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连载版读书吐槽笔记二（6）下1（斯德哥尔摩阳克）

对杨康的把戏，黄蓉心里跟明镜一样，郭靖也未必一点察觉都没有，但还是选择了部分相信，他这句“蓉儿最爱闹着玩”，算是善意的解围：

这四个字一叫出去，郭靖与杨康同时听见，一个大喜，一个大惊，一齐奔到。黄蓉飞起一脚，将门踢开，不禁呆了一呆，只见里面一具具的都是棺材，那里有完颜烈的影子？杨康见完颜烈已经逃走，心中大慰，抢在前面，大声喝道：“完颜烈你这奸贼躲在那里，快快给我滚出来。”黄蓉笑道：“杨大哥，他早听见咱们啦，您不用好心给他报讯。”杨康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一红，怒道：“黄姑娘何必开这种玩笑？”郭靖笑道：“贤弟不必介意，蓉儿最爱闹著玩。”向地下一指，说道：“你瞧，这里有人坐过的痕迹，他果真来过。”黄蓉道：“快追！”刚自转身，忽然后面喀的一声响，三人吓了一跳，只见一具棺材在微微晃动。

黄蓉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是向来最怕棺材，在这房中本已周身不自在，忽然见棺材晃动，“啊”的一声叫，紧紧拉住郭靖的手臂。郭靖一呆，立即醒悟，欢声叫道：“蓉儿别怕，奸贼躲在棺材里。”杨康急中生智，突然向外一指道：“啊，他在那边！”抢步出去。黄蓉反身一把抓住他的脉门，冷笑道：“你别弄鬼。”黄蓉武功比他高得多，这一把抓住，杨康只感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急道：“你……你干什么？”

杨康李世民的梦没做多久，险些让黄蓉一脚踢破，他只能做最后的努力，黄蓉则好整以暇，她知道完颜洪烈武功不行，一间屋子的距离可抹平不了他们轻功的差距。对很聪明的人而言，嘲弄不如自己聪明的聪明人是一种享受，黄蓉便笑吟吟的看着杨康努力。郭靖指出了地上的蛛丝马迹，黄蓉为了替情郎报仇，同时打杨康的脸，显得对抓完颜洪烈这件事非常上心。

此时棺材响了一声，把黄蓉吓着了，按说从小经常去母亲的坟茔，黄蓉大概不至于太怕棺材，但书中的设定就是她很害怕棺材。不过想来她怕的大概率是棺材的内容而不是形象，如果一个没有瓤子的木头箱子站起来忽做人语，想来有点像硬化版海绵宝宝，还挺萌的。郭靖是草原长大的，蒙古人的丧葬方式，有野葬、风葬、石葬、深葬等，早期并不使用中原制式的棺木，郭靖没有这种心理阴影，反应的特别迅速。杨康继续做绝望中的努力，却被黄蓉瞬间制住。对上杨康时，黄蓉一直是上风稳占，对上他儿子时，黄蓉才发现原来基因是可以进化的。三联版中，第一个明白完颜洪烈藏在棺材里的是黄蓉，也删去了黄蓉比杨康武功高得多的那句话。

黄蓉道：“靖哥哥，你说棺材里是什么？”郭靖喜道：“当然是那奸贼！”大踏步上去要开棺揪他出来。杨康叫道：“大哥小心，莫要是僵尸作怪。”黄蓉重重把抓著他的手一摔，恨道：“你还要吓我！”她虽知棺中必是完颜烈躲著，但女孩儿家总是胆小，生怕万一真是僵尸，那么怎办？颤声说道：“靖哥哥，慢著。”郭靖停步回头，说道：“怎么？”黄蓉道：“你先把棺材盖掀住，别让里面的东西出来。”郭靖笑道：“那里会有什么僵尸！”他见黄蓉吓得玉容失色，一纵身跃上棺材，安慰她道：“他爬不出来了！”

其时是宋代，世人皆信鬼神之说，黄蓉心中惴惴不安，当下微一沉吟，对郭靖道：“靖哥哥，我试一手没练成的劈空掌给你瞧瞧。是僵尸也好，完颜烈也好，我隔棺劈他几掌，且听他是人叫还是鬼哭！”她说著一运劲，踏上两步，一掌就要往棺上劈去。她这劈空掌尚未练成，论功夫还颇不及陆乘风，因此上这一掌迳击棺木，却非凌空虚劈。

