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握手遭路人拒绝：我不要面子的吗?

爱尔兰大选在即，一段路人大爷怒怼总理的视频火了。

11月14日，总理兼统一党领袖西蒙·哈里斯（Simon Harris）在都柏林街头拉选票，提到住房危机时，被路人大爷接连质问到摆出防御姿态。末了，当哈里斯想用握手体面结束谈话，大爷果断拒绝：我不想跟你握手！

视频开头，一位穿黑羽绒服、头发花白的大爷问哈里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露宿街头。哈里斯解释，过去十年没有新建住房，因为情况比较特殊：银行体系崩溃，建筑行业被拖垮……显然，他对住房危机的由来了然于心。然而大爷并不想听，直接一句打断：“你们党执政都有十四年了吧？”

哈里斯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不被打断的时机，大吐特吐本届政府的苦水：“我上任时，全国只有不到7000所新建住宅，今年我们计划新建4万所住宅。当我们收拾完银行、金融、建筑业的烂摊子，房地产市场刚见起色，新冠疫情就来了，接连带来两次重击。我们的施政纲领不仅在于发现问题，更要设置底线。”

看大爷有点绷不住了要插话，哈里斯试着打同情牌：“我有孩子，也许你也有孩子，没人想让孩子们流落街头。”大爷精准地接住话茬：“我也有孩子。拜你的政策所赐，我孩子到德国去了，因为付不起这里的房租。”

哈里斯开始摆数据：“未来五年我们会新建30.3万所住宅……”然而大爷根本不吃这一套：“年轻人因为生活成本高得离谱纷纷离开爱尔兰，无家可归的人数更是创下了历史最高。你们党执政14年了，总不能说这与你无关吧！”总理此时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说了句“正在解决中”敷衍了事。

这位言辞犀利的路人大爷名叫基兰·艾伦（Kieran Allen），是都柏林大学的退休社会教授。社会不平等问题是他的研究方向之一。艾伦还是爱尔兰左翼政党人民优先党（People Before Profit)成员，长期关注工人阶级利益，批评大企业和精英阶层对政治的过度影响。

有网友推测，这是一次精心安排的街头表演。然而就算是有剧本，到真正上演时也很难控制表演的走向。按照哈里斯的剧本，他本想先指出住房问题的根源，然后阐述本党的施政蓝图和政绩，进而赢得民心。但在普通民众看来，这些内容并不完全令人信服。

艾伦提出了两个核心问题：首先，面对住房危机问题，执政者脱得了干系吗？其次，问题解决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露宿街头或者逃离爱尔兰？

第一个问题直接挑战了总理的议程框架。住房危机在哈里斯的描述中，是由历史积弊、经济危机和新冠疫情导致的，现任政府正积极采取行动补救。但艾伦立即指出，住房危机是政策失误的结果，执政党和政府应该对此负责。这种对立观点的加入让围观者有机会看到替代性观点，思考问题的真正根源。

第二个问题直接挑战了总理的观点，进而挑战政府的主流叙事。哈里斯试图从宏观的角度让大家相信住房供应正在好转，为此还准备了详细的数据：上任时全国仅有不到7000所新建住宅，未来五年计划新建30.3万所，今年计划新建4万所，努力让人人有房住。但这仅是一种主流叙事，并不符合民众真实的生活体验。艾伦一句“我的孩子去德国了，因为交不起这里的房租”不仅说出了无数年轻人的心声，更让统计数据变得苍白无力。

让这则视频更具张力的，是他们的沟通方式。有人说总理哈里斯在礼仪和风度上完胜，艾伦数次打断、抢话显得没有礼貌，不符合学者身份。但在这场对话开始前，两人的权力、政治和社会地位、影响力就决定了他们的话语权并不平等。哈里斯15岁参与地方政治，此后一路开挂，37岁当选总理，是拥有更多支持的公众人物。相比之下，艾伦在被网民挖出背景信息前只是一个无名路人，因此哈里斯有更多机会在他的竞选活动主场主导对话。

视频也是从哈里斯的视角拍摄的，传递出来的画面语言是：我掌握的信息比你多，而且拥有决策权，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并且怎样解决，所以让我告诉你，请不要打断我。然而艾伦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是公民，是纳税人，是少数党派，直接指出问题、争取平等对话、直言不讳地对政府提出批评是他的对策。他没有使用任何社会学理论，也没有引用任何统计数据，只是提出了普通民众关心的问题，哈里斯却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

最后，哈里斯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想要握手言和，既能结束不愉快的谈话又能微妙地展现领导力。然而艾伦大爷根本没给面子：“我不想和你握手，你该对住房危机负直接责任！”总理尴尬地抽手离开，还不忘补一句：“你太无礼了。”艾伦大爷回敬一句：“我可没有！”

艾伦无礼了吗？视频下面，一位网友评论道：“这些问题早该由媒体在多年前提出，然而提出真正的问题却被视为不礼貌。”这大概是不少普通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