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屯的汗巴巴
汗巴巴是一家巴基斯坦饭店,在三里屯一栋人气不太旺盛的大楼里四楼最边上的位置。
这栋大楼里的店经常倒闭更换,还有很多空铺,和它同楼层的还有一家快捷酒店。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汗巴巴屹立不倒。
汗巴巴的主菜就是各种masala糊糊,符合我们心中对南亚地区食物的印象,然而非常好吃,各有各的风味,每一道都好吃。
masala糊我是知道做法的。大学时候学校有印度留学生,大家认识后我经常去蹭饭。
他们做菜会让中国人叹为观止,主要原因是大量使用调味料。通常是青椒洋葱西红柿加肉,倒入大量的masala料,整袋整袋倒!
而后慢慢熬制一两个小时,到蔬菜都熬化成看不出原料的糊状,才可以吃了。那是十多年前贫瘠的大学生活中难得能蹭到的外国美味。
虽然调料量看起来很不养生,味道却没得说。辛辣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开,我每次都吃两碗米饭。
汗巴巴从厨师、老板到服务员都是地道的巴铁,食物口味也非常地道,美味极了。
常点的除了masala之外,还有好吃的馕饼。
汗巴巴的馕一律是现烙,切成小块放在竹篮里端上来。
黄油的奶酪的蒜香的都好吃,我孕期时不能摄入太多热量,惊喜发现他们开发了全麦馕饼,朴素的麦香,更合我的口味。
这家店不止我和我家里人觉得好吃,也受到了在京印度和巴铁们的认可。
我和大学时认识的外国同学们早都失去了联络,疫情期间突然有个外国人给我打电话,非常奇怪地表示和我很熟悉,要约见面。
虽然他自我介绍了半天,我仍然没想起来他是谁,毕竟已经毕业十几年了。最后我还是决定和他见面,就约在我家附近的星巴克。
第二天来的是一个很英俊的巴基斯坦小伙子和他的乌克兰女朋友,我果然不认得,不禁笑了。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说起以前的同学,有一两个我隐约记得。想起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问他有什么事。
原来是遇到了难处。
这个小伙子毕业后没有回国,就在中国读学位,一个一个读下去。课外他和女朋友一起开了个小公司,做一点买卖养活自己。
疫情期间外国人每年申请的签证要求更加严格,他的学生身份已经结束,两个人用公司的收入去申请签证,但无论怎样都被拒收材料,眼看着签证要到期,实在没办法了,不知道是谁让他来找我。
我是学法律的,大学时去派出所捞过签证出问题的外国同学,可能因此还有人记得。
我当然也没有办法,完全不涉及这块。但看着他俩焦虑,也不能不管。
想起我们投资的学校有聘用外教,我打电话找了行政人员,辗转找到了专门办理签证的公司问了情况。
得到的信息是因为疫情,北京已经不能办理续签了,他们只能去其他城市申请。
这对这两个小情侣也很重要,他们之前不知道这个信息,只是在北京一遍遍递交,一次次被拒绝。
说明了情况,他们当下决定去广州申请。解决了问题,大家都轻松了一些,随意聊聊天。
说起北京的巴基斯坦菜餐厅,三里屯还有一家豪华许多的,叫“一千零一夜”,也开了许多年。我去吃过一次,感觉口味不如汗巴巴。
那天说起来,男生觉得一千零一夜比较好吃,乌克兰姑娘和我两个外国人,都觉得汗巴巴更好吃,看来汗巴巴的口味更国际化。
后来他俩顺利办理了签证,我们就没联系了。我当下觉得异国生活真的不容易,他俩小公司的收入不高,这么到广州去办理签证,不说别的,当时机票就得七八千。
后来他俩分别联系了我一两次,都是问认不认识什么人之类的,我全力帮忙找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实际帮上。
俄乌战争爆发后那个姑娘有次找我,我还问她家人有没有事,她说她家不是战区,我一个外人也松了一口气。
我们都失联很久了,战争还没有结束。
疫情期间汗巴巴坚持开着,我和家人很担心它倒闭,只要能出门,隔三差五就去吃一次。确实门可罗雀,但味道依然好,老板一直在坚持,每次去都没落空。
顺利熬完了疫情,汗巴巴也更换了一批员工,当然依然是巴铁,依然全员都是巴铁,味道也依然好。
那阵子它突然火起来,饭点甚至需要排队,老顾客看着很欣慰。好吃的店最好生意兴隆,做成百年老店。
可惜不长久,最近两次去,它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有一次还有了自助餐,99一位,应该是新的招徕顾客的方式,但下次去就没有了,应该效益还是不太好。
今天突然想起汗巴巴,是我和家属这周在东京,有天去国立博物馆,出了上野站饿了,看到旁边有印度餐俩人一起去吃。
一个巨大的现做馕饼,散发着浓郁的新麦面香气,配上masala好吃极了,家属也喜欢,他说:“这个有汗巴巴的感觉。”
正是吃饭时候,旁边的店都坐满了,这家却人不多,隔一会来个一两桌人,都是上年龄的老太太,要一份套餐坐着慢慢吃。
日本印度菜馆很多,但好像没有生意特别好的。
我想起大学时候认识的一个巴基斯坦朋友,他那时候已经工作了,一月赚一万多,真是一笔巨款!但他很豪爽,每个月都花得精光。
他经常请朋友吃饭,很潇洒,我也被请过好几次。
和他认识是因为他被同胞在中国诈骗了,于是去国际刑警队(好像是这个名字)报案,我去当翻译。
这个他同胞骗了他小十万吧。当时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貌不惊人的警察,瘦瘦的,个子不高,很沉默很有耐心,听着我俩说,他中间没有打断过我们,但实际问起问题,我发现他英语好极了,比我好太多。
态度温和,没有废话,一针见血。
年轻的我对他一见钟情。
过了几天我决定出击,于是又带了那个朋友去见他,说有新情况要补充。
其实没有新情况。
他接待我们时已经下班了,接了个电话,隐隐听到那边是女声。于是我说不好意思耽误您了那是您女朋友吧。
他说没事是我媳妇。
少女梦想当即破灭。
那天为了安慰我,那位慷慨的朋友请我去吃了五道口的一家巴基斯坦菜(不知道是不是汗巴巴五道口分店),虽然伤心,但味道还是很不错。
他坚持给我点了杯玫瑰花酸奶,玫瑰花瓣打得碎碎地混在酸奶里,放在一个优雅的长柄玻璃杯里,味道非常惊艳。
感谢那位朋友,他的钱其实最后也没有追回来,国际刑警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再没喝过玫瑰花酸奶。
回北京再去吃汗巴巴,就得带着女儿了,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记得新麦做的馕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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