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笠，菜菜，小鹿

最近的两档脱口秀节目，我都已经基本只看女脱口秀演员的纯享了，可能最多再看看贾耗庞博呼兰等少数几位男演员。 女演员实在惊喜亮眼，整体情况和比赛结果又实在让人连讨论和吐槽的兴趣都没有。但现在基本只剩下半决赛决赛了，而我喜欢的演员们都已经淘汰得一干二净了，想着也算是从第一期追下来的，就又忍不住总结下观感。 像是黄大妈唐香玉鸭绒步惊云Echo等等，包括作为幕后支持者的鸟鸟，大家都已经夸得很透彻完善了，这里只想再写一写杨笠和菜菜。 杨笠真的太让人感动了。她可以在好笑的同时极其真诚。 靠那个“普通又自信”的段子成为某种程度上的女性精神领袖，一开始看起来很偶然，甚至因为遭到网暴看起来有些“倒霉”，但到今天我真的觉得这是一种必然。哪怕纵观所有的女脱口秀演员甚至所有女艺人，杨笠的光辉依然是独特的。 和鸟鸟，颜怡颜悦那种更接近社会观察的文本不同，杨笠的段子是完全从个体生命体验出发的，她甚至也没有Echo和唐香玉那样曲折的，具有代表性的成长经历或身份。她就像她自己的段子所讲的那样“普通又自信”。 在一众讲述女性遭遇的段子里，“普通又自信”其实格外没有攻击性，没有“统称为妈宝男”那种巧劲儿，没有“安全通道”的深刻和辛辣，没有“我们家不打男的”那么痛，也没有“一边叠被子一边包饺子”那般荒诞。但就是因为普通，才普遍，才会让人恼羞成怒，才格外能够刺痛一些人渺小的自尊，建立在性别优势上虚伪的自信。 这恰恰说明了杨笠的视角和姿态的可贵。 甚至几季脱口秀节目看下来，她和“女性嘴替”“精神领袖”这样一个身份也是分分合合，有着一段漫长又完整的弧光。 从一开始以“小女生”的口吻做些吐槽，莫名其妙就踩到雷区，看起来有些“不堪其扰”，到继续讲类似的“乳男笑话”时呈现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也试过为了规避负面影响开始更多讲述其他母题（在这个阶段她有了那场关于父亲葬礼的表演，展现出了自己表演人格或者真的就是人格的另一个侧写），再到今年完全接纳，真正把为女性发声作为表达的主题，同时也在幕后以总编剧的身份为其他人提供不止精神也是实质上的帮助。 而在这一整个过程中，杨笠始终保有她亲近的姿态，保持着那份普通，她还是那个有些自恋，想谈恋爱，喜欢男人的女生。 她在最后一场线上表演里为“我们就讲这个”提出的论点还是“能讲好一个命题已经很厉害了”。 简单朴实，但是真诚且正确，因而可信，动人。瞎说大实话，四两拨千斤。这是杨笠特有的力量。 菜菜的特别之处则在于，她的表演的情境设置都出于同一个原则，即将男性和女性的处境和权力互换。 她的第一段表演讲月经羞耻，但在这段表演里感到羞耻的角色是那个需要购买卫生巾的男外卖员，也是被质疑的流量大的男明星。第二段表演讲克夫命，但很敏锐地指出命运真正受到影响的是被克的夫。 她在具体段子的写作上也用到很多这种手法。比如我印象最深的，克夫命那场表演里，她讲谈恋爱前需要安慰对方“没事，就玩一玩，我也怕玩出人命来”。让男人们听听自己讲的话。 进行了这种处境互换之后，既让男观众有可能代入感受一下女性困境，也以此揭示了造成这些困境的社会文化的荒谬，同时其实也是在提示这种困境对男女两性都是成立的，当月经成为女性羞耻的来源，男性也要为了维护自己的男子气概战战兢兢；当女性遭受克夫的封建迷信诋毁，男人也理所当然的受到封建迷信的克。 实在是非常聪明和有效的创作方式。菜菜也是今年我最喜欢的脱口秀演员。 而实际上，还有另一个我特别想写的女演员。小鹿。尽管她在豆瓣的风评似乎并不太好。 上次在豆瓣广播看到她，还是因为有人吐槽她“冷脸洗内裤”还非要拿出来讲。 当然，看不起人家冷脸洗内裤是大家的自由我管不着，你也可以逐句驳斥相较于其他女脱口秀演员她的段子在思想上多么落后，但我实在不理解“非要拿出来讲”是个什么逻辑。 是的，结婚是她自愿做出的选择，但她在结婚这件事上感受到的痛苦因此就是她活该遭受的吗？哪怕这是她活该遭受的，她又为什么凭什么不能把这些写进段子呢？ 上班也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那我就活该当牛马？为什么没人吐槽其他脱口秀演员冷脸做ppt还非要拿出来讲？ 就像Daniel Sloss在他的脱口秀里讲的那样，如果你要因为一个段子被冒犯，那你们也应该因为其他所有段子被冒犯，而不是基于是否影响自己的生活来决定一个段子是不是有冒犯性。 同理，不要仅因为是否影响自己的生活来决定一个题材是不是值得被讲述。她的观念或许落后，但她也是真实的女性，她的困境也是真实的困境，我想说的只是，“讲述”这个动作本身不应该被指责。 如果你因为自己不打算结婚就因此否定小鹿的表达，这件事和杨天真劝唐香玉别讲催婚其实是一样的。借用杨笠的话，你们不喜欢看的话，看点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