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故事两则

一

我有一个朋友，在日本某高校当大学老师。他说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成田看飞机。

我说：“是因为飞机可以去任何你希望去的地方吗？”

他说：“不是的，是因为小时候爸爸妈妈说只要我听话，就带我去骆岗看飞机。”

他说他一直以来都非常听话，但是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带他去看过飞机。后来一想也情有可原，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医生。尤其是他现在在学校里有教职之后，更能理当时的父母其实也是很忙的。

终于他憋不住了，又哭又闹，这下把家长惹毛了，于是活活挨了一顿揍。

“啊这？”我说。

“但是，直到我说出'我一直以来都考第一名！你们从来没带我去看过飞机'之后，他俩都愣住了。于是那天傍晚爸妈就带我到骆岗，到那儿的时候刚好有一架飞机起飞。”

“我第一次从东京回家的时候也是傍晚，那会儿天空的颜色，飞机起飞的样子，让我想到那天在骆岗看飞机的经历。”

“所以那天看到的那架飞机是飞到东京的吗？”我问。

“大概吧。”

2

还有一个朋友，说她小时候家住在山沟沟里，那座山也不高，家门口有一条小河，很是惬意。

“后来那座山被卖掉了。”她说。

“啊？”

“嗯啊，被卖给挖矿的人，然后把山炸掉，一车一车运到上海去填海造陆。”

“唔……”

“后来我们家就搬到了镇上，我一点也不喜欢那里。”

“我明白。”我说，“你下次做个横幅，写上'无家可归'，然后到被填的地方去……在哪儿来着？”

“不知道，崇明岛？或者川沙？”

“你去拍张照片吧。”

“吆西夸得！”

“我上次比赛输了，很难过，就跟垃圾桶合了一张影，然后我就不难过了。”

“那下次你陪我去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