正在掌力将到未到之际，忽然听棺中“嘤”的一声，却是个女人声音。黄蓉毛骨悚然，惊叫：“是个女鬼！”怕不迭的收掌，一跃纵出房外。郭靖胆大，叫道：“杨贤弟，咱们掀开棺盖瞧瞧。”杨康本来手心中捏著一把冷汗，要想出手相救，却又自知不敌他们二人，正自为难，忽听棺中发出女人之声，不禁又惊又喜，抢上前去，只听格格两声，二人也未用力，那棺盖应声而起，竟未钉实。

既然已经把目标定在棺材里，郭靖当即就要行动，黄蓉则泛起了谨慎劲儿，一小半也是想要吊吊杨康的胃口，让他难受难受。这里她的害怕也是半真半假，三分之一对郭靖撒娇、三分之一吓唬杨康、还有三分之一才是害怕真的有僵尸。郭靖则一点也不怕僵尸，铜尸他都杀过，何况僵尸乎。但郭靖还算有点心眼，黄蓉让他按（旧版的掀疑为按）住棺材后，他没有一屁股坐上去，以免被拼死一搏的完颜洪烈一刀捅入谷道。而是飞身上去踩住。

旧版中说宋代世人皆信鬼神，三联版删去，传说中的绝地天通后，信仰体系在历朝历代逐渐趋于完善，但对于鬼神的信仰，历朝历代都很主流，南宋也并不特别突出。女真人的本命信仰是东北亚地区的传统艺能：萨满教。《三朝北盟汇编》中有这样的描述：“ “兀室（完颜希尹）奸滑而有才，自制女真法律、文字，成其一国，国人号为珊蛮。珊蛮者，女真语，巫妪也，以其通变如神 ”。 在金朝灭北宋后，金朝的迷信程度甚于南宋。因为徽宗时期自庙堂至江湖，道教信仰与佛教信仰均很繁盛，金朝占领北方后，实用第一，教理层次建构不高的萨满教显然很难取代根深蒂固的佛道信仰，霸占其生态位。金朝统治阶级像部分笃信佛教的辽朝统治者一样，逐渐迷上了这些精致而深邃的信仰形式，佛教道教在金朝兴盛如昔。按理说杨康应该比黄蓉迷信一些，但考虑到他此时功名心炽，只认为棺材里是他的便宜爸爸，而不是僵尸，一点也不害怕。

黄蓉撒娇的要给郭靖秀劈空掌，她这个劈空掌还不如段正淳的泡妞版灯光遥控器：五罗轻烟掌，要打实才有杀伤力。劈空掌顾名思义，是利用隔空掌力攻击，黄蓉只能靠共振攻击，多少有点没排面。不过劈空掌这种需要在手上泡醋的功夫，爱美的黄蓉一定不可能会下心思练的。除非找个山西老公，那倒算是一种迷人的体香。

掌力还没到，棺材里的人不知道黄蓉水平多高，已经吓得嗷嗷乱叫了，这下黄蓉的气儿也泄了，顾不得郭靖就窜出去了，三联版还带加了一句“快出来”。郭靖则喊杨康开棺材，既然里面是个女人，杨康自然是没有不开盲盒的道理，喜滋滋的把棺材打开，开出一个好妹妹来。

郭靖早已运劲于臂，只待僵尸暴起，当头就是一拳，打她个头骨碎裂，一低头，大吃一惊，棺中那里是僵尸，却是个一双点漆般眼珠睁得大大的美貌少女，再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却是穆念慈。杨康也是惊讶异常，急忙伸手将她扶起。郭靖叫道：“蓉儿，快来，你瞧这里是谁？”黄蓉叫道：“我才不来瞧呢！”郭靖叫道：“是穆家姊姊啊！”黄蓉探头向里一望，果见杨康手中抱著一个女子，身形正是穆念慈模样，急忙抢步进屋，只见穆念慈脸上神色焦悴，眼中泪水似线般滚了下来，却是动弹不得。

