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生日

昨天下午小雨喊我晚上一起吃饭，还是那家吃了很多次的重庆火锅。锅底是老板亲自爆炒的，味道独特，我怀疑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高科技，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想去吃。这家火锅店定价不便宜，人却爆满，在餐饮行业的寒冬，是一个反面的例子。

小雨要喊丽丽姐一起，于是我们三相聚在火锅店。

到了店才知道今天是小雨生日，没准备礼物，颇为尴尬。去年我生日发了朋友圈，小雨主动送了我一个蛋糕，那时她还抽烟，没带打火机，问我借火，我说我不抽烟。今年小雨已经把十几年的烟瘾戒了，散步时她和我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想干什么事都能干成，但是大部分时候我们都不想干什么。

丽丽姐的老妈白内障，最近来我医院做了手术，找我打听过哪位主任做得好。其实这种常规手术并不需要特别打招呼，就像来我们病区切除乳腺结节一样，总共就半个小时的局麻手术，找熟人无非是态度上更为友善一些，手术过程中多交流一些，倘若不是着急住院出院（熟人这方面确实会方便一些），真没太大必要。

热衷于人际关系的丽丽姐还是托人找了眼科的护士长找了招呼。丽丽姐是本地人，她爸和她都是医疗系统的，所以人脉关系比我广，她也知道我平时不喜欢揽事，所以没找我。她跟我说准备了感谢的礼物送护士长和主刀。我说没那个必要吧？随口说一嘴是我熟人，手术都一样做，需要这番表示吗？来我们科找招呼的人多得很，最多送点水果。丽丽姐说，哎呀，多条关系多条路，万一以后还要找她们呢？

丽丽姐接着感慨说，你不知道你们医生手多长。我说这年头了还能多长？丽丽姐叹了口气，跟我说她之前来医院做超声塞过钱给大夫。我说啊？超声排队很快，等一下不就行了，我自己做都排队。丽丽姐说，她不想排，于是找了熟人打招呼，熟人说让她买箱牛奶带过去，她嫌拿牛奶麻烦，直接给了一百块钱。那个检查总共才一百多，不能给多了。

丽丽姐又开始骂我医院放疗科的某位主任，说她妈好几年前放疗要住院，一张床开口要三千块钱，明码标价。由于找我吐槽了太多次，我不得不打断她。据我所知，放疗科的病床压根没那么紧张，大不了等一等，花这冤枉钱干嘛。她说，真的，那主任亲口对我们说的，而且是住一次三千，出院了再去住还得交。我说，你肯定是被忽悠了，下次你有什么人需要放化疗，找我，我帮你找人，绝对不收你钱。我和丽丽姐她妈妈吃过饭，她席上也不停地吐槽那个放疗科主任，后来又骂那个给她门诊复查的大夫，说也不是个好东西，每次去都问她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搞得还不能空手去。我听完颇为无语，反正我没亲眼见过这样的人。

我之所以反感别人找我看病，因为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回到当地，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被利用。来看病，就要我一条龙服务，检查得加快，住院得加快，手术得加快，术后服务要跟上，做得好就拍拍屁股走人，做得不好指着我责怪。我不想收人东西，偶尔遇到带那些特产来的人简直就是负担，我一个人吃不了什么，喝不了什么，而把那些特产还中间看病产生的人情不合适，毕竟我不能拿着一盒巧克力或者几箱猕猴桃去找人家说谢谢。不过比那些八杆子认不着的连谢谢都没有的人还是要好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劳动力看起来这么廉价，或许是我看起来过于友善，姿态过于友好。毕竟很多人说我看起来不像个大夫，像个实习护士。

我想要的仅仅是尊重和信任。

等丽丽姐骂完了她接触的那些医护，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丽丽姐一人吃了十几只牛蛙，几盘肉。小雨在一旁打游戏。后来我们又去丽丽姐家切蛋糕，我给小雨唱了中英文版双语的生日快乐，很久没有唱生日歌了，还是小时候喜欢做的事，长大的过程会逐渐丢失很多好的习惯。今年我没有过生日，也许我应该给自己补过一个，给自己唱一首《生日快乐》。

蛋糕是抹茶味的，吃下去竟然是苦的。小雨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其实我约了晚上九点钟和一位辞职去社区做护士的前同事聊天，为了收集点写作素材。没想到切完蛋糕后小雨没有结束的意思，我们三便闲坐着扯蛋。丽丽姐家是60平的一室户，户型方正，动线合理，要是一个人住爽得飞起。俩人住稍微有点挤，三个人就没法过了。难以想象，过去一家六七口人挤在十平米房子是如何度过的，生活质量还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在提高，只是人的欲望增长的速度会更快。

等到快十点，我们才算结束了聚会。我心里懊悔为什么不在九点钟的时候主动提出来要早走。我只好把交谈约到了第二天，下一次，我应该尝试用友好的语气提出自己的需求。

小雨比我小一岁，过了昨天便三十有二，而我即将三十三。一年过得可真快，而我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