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一则，关于爸爸的尿结石

爸爸生病了。

看到他侧着身体侧躺在病床上，很消瘦的样子，穿着他喜欢的格子衬衫。

微信问妹妹，妹妹说可能是肾结石，中午突发疼痛送来急诊，刚刚做完检查在等结果。姐姐打来语音电话，妈妈说，前几天就说尿血了，让他检查他说没事，结果中午突然疼起来，接着妈妈描述了爸爸剧烈疼痛的样子。

那种疼痛几乎是难以忍受的，在床上根本躺不住，他一会爬到地上跪着，一会用头撞地，冷汗把床单湿透了，我试着在脑海里想象这一场景，想象爸爸痛得跪在地上的样子，想象医院陈旧的、暗绿色的地板，试图去理解爸爸的感受，还好我曾经历过月经的痛经和痔疮手术后的疼痛，对爸爸的这种疼痛可以稍微共情、理解。

直到第二瓶止痛输液打下去之后，爸爸的疼痛才稍微可以忍受，他蜷缩在床上，竭力对抗着那种隐隐的痛。

我们三姐妹没有插画，静静地等着妈妈讲完，消化着妈妈所讲的场景，带着心疼或是担忧。

描述完这些之后，妈妈开始一以贯之地责备起来，都是因为抽烟，看这之后还抽不抽烟，妹妹略带责备地制止了妈妈继续说下去，不要什么都说到抽烟上面，不抽烟的人也有生病的。妹妹真懂事，我想。

等到爸爸安静下来，妈妈先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还有工作，病房里只有妹夫陪着。这个家，目前最适合陪着爸爸的人。

妈妈突然放低声音，小声说，这次之后，我可要堵他的嘴了，我和姐姐以为是让爸爸不要再抽烟，结果妈妈又小声说，不是，他不总是说不求他，我也不靠他嘛，这次让他看看，靠不靠他。跑上跑下的，这么麻烦，不是他，还有谁能做。

我和姐姐不再附和，安静下来，这意味着我们也赞同妈妈的话。随后挂断了电话。

随后，妹夫在姐妹花群里发来诊断报告，确诊尿结石，但医生说没有必要手术，因为结石已经掉到膀胱里了，只需要多喝水，让它排出来就好。

一定要让他多喝水，妹妹说。

他不爱喝白开水，喝不下怎么办呀，是不是可以喝点果汁，姐姐问。

喝不下也要硬喝，妹妹说。

还要多蹦蹦跳跳，姐夫说。

随后无话，6点多再问起来，妹夫说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后来揣摩起这一段，感到好奇的是，妈妈回来之后，只有爸爸和他两个人在医院，他们有过怎样的对话，两人是怎样的感受，又是怎样一起回了家。爸爸会不会因此对他多一些亲切感，毕竟是最脆弱的时候见过的，陪伴自己的人。

之后几天，我和姐姐陆续在微信上问起爸爸如何了，一般是妹妹和妈妈回复，没事了，第二天就上班了，不用担心。

我想，姐姐一定经历了比我更复杂的内心感受，毕竟她更远，在加拿大，回来至少得2天，不过她也足够成熟和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