黄蓉是点穴行家，忙给她解开穴道，问道：“姊姊，你怎么在这里？”穆念慈穴道闭久了，全身酸麻，慢慢调匀呼吸，黄蓉帮她在关节之处按摩。过了一盏茶时分，穆念慈才道：“我给坏人拿住了。”黄蓉见她被点中的主穴是足底心的“涌泉穴”，中土武林人物，极少出手点如此怪异的穴道，已自猜到了八九分，问道：“是那来自西域的坏蛋欧阳公子么？”穆念慈点了点头。

郭靖并没有吸取击杀铜尸时的经验教训，还想用拳头砸而不是匕首捅僵尸，哪怕用掌也行呀。还好他看了一眼，发现是穆念慈妹妹。穆念慈眼睛睁得很大，这几天受到的刺激是一波接一波，不大也得大。杨康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坚毅性格的她到底还是哭了起来。旧版中说她是点穴行家，三联版删去。三联版给黄蓉加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察，以及一步一顿进屋的细节，让她更加俏皮可爱。白驼山这门点涌泉穴的功夫大概是因为他们祖传蛤蟆功，必须趴在地上发功，点别处穴道不太方便。到了欧阳克这，想必会由衷感叹老祖宗传下的功夫就是好，满足了他对玉足的某些渴望。不过两宋正是缠足之风大规模兴起之时，把脚丫子缠得乱七八糟，不知欧阳克还能不能把一些大家闺秀的涌泉穴点得如此之准。

原来那日她替杨康去向梅超风传讯，在骷髅骨旁被欧阳公子擒住，后来欧阳公子被黄药师用“天魔舞曲”的大法驱走，带了她逃走。欧阳公子数次相逼，她始终誓死不从。那欧阳公子自负才调，心想以自己之风流俊雅，绝世武功，时候一久，再贞烈的女子也会倾心，若是用武动蛮，未免有失白驼山主的身份了。幸而他这一自负，穆念慈得保清白。在宝应城中，欧阳公子派出弟子到各处大户人家探访美色，相准了程大小姐，却被丐帮识破，至有一番争斗。欧阳公子匆匆而去，不及将穆念慈从空棺中放出。若非郭靖等搜寻完颜烈，她是要活生生饿死在这空棺之中了。

杨康乍见意中人在此，又惊又喜，上去著实亲热，说道：“妹妹，你歇歇，我去烧盆水给你洗脸。”黄蓉笑道：“你会烧什么水？我去。靖哥哥，跟我来。”她是要让两人私下一倾相思之苦。那知穆念慈扳起了一张俏脸，竟是毫无笑容，说道：“慢著。姓杨的，恭喜你将来富贵不可限量啊。”杨康脸上一热，背脊上却感到一阵凉意：“原来我和父王在这里说的话，都教她听见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穆念慈看到她一副狠狈失措的神态，心肠一软，不忍立时将他放走完颜烈之事说出，只怕郭黄一怒，他性命不保，当下冷冷的道：“你叫他‘爹’不是挺好的么？这越发来得亲热，干么要叫‘父王’？”杨康无地自容，低下了头不说话。

旧版中黄药师的功夫多少有一些旧派小说中魔教邪派的脉络，三联版删去了天魔舞曲。穆念慈和欧阳克的这一段情节中，三联版和旧版完全不同。旧版中欧阳克带着穆念慈逃走，俩人着实单独待了很久，三联版则是欧阳克独自逃走，蛇奴和姬妾们醒来之后发现穆念慈还在，就带到欧阳克那。总的来说，欧阳克和穆念慈的独处时光没了。这里的情节稍微有些不合逻辑，一般偷香窃玉的采花贼，最注重的就是环境。把破祠堂当做行淫总基地已经十分掉价，还把之前未得手的猎物藏在棺材里，再去寻觅新猎物，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欧阳克已经在违背妇女意志的前提下掳走了不少美女了，他不能挨个跟人家谈恋爱等着人家爱上他吧，必然是要霸王硬上弓的。穆念慈稍微一以死相逼，欧阳克再怎么也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展示自己的风流俊俏，岂有把她扔棺材里等她爱上自己的道理。难道在利用令其染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办法对付穆念慈吗? 三联版加上一句：”他劫掠的女子甚多，于这些事也不加理会。“既然并不看重穆念慈，那当初何必对其如此郑重，点了穴道后，看她还怎么抵死不从。这一段略有硬洗穆念慈的嫌疑。

