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裂缝

清晨的狂风，

从窗帘的缝隙间挤进来，

带着寒冷的触感，

像在试探我的梦境是否还完好。

窗外的枝叶碰撞着，

那声音像极了奶奶搅动红豆粥的勺子，

在记忆深处轻轻划过，

又像她年轻时，

为舅舅买第一双皮鞋的手势，

粗糙却满含柔情。

皮革的味道浮现出来，

混着时间的尘土，

柔韧，浓稠，

带着无法言说的惆怅。

我低下头，

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数字——688，

它像一片浅浅的湖，

倒映着奶奶年轻时的微笑，

也折射出从未得到的父亲的拥抱。

那笑容忽然碎裂，

像湖面上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

溅起的水花落在时光里，

消失得无影无踪。

奶奶在厨房里的脚步声响起，

又迅速消失，

像风吹过走廊，

带走了某种无形的重量。

而我却在这脚步声里，

听见许多人，

那些看房的人，他们的低语，

评估着这个家——

墙角的裂痕，家具的划痕，

甚至评估着空气中的静默，

仿佛连我们的记忆

也能被换算成交易的筹码。

舅舅站在爷爷病床前，

他的声音刺破那一层尴尬的静默，

冷硬的语调将爱、责任与债务混为一谈。

这声音中藏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像一把利刃，

切割着我原本完整的时间线。

我的房间变成了一座孤岛，

我看见自己站在记忆的边缘，

茫然四顾，

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岸。

而我呢？

我只是那个被遗忘的旁观者，

上课，考试，完成一张又一张成绩单，

他们说这些分数可以成为家庭的未来，

像一种投资，

但从来没有人问过我，

是否想成为我自己。

是否想拥有不被评估的自由。

舅舅家的欢声笑语从另一边传来，

688的红包在空气中跳跃，

轻飘飘地压在我肩上，

却让屋檐下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沉默。

那沉默像梦中未及开口的话，

又像我一次次试图靠近的温暖，

每一次都被大风吹散，

成为一缕虚无的叹息。

时间在这里断裂，

又在风里回流。

我分不清哪一刻是梦，哪一刻是现实，

仿佛我的自我，

正被这些碎片拼接、撕裂、再拼接。

这一刻，我抓住什么了吗？

也许是那双皮鞋的柔韧，

也许是爷爷床前迟缓的呼吸，

也许什么都没有，

只是存在本身，

是一种无所依附的孤独感。

风停了，

我看见裂缝中洒进的光，

它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只是轻轻抚摸过墙上的影子，

告诉我，

存在并不需要答案。

它只是这样，

在裂缝中，

在记忆里，

安静地回响 ——2024.11.17于百盛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