都不做的大学生讲,家务劳动的没有价值等等,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硬聊的话,跟电影里赵又廷那个角色,那些滑稽的照本宣科的台词,差不多一个意思。
结果就是跟自己说,下次再也不说《好东西》不好了,它让更年轻的女性了解到这些词汇。而对更年长的女性来说,也许她们不曾了解过那些词汇,但是她们走出半生才慢慢领悟到那种女性的自我。
2、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去二姑家看望奶奶。二姑跟自己八十多岁的妈妈控诉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被她指派做了很多不是那个年龄应该承担的家庭劳动。奶奶一边否认,一边解释那个年代不都是那样过的么。其实不难理解,对于我父亲他们那一代来说,多一个人口就是多一个劳动力。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和我姑这两代人对于性别与自我的感受居然在那一刻相逢了。我没见过她的小时候,我也没经历过她的那个年代,但那个当下我无数次回望过我的小时候和我成长的年代,以及那个困惑三十年的问题——我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他们曾经给我的感受是我既重要又不重要。我也只是今年才想明白,在我们这两代人的教育里是没有自我的,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也没有人考虑小孩的感受。
而这和女性又什么关系呢?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年前在村口闲聊的都是男性,而在家里洒扫庭除,在灶台上准备年货的都是女性。小时候过年,爸妈总是回家很迟,我就会帮奶奶擦门窗,帮她在灶台上准备年货,做家以内一切可以做的事。所以,我大概理解了我姑在抱怨什么。同时,忽然很想知道我的少年时代,那个时候,我的那些男性同辈们在做什么?其实,在做什么不重要,因为不差这一个佐证。而女性从小就被困在家务里这是一个事实。
前几天,我妈跟我说,她要炸圆子。这是我们那过年必要的一项准备活动,寓意团团圆圆。对于我们家来说,过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任何仪式感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这些仪式感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快乐,就像我在过年不需要一件新衣服一样。就我而言,过年最大的意义就是可以休一段长假,可以喘口气。我建议我妈不要做,并且明确拒绝了她的帮忙请求。我忙着活着,忙着对抗命运,忙着和那些随命运一起飞驰而来的“大礼包”斗争,忙到丧失自我,需要非常用力才能保持那一点点易碎的平和……这些还不够么?还去做那个没有必要的家务,还要维持没有必要的仪式感?
偶然刷到吴昕的一个小红书。她说,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年纪大了就想自私一点,反正我最重要。我不知道有多少女性在内心思考过这句话:年纪大了,就想自私一点以及我最重要。这句话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出走的决心》这样一部电影。女性的觉醒大概要走很多路,拒绝不羞耻,自私也不羞耻,因为那是一条通往自我的路。
所以,后来我在想,一个女孩到底需要一种怎样的教育?一个女孩的母亲应该怎样教育一个小女孩?我不知道,但这是每一个女孩的母亲需要思考的问题。至少我和我们的上一代,都在证明我们接受的教育是错误的。而女作家们也都在忙着写女性关系,母女关系……诸如此类的母题,用她们的超乎寻常的嗅觉来阐述女性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一个集体主义走向坍塌,自由经济和个人主义高涨的今天,正确地关注自我,才是真正的实现自我,通往自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