杨康一看穆念慈在这呢，心里很是高兴，大概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被他听见，黄蓉此时倒也知趣，主动拉着郭靖走开。然而穆念慈暴脾气，当着郭黄二人就把杨康的事儿抖出来了。旧版中她没直接说杨康放走完颜洪烈是怕郭黄一怒，杨康性命不保，三联版改为后果难料。旧版中穆念慈觉得郭黄是对杨康有生命威胁的狠人，三联版换成杨康觉得郭黄是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狠人。

黄蓉只道这对小情人闹别扭，一拉郭靖的衣襟，低声道：“咱们出去，保管他俩马上就好。”郭靖一笑，随即走出。黄蓉走到前院，悄声道：“靖哥哥，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郭靖笑道：“别胡闹啦，我才不去。”黄蓉道：“好，你不去别后悔，有好听的笑话儿，回头我可不对你说。”一跃上房，悄悄走到那间房子顶上，却听得穆念慈在厉声大骂；“你认贼作父，也还可算恋念旧情，一时心里转不过来。现下你竟存非份之想，欲要亡了自己的邦国，这……这……”说到这里，气愤填膺，再也说不下去。杨康柔声笑道：“妹子，我……”穆念慈喝道：“谁是你的妹子？别碰我！”拍的一声，想是杨康脸上吃了一记。

黄蓉笑啊道：“啊哟，有话好说，别动蛮。”翻身破窗而入，只见穆念慈双颊胀得通红，杨康却是脸色苍白。黄蓉一愕；“这事闹得大了，不好，我来劝吧。”正要开口说话，杨康叫道：“好哇，你喜新厌旧，心中有了别人啦，所以对我这样。”穆念慈道：“你……你说什么？”杨康道：“你跟了那欧阳公子，人家文才武功，无不胜我十倍，你那里还把我放在心上。”穆念慈气得手足冰冷，险险晕去。

黄蓉插口道：“杨大哥，你别胡言乱道，穆姊姊要是喜欢他，那坏蛋公子怎么将她放在棺材之中？”杨康道：“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她被人擒去，失了贞节，我岂能再和她重圆？”穆念慈道：“我失了什么贞节？”杨康道：“你落入那人手中这许多天，给他抱也抱过了，搂也搂过了，还能玉洁冰清么？”穆念慈“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后便倒。 杨康心中柔情一动，要想上前出言相慰。但想起自己隐私被她得知，若是吵闹出来，难以下台，一转身走出房门，奔到后院，跃出围墙，迳自去了。

此时黄蓉被作者强行降智了，之前她基本已经确定杨康故意放走了完颜洪烈，此时虽然没有把限量版SSR六王爷玩偶从盲盒里开出来，但穆念慈说出这句话，黄蓉不可能听不出来是在说杨康跟完颜洪烈的沟通。她只选择了带着郭靖出去，然后偷偷听小情侣墙根，与刚才势要抓住完颜洪烈的态度南辕北辙。按照惯例，印贼做父后面接父相伤害，再后面接害想咋地。果然穆念慈说话之后，就打了杨康一个嘴巴，杨康也立刻反唇相讥。黄蓉则从观众变成了和事佬，看热闹比替男朋友报仇更加着紧好几倍，对他们吵架的内容充耳不闻。杨康用欧阳克刺激穆念慈，这一招发出的角度极其刁钻，穆念慈完全没有防备，哪怕黄蓉用逻辑帮她分辩，极为烈性的她还是一怒吐血。

旧版杨康只是柔情一动，三联版加上了自觉出言太重，多了一点人性。把难以下台改为只怕性命难保，所以还是以此为理由追爸爸去了，渣男本色暴露无遗。这是他的急智，若他留下纠缠不清，性命不保不至于，但再见完颜洪烈就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